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上的文武百官心里百转千回，各式各样的目光集中在队列前排的太师沈棠身上。
实权攫升在前，太后亲自袒护在后。
太师府里出了个不得了的少年郎。
沈棠捻须微笑，甚是得意。
直到散朝，沈池整个人都是懵的。
这天家贵胄，果然都不是寻常人，个个翻脸比翻书还快。前一天凶的能吃人，第二天又若无其事笑得像朵花儿似的。她有点适应不良。
前面有个人放慢了脚步，等沈池走近，并肩而行，带着笑打招呼道，“沈学士，幸会。”
沈池神游天外，随意拱手道，”这位大人，幸会。”
正要擦肩而过，忽地有个中年男子声音大喝道，”阿迟！不得放肆！”
沈池听这声音有点耳熟，抬头一看，竟是她的太师老爹。
沈棠散朝时走在队伍前列，眼角留意着打头那人越走越慢，渐渐落到他后面，居然直奔着队列后面的自家女儿去了，越看越不对，在局面不可挽回之前及时拉了沈池一把。
沈棠黑着脸把自家女儿拉到自己身后，呵斥道，“没眼色的混账！看到端王殿下，还不跪拜行礼！”
沈池定睛一看，脸色也发白了，扑通跪在地上。
对面这高大男子穿的朝服上，果然绣着身前一团五爪正龙，肩头两团五爪行龙。
这万恶的古代，连走个神都不行。她膝盖都跪青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文的官职基本借鉴了明朝官职系统，翰林院是人人羡慕的清贵出身，六科给事中位卑权重。不过呢，明朝如果老爹在吏部做大官儿，儿子基本没可能进六科。这是为了避嫌。
这篇是架空历史背景，咱们就不讲究了。
此外，文华殿经筳在明朝也分大经筳和小经筳。这篇文里基本按照小经筳处理了。后面写到经筳场面的时候再说。
第11章 没心没肺
沈池还在太师府的时候，沈棠经常把她叫到书房里谈论朝政。
关于这位先帝唯一的弟弟，临终托孤的端王殿下，沈棠说的很多。说到兴起时，唾沫横飞。
排名前三的形容词，依顺序是，第一：“不是个人！”，第二，“不是个东西！“，第三，”混球！” 所以沈池对端王殿下的印象，是既不是个人又不是个东西的混球。
所以，当端王殿下真的挂着满身五爪龙出现在面前的时候，她一时间居然没认出来。
端王殷季微笑看着沈棠。
这老匹夫平时耀武扬威，对他只有面子上的恭敬，今日居然急得炸毛，护鸡崽子似的把他儿子护在身后，甚是有趣。
殷季脸上的笑意深了几分，伸手把沈池扶起来，拉着手温和道，“早就听闻沈太师家的公子生得好相貌，有如潘安宋玉再世。今日一见，当真明珠般的风华。本王甚是喜爱。沈学士今年贵庚？”
他每说一句，沈棠的脸色就黑上一分。听到“甚是喜爱”这四个字，沈棠脸黑如锅，抓住沈池的袖子，轻微摇了一摇。
偏偏沈池见惯了现代的贴面拥抱，对古代这些小动作不甚敏感，实诚答道，“臣今年十七岁。”
殷季亲热握紧沈池的手，拍着她的手背笑道，“好，年岁正好，风华正茂！”
沈棠忍无可忍，用力扯开两人，道，“殿下请先行一步，老臣还有话要教训犬子！”
殷季哈哈一笑，道，“沈太师请便。“转身背着手先走了。
沈棠拉着沈池，上下仔细端详，脸色数变，心事重重的拉着自家女儿，慢慢走在出宫的御道上。
此时已经是巳初时分，太阳高高挂在头顶，骄阳似火，沈棠满身官服穿戴走了一会儿，早已大汗淋漓。他侧头看了自家女儿一眼，虽是寻常文官打扮，身材瘦削，中等个子，宛如少年男子无异。但是五官精致，唇红齿白，鼻尖挂着几滴汗珠，更显得肌肤洁白如瓷器。
沈棠大悔，跌足道，“老夫误矣！老夫误矣！”
沈池莫名其妙，只觉得这便宜爹今天的脾气特别暴，像是吞了□□桶。不由问道，“父亲这是怎么了？”
沈棠看看前后场地开阔，方圆十丈之内无人，低声道，“吾儿还记得你我书房夜话，说起方才所见之人，为父说他是个什么？”
沈池反射性回答，“混球！”
“好极！”沈棠嘉许的点头，“吾儿心里明白就好。为父这么说他自有道理。吾儿日后见到此人，须尽力避开。”
他心事重重的看着自家女儿白净的面孔，懊悔得肠子都青了，但是事已至此，悔也无用，他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此人行事百无禁忌，府中既有妻儿，又蓄男宠。吾儿纵使待人接物毫无破绽，也谨防此人见男色起意。” 说罢长叹一声，匆匆走了。
沈池如遭雷击，站在原地，无语良久，垮着肩膀出了宫。
韩铮依旧在宫门外守着，走过来问道，”宫里今日如何？“
沈池道，“甚好。王爷亲切，太后客气。”又问韩铮，“今日可有消息？”
韩铮道，“依旧无消息。”
她点点头，垮着肩膀进了轿子。
傍晚掌灯时分，太师府差人送来一个锦囊，言明太师赠给大少爷的。韩铮亲自拿进来房间，沈池正在练字，随手在书桌上拆开，从锦囊里滚出一个药丸，一个蜡丸。
她用力把蜡丸捏破，从里面抽出一张卷起的小字条，仔细展开，上面沈棠的手笔，写了两行芝麻粒大的字，
“吾儿亲启：服下此丸，可致假死。事急时用，保儿无虞。
轻易勿用，勿示他人。切记，切记。阅后即焚。”
沈池走去角落，把小字条放在粗臂烛台里烧成了灰，一回头，韩铮正拿着药丸左右端详，又放在鼻尖细细闻着。
她赶紧过去把药丸夺下来，塞进锦囊里。韩铮劈手又把锦囊夺去，皱眉道，“这药当真是太师给你的？药性大不善。”
沈池一愣，“怎么个不善法？”
韩铮道，“我前几年行走江湖，曾在南疆见识过一种毒花，以活人动物为食。我自己也差点着了道儿。这药丸的味道既甜又腥，芬芳浓厚，挥之不去，闻起来倒有八成像是那毒花发散的味道。“他又闻了几次，肯定道，”就是这味道。”
沈池迟疑问道，“若有人中了那毒花之毒，又会怎样？”
韩铮想起当年所见之事，觉得甚是恶心，皱眉道，“那毒花盛开之后比寻常男子还要高大，若有人不慎跌进去，中了花毒，面孔立刻肿胀发黑，继而肠穿肚烂，骨肉皆腐，不过片刻，一个活人就变成了一滩黄水，为毒花所食。”
沈池目瞪口呆，“不会吧！”
韩铮道，“此物甚毒，或许是哪个太师府的对手，借太师之名义，要害你的性命。我去查查来人。”说着提剑就往外走。
沈池没有拦他，将那锦囊放在桌子上，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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