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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色_梦溪石【完结+番外】(121)


赵廉点点头:“我们自然会赴汤蹈火,全力以赴的。”
与熊康和徐行不同,他一开始看好的就不是刘楠,而是刘桢。
如果没有刘桢在,只怕他还未必会站在刘楠这一边,人人都知道刘桢乃刘楠臂膀,是以连巫蛊案的主谋,都想着要先断了刘楠的臂膀,再来对付这位太子殿下,就不费chuī灰之力了。
此时,一直没有开口的陈素问桂香:“公主殿下可有什么需要我们去做的?”
桂香道:“公主想请你们查清李称此人的底细,包括他平日里跟什么人来往频繁,还有,与李称有来往的官员,是否又与内宫有联系。”
郭质微微蹙眉,对刘桢在宫中安危的担忧溢于言表:“只需要查这些事qíng便好?”
桂香点点头:“公主让我带话,请各位勿要轻举妄动,此事只有耐心等待时机,对方泄露出来的才会越多,这样我们才有机会将局面扳回来,如今李称的审案结果未出,外有匈奴虎视眈眈,值此之际,陛下不会轻易处置的。”
如今qíng势对己方甚为不利,听了这番话,众人一时都没有说话,氛围一下子静默下来。
桂香却没法久留:“今日是我与公主约好的互通消息的日子,等会儿我便要至宫门处传递消息,诸位可有什么话是要我带上的?”
陈素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什么。
下一刻,郭质却开口了:“请公主与太子务必保重!”
陈素随即闭口不言,没有人注意到这个小小的细节。
赵廉也道:“不错,只有公主与太子无恙,我们才能谋划下一步,将幕后主使揪出来!”
桂香点点头:“还请诸位放心,桂香定将话带到。”
——————
刘桢所说的这个时机很快就来了。
几天之后,李称将查办的结果写在奏疏里,一并上呈。
虞氏死了之后,她的宫室被翻了个底朝天,连同那几具被用来诅咒人的布偶,也都被李称拿去翻来覆去地查,结果就发现用来制作木偶的那种绢纱叫南锦,产自南阳,是一种比冰纨略加厚一些,手感却更加丝滑的布料,因为盛名在外,去年的时候被钦点为宫廷专用布料之一,不过因为产量少,所以现在宫中也只有皇后和几位公主能用上,这似乎正好就暗合了刘桢与那具布偶之间的关联了。
如果说这个证据还没法证明长公主就是巫蛊案的幕后主使者的话,那么李称所呈上的第二个证据,简直就称得上水落石出了。
就在李称将汉广殿所有宫女内侍都提拿去审问之后的第二日,便立时传出一名叫阿林的宫女招供,说长公主确实与虞氏有所往来,并且那匹用于制作布偶的南锦,就是阿林奉了公主之命,拿去给虞氏的。
至此,若无意外,公主的罪名就已经是板上钉钉了。
赵廉等人急得不行,但是他们这边的进展比较缓慢,而且将查出来的一些线索设法传给刘桢之后,刘桢也并没有什么回应,让桂香传的话,依然是让他们等。
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有人却已经等不及了。
张氏在得知李称查出来的结果的第二日,便去见了刘远。
连日来,刘远的心qíng很糟糕。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匈奴那边的事qíng还未解决,宫中又闹出这等丑闻,传将出去,天下人只会说他这个当皇帝的无能,治理无方,所以刘远的脾气也随之变得越来越bào躁,一开始他吃着太医开出来的安神定气的药丸,觉得还有些用处,但渐渐地,连药丸也失去了效果,刘远不得不另辟蹊径,到处寻找能够让人睡个好觉的方子。
这时便有丹士献上了丹方,刘远让人试了几次,并没有出现什么不好的后果,而且使用之后确实也能平心静气下来,再也不会因为失眠而脾气bào躁,只是能够维持的时间比较短,刘远又不愿意天天吃上瘾,这样一来,没有吃丹药的晚上依然睡不好觉,隔天醒来脾气也就更加不好一些。
“你的意思,是让我将阿桢送去和亲?”刘远盯住张氏,眼神有些令人发毛。
饶是夫妻几十年,张氏也觉得刘远近几年变得越来越有威慑力,也越来越令人害怕了,单是被这样的眼神看着,她就已经有种喘不过气来的压迫感。
张氏恳切道:“我知道陛下舍不得阿桢,也不相信她会是巫蛊案的主使,我同样也是如此。但如今人证物证俱在,若不处置,只怕难堵天下人的嘴巴,不若让阿桢嫁于匈奴单于,一来化解兵祸,二来也可令阿桢将功折过,一举两得,皆大欢喜。”
平心而论,这确实是一个好办法。
以刘远现在对刘桢的疑心,再发展下去,那就只有父女之qíngdàng然无存一个下场了,现在张氏提出的这个办法,朝中也已经有朝臣提出来,但那只是极个别的声音,而且他们的奏疏一呈上来,很快就被刘远压了下去,是以她也并不知道。
可惜张氏却料错了一件事。
刘远没有说话,看了她半天,才慢慢道:“你终于说出这句话了。你知不知道,我原本便不打算将亲生女儿送去和亲的,不管是阿桢,还是阿婉或阿妆。”
张氏心头一惊,张了张口:“陛下……”
“没想到你却如此等不及!”刘远揉了揉额头,他昨夜直到天快亮才睡着,今日的头又是隐隐作痛,jīng神很是不济,而且朝中内外的大事小事实在是太多了,连身边的人都没法令他省心。
“方才阿桢说你必然会耐不住,来让我把她嫁去和亲时,我本还不信,你虽非阿桢阿楠他们的生母,但有这么多年的qíng分在,怎么就连一点慈母之心都没有呢!”
“陛下怎么能如此说我,我何曾没有慈母之心了!阿桢去和亲,难道不是一举两得吗!”张氏觉得很冤枉,她完全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刘远冷笑一声:“我的儿女做错了什么,自有我来处置他们,无须轮到蛮夷外族来cha手!你出来罢!”
伴随着他的话音,刘桢自偏殿步了出来。

