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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往人间_流亡【完结】(3)

  留守的那人果然被激怒,拖着伤腿一瘸一拐走过来,用刀指着女人的头,恶声恶气骂嚷,骆深眯眼计算着距离,猛然使出全力向外一扑,小小的身体不偏不倚挂上男人受伤的那条腿,小手用力在伤口处抠进去。

  这一下毫无预兆,男人猝不及防地痛呼出声,挥起手中刀就要往骆深劈下,那女人终于醒悟过来,一下子从地上窜起来,双手死死攥住了他握刀的手腕。骆深狠命在对方的伤口处抠挖,bī得男人站立不稳向后栽倒,抓着他右手的女人也被带着向前扑倒,狠狠一口咬在他手腕上,男人用另一只手撕扯她的头发,想要将她从身上扯开,两人在地上扭作一团,骆深在地上爬到男人头顶旁,手中抓了一块带尖棱的石子,用力刺进男人的左眼。

  男人痛地松开手去捂眼睛,女人趁机捡起被他松落的刀,一刀扎进他的脖颈,她骑在男人身上,双手握着刀柄,拼命一刀又一刀刺下去,直到躺在地上的男人身体不再抽搐,才傻愣愣停下来,呆滞地注视着那张被她刺得血ròu模糊的脸。

  骆深爬过来,扯了扯她的衣角,这可不是发呆的时候,那些人随时都可能回来,他们必须赶紧走。女人的视线转移到他身上,片刻后,猛然将他一把抱起来,捡起刀,站起身拔腿便跑。

  骆深想叫她把刀放下,那刀上有血往下滴,会bào露他们的踪迹,但语言不通真是个见了鬼的问题,女人抱着他在山路上狂奔了一阵,喘着气停下来,像是跑不动了。骆深打量着周围,见一旁的山岩似乎能够爬上去,便呜呜哇哇的叫起来,伸出手指向那片山岩。女人领会了他的意思,没有半分犹豫抱着他从那里爬上了山岩,一上到山岩,骆深就心道不好,只见四面八方全是一望无际的荒土,连个能够躲藏的地方也没有,任何人在远处都能看见他们。

  女人也十分茫然,抱着他拖着疲惫的脚步往前走,不知道该往哪里去。骆深探着头趴在她肩上,警惕地盯着后方,突然感觉到头上有一丝凉意,他错愕地抬起头,望向头顶昏暗的天穹。

  下雨了。

  这场突如其来的bào雨救了他们的命,女人抱着他在雨中艰难前行,大雨隐蔽了他们的踪迹,那些人终究没有追上来。他们走了很久,雨停了天也黑了,前方似乎无边无际的荒野终于多了一点不同的景象,是一片枯木林。

  女人抱着骆深在一棵枯硬的树gān后坐下,她的双脚都已磨烂,血ròu模糊,她将骆深紧紧抱在怀里,用冻成紫白的嘴唇亲吻他的额头,脸上的水迹分不清是雨水,还是眼泪。

  如果能够说话,骆深想说,你做的很好,别哭,谢谢你。

  女人最终疲倦地睡着了,骆深qiáng撑着眼皮,天气这么冷,她又淋了雨,体温下降到一定程度,她可能就再也醒不过来了。但他又不忍心立马叫醒她,便只能这么盯着……结果他忘了自己这副婴儿的身体比大人更脆弱,在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qíng况下,他同样睡着了。

  一睁开眼,已是天亮。

  骆深茫然地动了动僵硬的脑袋,随即恐慌地瞪大了眼,女人的身体冷得像冰,他拼命用小手推她,想要叫却发不出声音,喉咙里像有火在烧,难受极了。他一定是生病了,骆深感受着身体各处传来的虚弱感,心中抑制不住地绝望——又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感受到死亡降临,他无法冷静,他很害怕。

  他不想死。

  在他绝望地推搡下,女人的身体终于动了动,她迟缓地睁开眼,过了半晌,眼中才有了焦距。她用冻僵了的手指颤抖着摸了摸骆深的脸,表qíng有些痛苦,然后她拿起了放在腿边的刀,拄着刀身一点点站起身。

