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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色_梦溪石【完结+番外】(146)


一直在刘桢面前qiáng忍着的眼泪终于落下,郭质抹了一把,索xing躺下来,将被子拉高,直接蒙住脑袋,什么也不看,什么也不管。
阿桢,愿你觅得如意郎君,白头到老。
他默默地在心里,又重复了一遍。
宫变的善后处理,足足处理了两个多月。
陶氏剐刑,诛九族。
安正削爵,判斩,安家贬为庶人,永世不得录用。
郭殊流刑,郭家贬为庶人,三代不得为官。
这三个主犯里头,唯一下场凄惨的只有陶氏,而安正作为最大的主谋,就算是斩首,也已经是刘远手下留qíng了,更何况他还没有族灭,至于郭殊,那完全是靠着刘桢的求qíng,不能计算在正常范畴里了。
而刘桐身份特殊,虽然没有直接参与谋反,但是受陶氏连累,刘远从前对他有多喜欢,现在就有多痛恨,没有杀了他已经不错了,陈王也不必当了,直接贬为庶人,逐出京师。
至于宋弘,因为报信有功,加上刘桢等人从旁求qíng,没有被追责,仅以身免,贬为庶人。
巫蛊案真相大白,张皇后也得到了平反,经过刘远的钦定,她的谥号由“怀闵”改为“怀惠”,闵为平谥,惠为美谥,盖棺定论,古人看得极重,这也算是刘远对她的一种补偿了。
刘槿知道自己不得刘远喜爱,若说为父尽孝侍奉汤药,刘远也未必喜欢日日看见他,便自请为母守陵三年,得到刘远的允许之后,简单收拾一下行李,带上几个人就走了,宋弘因担心幼弟无人照料,便与挚友约好,自己先出京安顿刘桐,回头再去找他。
其余人等,依照罪行轻重或斩或流,不必一一细表。
如今刘远的身体状况日渐糟糕,非但不能说话,有时候神智昏昏沉沉,连唯一那根能动的手指也未必能清晰表达意愿,更不必说决断国事了,而刘楠的伤势虽然不致命,但也需要好好静养,这段时间的朝政,主要都是宋谐等人在主持,遇到需要拍板的事qíng,刘远和刘楠都是一个意思,全权jiāo给刘桢。
对其中一个来说,那是最看重和疼爱的长女,对另外一个来说,刘桢则是最亲的妹妹,这自然是顺理成章的事qíng。
所以虽然刘桢并没有参与到具体事务上去,不过每逢大事,宋谐等人都会征询她的意见,有时候还会出席小朝会,旁听一些决策。
她也从宫外搬回宫内,依然住在汉广。
实际上,只有跟刘桢相处久了,才会知道她是一个很念旧的人,咸阳宫的人来来去去,当年皇后住的周南殿早就空了,刘妆住的子衿殿也无人住了,刘婉早就搬离了棘薪,选择了更加喜欢的繁露殿。
这来来去去,惟有刘桢还留在原来的地方,从来不曾改变。
——————
赵俭最近的日子很不好过。
老爹死了,他当然伤心,当时听说消息,三兄弟就抱头大哭了一场,末了还要安慰母亲,主持丧事,忙乱成一团。
赵家的爵位从上唐乡侯变成了葭密县侯,长子赵廉继承爵位,因为年纪太轻,资历不够,九卿是暂时当不上的,不过也任了大司农部丞,官职不算高,可也不低了,最重要的是这是一个历练人的职位,以他的履历和赵翘的功劳,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赵俭和赵恭也因此沾了光,得了一个议郎的职位,这是郭质之前当过的,相当于低级顾问,能偶尔在皇帝身边得到露面的机会,本职是参赞谋划。
当然赵俭想要光拿俸禄不办事,也不会有人怪他,反正全咸阳城的人都知道他的德行,不指望他能gān出什么大事。
这不,老爹丧事还没过半年,赵俭就有点坐不住了,这不行乐不歌舞也就罢了,忍忍就过去了,可身边时时刻刻都有一只母老虎出现算是怎么回事?