☆、第87章

  张氏看着刘桢走出来,顿时瞠目结舌,一时片刻忘了如何反应,过了好一会儿,她的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自己上当了!难不成刘桢早有预谋,竟是为了将自己牵扯进来?!
她自问对这个继女,多年来也是疼爱有加,尽心尽力了,这次向皇帝提议让她去和亲,心中固然是存了私心的,可也未必不是为了刘桢好,难道以如今的qíng势发展下去,她还能继续留在咸阳城不成?
“你竟敢诬我!”一时之间,张氏气得直哆嗦,连如何组织措辞也忘了。
刘远与刘桢谁都没有理会她。
刘远对刘桢道:“阿桢,你说你可以为自己辩白,为父相信你,也希望你能拿出为自己洗刷清白的证据。”
刘桢道:“阿父,此事既然牵涉内廷,已经不算我一个人的事qíng,还请阿父将李称与宫中有名分的女子一并召来,还有上回被李称带走审问的我身边的所有宫人,我希望能当面与她们对质。”
这个要求很合理,刘远点点头:“可。”
有了皇帝的命令,很快,一大群姿色各异的美人便都被集中于此了。
汉广殿的宫人们也被带来了,刘桢发现连同阿津在内,许多人身上都有斑斑伤痕,虽然为了面见皇帝而被匆匆换上gān净的衣裳,但也挡不住她们luǒ露在外的手和脖子上的斑斑伤痕,以及分外憔悴的神qíng。
为了bī问答案,这些人肯定都遭受了不同程度的刑罚,尤其是阿津与近身伺候刘桢的那几名婢女,身上的伤势也比其他人来得重。也许是看在长公主尚未被皇帝彻底厌弃的份上,李称并不敢下狠手,但这样已经够让人受的了,阿津甚至连路都不大走得动,只能让人搀扶着,眼皮耷拉下来,嘴唇白得连一丝颜色都没有,何尝有平日里一丝一毫的活泼好动。
李称。
刘桢将这个名字嚼碎了记在心里,暗暗握紧了手,压抑着脸上的愤怒。
这些刑罚不仅是加在阿津身上,也是重重地抽在她的身上。
总有一天,她要让对方也尝尝这些滋味!
她从来不是一个以德报怨的人,阿津在她身边多少年,早就被她视如亲姐妹一般,这次为了引蛇出dòng,也是料得李称还不敢将人屈打成招,这才不得不稍加示弱,可是看到阿津的模样,刘桢发现自己这个长公主看上去尊荣无匹,可实际上她的尊荣都建立在父亲身上,一旦失去父亲的信任,就像建在沙上的建筑,瞬间墙倒众人推,连身边的婢女都可以让人踩上一脚。
如果当日刘远对她和刘楠信任有加,根本不给贼人一丝趁虚而入的机会,那么李称还敢这样对待她身边的人吗?
肯定是不敢的。
从前刘桢总觉得老爹的后宫相对来说还是比较简单的,首先刘远年长的儿子就只有刘楠一个,其他儿子跟刘楠的年龄差距都比较大。其次张氏虽然有心为自己的儿子谋利,可说到底她不是一个彻底的坏人,许多事qíng她总是做一半留一半,没法彻底狠得下心,就像这一次。至于刘远的其他女人,刘桢本以为以老爹的为人,只会将她们当成玩物和消遣一般的存在,就算再喜欢,也不会影响大局。
但是刘桢发现自己错了。
什么时候,后宫已经有人能够将手伸到宫外了?
而这一切,发生得悄无声息。
她毕竟只是公主,而不是后妃,不可能成天盯在那些女人身上,也不能随便动用自己之前在咸阳宫埋下的消息渠道四处打听,那样子就算刘远再疼爱她,也不可能容忍的。
所以如果不是这次发生了这么大的事qíng,她可能还没有意识到,在不知不觉之间,已经有人看到了刘楠不作为和不讨刘远喜欢的弱点,打算从中入手,借巫蛊案来挑动人心,搅浑池水,当那个得利的渔翁。
很明显,这个人成功了。
刘远再怎么疼爱儿女,xingqíng疏阔,他也是一个皇帝,皇帝有自己容忍的底线。理智上来说,刘远可能不太相信刘桢会辜负自己的疼爱,gān出巫蛊诅咒的事qíng,但并不妨碍他在心里怀疑一下。
怀疑一切是人的本xing。
单是这一点点怀疑,对某些人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因为增加怀疑是很容易的,但消除怀疑却需要花费更多的时间和jīng力,就跟破坏和建设一样,破坏一座宫殿可能只需要一瞬间,而建设它却需要花费许多年的时间。
“阿桢,人都已经到了,你要与她们对质什么?”
刘远的声音将刘桢从沉思中拉了回来。
站在下首的女子们一共有三四十人,这些还仅仅只是有名分的姬妾,如果要算上那些被皇帝临幸过的,如今只怕也有百来人了。
乍看好像很多,但只要跟前秦的皇帝们一比,刘远立马就成了清心寡yù的好皇帝。
刘桢的目光在那些或容色娇艳,或未老先衰的女子脸上掠过,将她们的表qíng一一收在眼底,最后停在李称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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