  她张开嘴呼吸,从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像是破掉的风箱,嘶嘶作响,骆深虚弱地躺在她的手臂上,看着她无神而茫然的双眼,脑子里一片空白。

  她在枯木林中行走。

  这地方荒凉的可怕,没有植物,没有动物,除了荒土和石头,就只有这些枯硬的、黑色的古怪树木。已经烧得有点糊涂的骆深瞎想着:电视剧上穿越的好像没有他这么惨的,就算生下来被遗弃也肯定能遇到命中贵人,逢凶化吉……所以故事都是编出来骗人的。

  女人在这片荒林中迷了路,走了许久也没能走出这片古怪而荒凉的枯木林,手中刀叮当落地,她失去了站立的力气,蹭着一棵gān枯的树gān滑坐到地上,骆深昏昏沉沉地睁着眼看着她,看着她搂着自己想要哭泣,却流不出眼泪只能沙哑呜咽的凄惨模样。

  他向她伸出手,小小的手掌在半空中虚弱地摇晃,够不着她的脸,最终无力地垂落。

  “罗阿,罗阿……”她对他说话,他听不懂,没有办法回答,在她含混不清的话语声中,他的意识一点点模糊起来。骆深不知道老天为何要给他第二次生命,又为何这么快便要夺走它,他有一种被戏耍了的恼怒感,更多却是不太确信地期待着……期待着天无绝人之路,老天爷不会就这么让他死。

  他痛苦地攒着眉头,陷入了昏迷。

  小时候,每到冬天,父母就会生起炉子,把烟囱立起来,通到窗户外面去。他下了学回到家,就端张板凳坐在炉子旁边写作业,手冻僵了,便贴到烟囱壁上烤暖,要是肚子饿了,就拎开炉盖看一看,炉边里有没有放着红薯。长大后有了空调和暖气,炉子是再也用不上了,他都快忘了在炉边烤暖的感觉,此时此刻,却突然又想了起来。

  很温暖,很安心。

  骆深迷迷糊糊地张开嘴,温热的液体被送了进来,他下意识地吞咽进去,身体也渐渐真正苏醒过来。搂着他的女人拿着一只木勺,将热水送进他口中,见他睁开眼睛,顿时露出惊喜的表qíng。她看上去比白天要好了许多,嘴唇也有了些血色,虽然脸色依然憔悴而苍白,但眼中却多了几分生气。骆深艰难地扭动脑袋打量四周,这貌似是个山dòng,地上有个火塘,上面架着口锅,这山dòng并不大,除了这些也没有其他东西,但好歹是个有顶的住处,骆深不知道女人是怎么找到这地方的,莫非真是老天显灵?他正这么想着,一股冷气突然从山dòng的入口处钻进来,随即一个陌生的身影出现在那里。

  是个老人,矮小瘦弱,抱着一捧木枝,慢吞吞挪到火塘边,开口与女人说话。两人用骆深听不懂的语言jiāo谈了几句,然后老人从怀里掏出一把小刀,将一根木枝的外皮削掉,把内里的木瓤放进锅中,他削了七八根,然后等了一会,拿出一根凑到嘴边,费力地咬下去,咀嚼,吞咽。

  骆深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幕,他本以为老人拿这些木枝回来是要当柴火烧,没想到居然是拿来吃?这东西真的能吃吗?难道就没有别的食物可以吃了吗?

  女人也学着老人的样子,拿起一根木枝举到嘴边,只咬了一口就皱起眉,但她没说什么,皱着眉将嘴里的木头嚼碎,硬咽进肚。骆深看得心qíng复杂,肚子却不适时宜地叫了起来,他饿了。

  女人勉qiáng吃掉了一根木枝,就无论如何也吃不下去,她冲老人歉意地笑了笑,背过身掀开衣服给骆深喂奶。才短短几天工夫,她已经比骆深初见时消瘦了许多,连胸肋上的骨骼也凸了出来,尽管理智告诉自己要控制,但嘴巴一咬上奶【头,骆深就不受控制地猛吸起来,女人的奶汁简直像是最令人上瘾的毒品,他完全控制不住想要喝更多的yù望,直到嘴巴里尝到了一丝血腥的味道,他才恍然醒过神,却见女人眉头死死皱在一起,紧紧咬住嘴唇,表qíng十分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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