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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色_梦溪石【完结+番外】(113)


“子英,若是你,你会如何选?”宋谐打断安正的沉思。
“……陛下所愿,自然也是臣子所愿。”安正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这就是他与许众芳最大的不同了。
虽然他们俩都是刘远贫寒时的结拜兄弟,但是许众芳豪迈重qíng,又有与刘楠他们上山避难的一段经历,他与刘楠刘桢相处的时间也更多,心理上自然会更加倾向刘楠。
但是安正却比他要理智许多,他对刘楠或刘桐的态度也并没有什么区别,所以他会依照刘远的心意来选择。
这也是最安全最聪明的做法。
宋谐微微一笑,叹道:“不过此事未必没有变数。”
安正问:“是何变数?”
他觉得自己已经非常谨慎明智了,但宋谐这个老狐狸比他还要狡猾百倍。
宋谐的手指在酒浆里沾了沾,又在案上写了一个字。
主。
安正凝目一看,想了片刻,才知道他要说的是什么。
“宋公的意思是,长公主?”
宋谐点点头:“昨日长公主已经来过这里一趟了。”
安正一愣:“公主她……?”
宋谐含笑:“无它,品酒闲聊耳。”
安正才不信,以刘桢的为人,无缘无故跑到宋谐这里,怎么可能仅仅只是为了来找宋谐聊天?
宋谐这才道出真相:“公主希望我能出面说服陛下,立许王为太子。”
安正皱眉,“公主怎么会……?”
宋谐叹道:“她必是也已经看出陛下的打算了,所以才要想办法补救,公主为许王胞妹,自是处处为许王打算的。可惜了……”
安正自然知道他要说可惜什么,无非是可惜长公主不是男儿,朝臣之中,也不乏有这样说的人。
刘桢直接跑来找宋谐,而非串联百官上表帮许王说话,这是很聪明的做法,一来她的行踪瞒不过刘远,皇帝肯定会知道她来找宋谐,让皇帝的老师出面劝皇帝,光明正大,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二来她也知道,满朝上下,可能也只有宋谐能够说服刘远改变主意了。
“长公主做事向来先谋而后动,这一点倒是比她兄长qiáng出许多……宋公是如何回复她的?”
宋谐反问:“若是子英,又会如何作答?”
安正不太喜欢事事被人反问的被动局面,奈何这回是自己求上门探口风的,只好答道:“我恐怕不会答应,回头也会禀明陛下。”
宋谐笑道:“子英深谙明哲保身之道啊!”
安正一笑:“不过都是向宋公学的微末伎俩罢了!”
两人假惺惺地笑了一会儿,安正见再也问不出什么了,只好起身告辞。
待安正一走,长子宋语者才从偏室里绕出来。
“阿父为何不与安太常直说啊?”
宋谐白了他一眼,“见人只说三分话,安子英此人聪明得很,哪里用得着我再多说什么,你的学问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宋语gān笑:“学问又不学这个。”
宋谐在人前颇有长者风,此时却对长子颇为无奈,只得解释道:“长公主既然来找我,肯定不会将希望都寄托在我身上,以她素来谨慎求全的作风,必然还会有其它改变陛下主意的法子,来找我,只不过是为求万全罢了。”
宋语道:“许王那边到底是怎么想的?难道他就不想当太子吗?”
宋谐一笑:“你须记得,是时势造英雄,而非英雄造时势。他想不想,这不重要,重要的是陛下怎么想,如果陛下当真立他为太子,难道他还能拒绝吗?现在最重要的,是长公主如何令陛下改变主意,我也很好奇呢。”

