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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黑夜都要爱你_荔箫【完结】(64)

  江全一怔,想了想,如实答说:“好像是六个。”

  麟德贵君又问:“未自尽者,有几个?”

  “这……”江全认真又想了想,回道,“好像只有顺平年间的吕御子。”

  麟德贵君点了下头。

  空气中似乎忽而有一股qíng绪弥漫开来,透着一股冷静从容的绝望:“顺平五年,吕御子被发落回家。顺平七年,与京城相隔千里的吕家突然触怒天威,抄家问罪。三族之中无一活口,九族之内女子全数充军,男儿尽入教坊。一千三百多口人,无一善终。”

  江全面色大变:“贵君您……”

  “我总不能拖累一家老小全随我去死。”麟德贵君静静道。

  然后,他转过身,脚步稳而坚定地一步步走出卧房,朝书房行去:“待得陛下起驾回京,我会即刻自尽。到时你告诉母亲,陛下在位一天,温家便不得与宗亲朝臣结亲结友,不得入仕为官。免得陛下想起我来,祸及家里。”他说着,吁出一口郁气,声音听起来疲惫得很:“备纸笔,我写表请罪。”

  .

  半个月后,古今两个时代同时迎来chūn节。

  范小圆在现代不得不守岁到跨年再睡,于是醒来时已经是大熙朝的中午。好在守岁后她睡个懒觉也正常,便正好可以做到在大熙朝也好好守岁。

  这天下午她罕见地忙碌了一场,因为她这个天子在这里,江浙一带的官员于qíng于理便都要来磕头贺年。她不见不合适,见了还都难免要说上几句客套话,一眨眼的工夫就忙到了傍晚。

  然后就要开始为宫宴梳妆了。

  这种步骤总是让范小圆格外bào躁,因为实在是繁琐得太夸张了!她在现代认认真真地给自己画个全妆,最多也就用一个小时。但在这儿,除了化妆还要梳发髻、发髻上还要戴各种沉了吧唧的首饰,在四个手脚麻利的宫女一起上手的qíng况下,依旧要两个小时才能搞完。

  于是提前到了行馆的摄政王来她这儿歇脚的时候,她正对着镜子看着沉甸甸的发髻,连头都没法回:“姨母我这样就不招待您了啊,您自己坐……”

  摄政王嗤笑着坐下,她又从镜子里瞅瞅,一脸八卦:“将军没跟您一起来啊?”

  “……”范臻滞了滞,隐觉她看出了什么,又觉得如是看出了,那她这个态度真不对头。略作忖度,便佯作冷静地问,“陛下近来怎么总体将军?”

  “哎,好基……好闺蜜一辈子嘛!”范小圆笑得一脸无害,“再说,大过年的,咱们不能让将军孤零零地自己过啊——我让您在宴席上给将军添席位,您添了没有?”

  “……”范臻神色复杂地喝了口茶,倒还是点了头,“添了添了,都按陛下的话办的。”

  ——那说明不止添了,还添在了她自己的席位旁边!

  范小圆很满意!

  又过了半个时辰,宴会终于开席。

  因为不在京中,绝大多数宫中男眷都不在、行馆的气派程度也不能跟紫清园比的缘故,这宴席现场相较之前似乎有点冷清。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宇文客在,范小圆觉得有他在的chūn节格外开心。

  宇文客心qíng也不错,边看歌舞边吃菜,然后时不时地、悄悄地,看她一眼。

  可是她近来也常爱偷看他,于是几番之后,二人的视线好巧不巧地撞了一回,就又迅速都心虚地别开了头。

  在她想再度偷看他时,一个溜着墙边疾行到摄政王跟前的宦官却牵住了她的视线。

  那个宦官她不陌生,是麟德贵君身边的掌事宦官。

  他在摄政王耳边低语了几句,摄政王神色一变,接着沉吟了一下,便离席走向了她。

  “怎么了?”范小圆不解地看过去,摄政王弯腰轻道:“麟德贵君重病昏迷,宫人想求陛下传太医。”

  “什么?!”女皇一语惊出,殿中乐曲陡然安静。

  “好端端的,怎么会?!”她愕然望着摄政王,摄政王便看向了江全,江全颤颤巍巍地跪倒,眼泪都急出来了:“贵君不想惊扰陛下的,可实在是……实在是……”

  宇文客也不禁一怔。

  他没听到摄政王最初说的那句话,因而并不清楚到底出了什么事。

  但既是关于麟德贵君,范小圆一定很在意。

  他一攥她的手,果然全是汗。

  “贵君家离得不远,陛下去看看吧。”宇文客紧握了握她,带着些安抚意味,“宴席我来应付。”

  “好……”范小圆木然点头,只觉自己头皮都是麻的。几秒后她才骤然回神,疾步向外走去,竭力镇定地吼道,“把太医都叫上!”

  .

  已经乱作一团的温府因为圣驾的突然而至而刹那整肃。清道的宫人先一步赶制,将在麟德贵君所住的院落进进出出的下人都轰了出去,焦急地在chuáng边守着的家人也俱被请走,只有麟德贵君身边的宫人被允许留在了房里。

  于是在范小圆赶到时,见到的是一片丝毫不会让她更加心烦的安静。

  躺在chuáng上的麟德贵君显然比月余前见面时消瘦了很多。他面色苍白如纸,连嘴唇都是白的,额上沁着一片细密的汗珠,眉间紧紧地皱着,似有什么极为深刻的痛苦藏在心里。

  “怎么会弄成这样……”女皇怔怔自语,江全在旁边瑟缩着:“贵君近来一直jīng神不好,也不怎么吃东西。今天他说想到院子里走走,可还没出房门就……”

  “这么说已经病了好几天了?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女皇一喝,江全就匆忙又跪了下去:“陛下恕罪。下奴想去回话来着,可过年生病不吉利,按规矩得年后才能传太医,所以贵君说……”

  “这什么鬼规矩?有病当然要先治病啊!”范小圆只觉脑子里嗡鸣阵阵,俄而qiáng自定住神,看向太医,“有劳太医务必治好贵君,辛苦了!”

  几个太医匆忙上前,范小圆识趣地让出了chuáng边的地方,顺便扶了一把江全。这弄得江全诚惶诚恐的,范小圆叹气:“多谢公公来回话。以后再有类似的事,也请公公及时回我,人命比乱七八糟的规矩可重要多了。”

  “是、是……”江全抹着冷汗应下,女皇便不再说话,转身踱向了别处。

  范小圆心里乱得很。她不知道麟德贵君为什么会突然病成这样,但对这个年代的医疗水准略有了解。所以她很担心麟德贵君会得什么治不了的病,怕他就这么没了。

  她想,他肯定没活够。他比她这个女皇也大不了几岁,现在还很年轻,如果放在现代,他差不多正值走出大学为自己打拼天地的时候,属于自己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他又这样优秀,如果就这样殒命,一定是天妒英才。

  范小圆边想着,边失魂落魄在屋里踱着,直到熟悉的字迹令她下意识地分出两分神思,定睛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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