虽然暂时不能成婚,可这并不妨碍刘婉依旧老往赵家跑,赵俭跟刘婉也是八字不合,起初他还畏于公主的权势没敢对刘婉怎么的,久而久之被她这么盯着心里也不耐烦,两人就大吵了一顿,从此之后吵架就成了常态,不吵架才是不正常的,在别人眼里,这就是一对前世不和,今生互相来讨债的冤家。
这一日,赵俭憋了许久,终于憋不住,偷偷摸摸跑到一家歌舞坊来行乐,这还没摸到那个漂亮歌伎的小手呢,就被突然冒出来的刘婉给搅和了。
公主一怒之下把歌舞坊的屋顶都给掀了,那头赵俭让仆从在前头拖住刘婉,自己则趁乱从后门溜走,等跑出好一段距离,回头看见刘婉没有追上来,这才放心地松了口气。
这条闾里通着附近所有歌舞坊的后门,各种乐器的声音飘出来,偶尔还能听见谈笑风生,赵俭想着自己今日偷香不成,还差点全军覆没,就忍不住为自己悲惨的命运哀叹不已。
就在这个时候,他听见自己旁边的院落里传来说笑声,仔细一听,似乎还有“公主”之类的字眼,赵俭八卦之心顿起,不由竖起耳朵靠了过去。
墙的另外一边应该是一间雅院,抬头可以看见里面烛火辉映,想来是什么世家子弟在里头行乐,规格不低。
赵俭就听见其中一人道:“你说这长公主倒霉不倒霉,眼看就要嫁人了,结果倒好,出了这么一桩事qíng,哪里还嫁得成?”
另外一个声音就道:“这难道不是好事吗?谁能娶了这位长公主,后半辈子的荣华富贵就不用愁了!我看你们家世也不低,难道不去陛下跟前毛遂自荐一下吗?”
先前那人道:“我说子平兄,你就不要害我们了!谁能消受得起这位长公主啊,你看她要嫁谁,谁就倒霉,自己倒霉不止,还全家倒霉呢,可不就是克夫嘛?这还不算,你想享受荣华富贵,可别每天夜里都被公主罚跪才好啊!”
众人都哄笑起来,还有一个人道:“是极是极!这娶妇还是得娶个对自己低眉顺眼的,谁乐意回到家里还得毕恭毕敬?我看长公主看上谁,谁才倒霉呢!”


☆、第101章

  历来这当公主的风险要比当皇子小,因为后者毕竟涉及皇位之争,那是要亲身奋斗在夺位第一线的,但是作为公主,只要老老实实,安安分分的,不要掺合皇权那些事qíng,基本上也就不会有什么xing命之危,就算不受宠,荣华富贵还是可以保证的,像刘婉,虽然亲娘死了,在皇帝跟前也不算多么受宠,但是就是没有人敢得罪她,这次在宫变里受了些惊吓,回头又活蹦乱跳,还能追着赵俭到处跑,赵家也拿这尊大神无可奈何。
更不必说刘桢现在有功于国,又是太子的亲妹妹,即使太子登基为帝,她的地位也只会水高船涨,绝对不可能往下降。
所以这几位官宦子弟也就是聚在一起说说闲话罢了,皇帝若是真有意为公主择婿,只怕这几户人家的老子腆着脸也会凑上前去,看看自己家能不能得到这个尚主的天大机会。
谁人背后无人说,谁人背后不说人,刘桢又不是万人迷,自然不可能人见人爱,有些碍于她的身份不敢凑近乎的,也没兴趣娶公主的,在家里被老子多说了两句,心里肯定不慡,回头也要在酒ròu朋友面前吐槽发泄两句。
不过在门外听墙角的赵俭感受可就完全不一样了,他的火气那是噌噌往上冒。
抛开赵俭自己对刘桢的那点小绮思不说,单凭赵家跟刘桢兄妹的渊源,他没听见也就罢了,既然今天听见了,就不可能容忍别人在背后这么诋毁刘桢。
什么克夫,什么倒霉,堂堂长公主竟然被说成这样,若是捅出去,估计就够他们喝一壶的了!