☆、第82章

  “殿下,公主去谒陵了。”
刘楠握住竹简的手微微一顿,没有作声。
婢仆见他没有反应,行了一礼就退下去了。
刘楠望着竹简开始出神,一盏茶的时间过去,眼睛始终停留在最开始看的地方。
范氏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
“殿下,”她若无其事地走到他跟前,为他倒上一杯梅浆。“这是新制的,多加了些蜜,殿下尝尝罢。”
刘楠叹了口气,将竹简倒扣书案上。
“阿桢这是何苦?”
这句没头没尾的话让范氏一愣,“此话从何说来?”
刘楠:“她去祭拜阿母的陵寝了。”
这里的阿母自然不是张氏,而是他们的生母周氏。
每代国君或皇帝在位,都有一件很重要的事qíng要做,那就是修陵,从去年开始,刘远也命人开始修陵了。
作为刘远元后,周氏的骸骨自然要从老家迁过来,先行“入住”,等到刘远百年之后,再与他一并合葬,而张氏身为继后,如无意外,以后也是有这个殊荣的。
周氏只怕做梦也没有想到,她生前不过是一个小乡村里的农妇,死后却因为夫君当了皇帝,身份也跟着一步登天,如果乾朝的国祚能够像周朝那样延续数百年而不是像秦朝那样二世而亡的话,这也就意味着周氏今后可以享受长达几百年时间的最高规格的香火与祭拜,她的名字也将与开国皇帝联系在一起,成为尊贵无比的存在。
随着时间的推移,刘楠对生母的印象也很模糊了,毕竟周氏去世的时候他还很小,可也已经那会儿已经记事,所以他下意识对张氏总是少了几分亲近,没法像对待真正的亲身母亲那样亲热无间,现在想想,刘楠不禁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这种态度影响了刘桢,使得她对张氏同样抱着同样的戒备,以致于在太子之位上,刘桢寸步不让,不认为张氏所出的子女也有继承权?
这些事qíng,换了从前,刘楠肯定不会费心去思考的。
范氏不太能理解他这句没头没脑的话。
刘楠解释道:“那日阿桢离开时的话你也听到了罢,她肯定会想方设法让我当上太子的,这个时候去祭拜阿母,也是想做给阿父看,提醒他不要忘了阿母,忘了我。”
范氏迟疑道:“这,下月便是周皇后的忌日,公主思念母亲,提前去谒陵,也没什么不妥,殿下想太多了罢?”
刘楠:“阿桢看着文静,实际上鬼主意比谁都多,自小就这样,你是不了解她。我还记得,有一回家里的jī不见了,我们都以为是它自己跑掉的,但阿桢非说是邻家偷的,还分析得头头是道,让人不信服都不行。”
范氏挺好奇的:“那后来呢?”
刘楠:“后来阿父去找邻家理论,他们一开始还不承认,实在被质问得理亏,只好把jījiāo出来。”
范氏顺势道:“既然殿下了解,就该知道公主不是那等野心勃勃的人,那当日何必还那样说,伤公主的心呢?”
刘楠苦笑:“我知道她不是那样的人,她只是觉得我不争气,为了我好,想我上进,是我口不择言,我是怕阿桢这么做,会让阿父不快,反而连累了她自己。”
范氏跟刘楠朝夕相处,对他的心结也能知道一些。
刘楠因为受挫的缘故,心思较以往敏感一些,他知道刘远不喜欢自己,太子之位也十有八九不会考虑自己,内心不是不难受的,但另一方面刘楠又觉得刘远这样看待自己是没错的,他确实不适合当太子,也怯于承担这份责任,也许就算换了刘桢,都会做得比自己更好。
所以在这种矛盾又纠结的心理状态下,刘楠才会躲起来避不见人。
如果再让他这么躲下去,太子肯定就要换人当了,说不定刘远一个不慡,直接就让他提前去封地,刘楠的一生也就是在封地上度过了,然后等到新帝登基,宽厚一点的,可能会任由这位嫡长兄安稳太平地当他的诸侯王,多疑一点的,说不准就要找借口削减封地,或者直接给刘楠头上安个罪名然后是杀是留,都由新帝说了算了。
面对刘楠这种逃避的态度,范氏选择的是细水流长日久天长地去感化劝慰,让他慢慢想通,而刘桢则直接下了一剂猛药,所有本应该由刘楠自己去做的,她都出面帮刘楠做了,甚至不惜抬出周氏来影响刘远,也是为了bī刘楠表态:你不是不肯争吗?我现在什么都帮你做了,若你再不出面,阿父就要因为我的自作主张而降罪于我了,到时候你也坐视不管吗?
刘楠只是做事有些天真,想的多是人xing中的美好一面,而并不是愚蠢,兄妹俩自小一起长大,对彼此的了解都很深,二人一动一静,一武一文,其实也是天然的互补,刘桢这番用意,他只要稍微一想,就能想明白了。
不得不说,刘桢比范氏还是要更了解刘楠一些的,像他这样把整个人都缩进壳子里,也只有把壳子剖开才能将他bī出来。
范氏:“我还记得,当初第一回见到殿下的时候,你英姿勃发,如出鞘利剑,旁人都说,殿下十几岁便随父从军,如今功劳,都是自己一刀一枪挣出来的,并非倚靠父荫,我那时听了,佩服得很,心想自己能够嫁给这样的人,那当真是三生修来的福气。”
刘楠自怨自艾:“可惜现在的我,让你失望了。”
范氏柔声道:“你现在这样,我与公主的心qíng一般无二,只是我不如公主聪明,也不如公主有能力,没有办法似她那样以激烈的手段来迫你清醒,所幸我别无长物,还有这具躯壳在。你若介意你那腿伤,我便也划伤自己的脸来陪你,好不好?”
刘楠听得一怔,还来不及说什么,便见范氏抄起书案上被刘楠常年搁在那里的一把匕首,直接就往脸上划去。
范氏的动作不可谓不快,也不可谓不坚决,但是刘楠在旁边,怎会容她真的成功划伤自己,当即便将匕首抢下来。
“你何苦如此!”刘楠又气又急。
他这下可总算是见识到了,自己两个至亲的女子,个个都是外柔内刚,不能轻易招惹的人物,一旦狠起来,连自己都能下得了手。
范氏冷静道:“殿下是不是太子,对我而言都无差别,我嫁的是你,不是加诸于你的身份,夫妻之间,理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殿下何等英雄,何必总为区区腿伤介怀?既然连死都不怕,难道还怕当太子吗?正如公主所说,你生来便是嫡长子,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虽说你无意于太子之位,可旁人并不这么认为。若殿下已经尽力争取过,而陛下仍旧策立别人为太子,那倒也就罢了,现在连努力都未曾努力过,何以就轻言放弃?殿下当初上阵杀敌万夫莫敌的气势,如今又何存!”
她见刘楠沉默不语,又叹道:“如果现在只有我一个,那上刀山下火海,我也只管陪着殿下就是,可现在既是……我便不得不为我们的儿孙打算,难道殿下就忍心看着他们的xing命攥在旁人手里吗?”
刘楠呆呆地看着她:“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范氏垂首不语。
刘楠反应过来,连忙握住她的手:“你可是有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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