不过赵俭并没有打算去告状,他直接撸起袖子就要踹门。
谁知道有人动作比他还快,他还没抬脚,肩膀上就被人按住。
赵俭回头一看,差点没吓得魂飞魄散!
刚才那位追在他后面大闹歌舞坊的安阳公主,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他后面,正朝着他无声狞笑呢!
赵俭没忍住,小小惊呼了一声。
院落里头歌舞弹唱,觥筹jiāo错,热闹得很,当然不会注意到外头的动静。
这时候似乎又有一个人来了,赵俭听见里头的人纷纷笑了起来:“子望啊,你来迟了,可得罚酒啊!”
那个子望就笑道:“不好意思,出门前有点事qíng耽搁了,我自罚三杯就是!”
赵俭刘婉听到这个绝不陌生的声音,都面面相觑。
这不是陈素陈子望么?
赵俭正想说什么,刘婉对他作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耳朵也凑近木门,作出一副倾听的样子,并且用眼神警告赵俭不准出声。
赵俭明白了,刘婉这是也来听墙角呢。
虽然陈素并不是世家显宦出身,但他跟太子jiāoqíng莫逆,又跟着公主南下长沙,这次宫变更是功劳颇大,原本还是北军里的三把手,这次直接被提为北军中尉,而原本的北军中尉诸gān,因为在宫变里谨慎过头,没有果断站队,已经被贬职发配到不知哪里去了。
中尉虽非九卿,地位却比九卿也差不到哪里去,如今这位年纪轻轻就执掌北军的陈中尉,可是朝中炙手可热的人物。
不过背地里对陈素,也没少有人说闲话,大家都说这陈中尉是走了运道,攀上太子这棵大树,又适逢其会,受公主提携,否则年纪轻轻,又非开国功臣出身,怎么可能执掌北军呢?
院落里来的确实是陈素。
原本以他的xing子,是不可能来出席这种宴会的,但是今日极力邀请他来的,是张与前。
张与前原先也在北军,跟陈素是同僚,jiāoqíng还很不错,后来张与前调到了奋武军里头,正想着借这次跟着入宫剿灭反贼的机会往上提一提,但他没什么背景,跟公主太子更加攀不上jiāoqíng。
古往今来,想要升迁除了得有过硬的本事,还得有过硬的背景,这是放诸四海而皆准的道理。张与前虽然是奋武军一员,跟着入宫,但是别人杀的反贼也没有比他少啊,奋武军人人都是功臣,凭什么就升你一个,何况事后朝廷对奋武军也都下了厚赏了,人人官升一级,也就等于没升,再看看周围,该平起平坐的还是跟你平起平坐,所以既然张与前没有过硬的本事,那他就只好求助于关系了。
而这次小宴的举办者,是新任光禄卿周允的三子。光禄卿相当于后世的吏部,官员考核升迁,都掌握在光禄卿手里头,在九卿中扮演着重要角色,能跟光禄卿家的三郎攀上关系,再通过他在周公面前美言几句,这往后要想升迁,还不是一两句话的事qíng。
陈素自己没有升迁的需要,却不能拦着别人,他知道张与前今天是想要借他的面子,就没有推拒,前来赴宴。
张与前见老朋友给面子,对陈素也是十分感激。
其他人见张与前一个小小的军官能够请到北军统领,对他也是高看了几分。
陈素一入席,这氛围登时就越发热闹了。
周青笑道:“子望,你这么说可就不厚道了,如今你追随长公主立下如此大功,又升任北军中尉,自罚三杯怎么够,起码得三十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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