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将影塍温柔的神色照得一清二楚。
楼展卿嘴角挑了一下，忍住了到嘴边的调戏。
气氛太好，天气，也正好。
没过多久就到了地方。
楼展卿当先跳下车来，一下车就看到一条清凉活泼的小溪，暗暗呼出一口气，扯着影塍就往溪边走。
这时天上日头正当，燥热不堪，吴前干脆令众人稍事休息，等日头落下去点再赶路。
“这水看起来不错。”楼展卿双手浸在水里，能感觉到一股股水流撞在他手上或滑溜地钻过指缝。手指在水中拂动，有草叶打着转地漂过去，舒出一口气，楼展卿正要抬头，却看到影塍在水中的倒影。
活水像铜镜把影塍的面容模糊扭曲，楼展卿看不清影塍的表情甚或眼神，只能隐约感觉到影塍一直以蹲跪的姿势看着他。
心里一动，楼展卿划动手指。
影塍稍稍凑近了些。
在水中不断划动的手指重复地描绘着一个字。
影塍的身形一顿，屏住了呼吸，沉默良久。
楼展卿写了好几遍，结果影塍一直没有动静了，转头去看他却看到一张放大的脸，睫毛都快碰到他眼睛了，吓了一跳忙推开影塍的脸，站起身带着脸上窘迫的红色匆匆走开。
影塍没防备被推得坐到地上，摸了摸脸上的湿迹，有些怔怔不能回神，舔去嘴角的水珠，低语：“是甜的……”
斜对河流边的吴前本来正指挥众人修整，这时突然闭上嘴巴一手扶树，一手捂胸。
葛其荫连忙去扶他，“这是怎么了，吴大哥，你没事吧？”
吴前无言地摇摇头，吐出四个字：“无事，堵心。”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odilecooper和22182168的地雷
作者不会坑的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扬州。
直奔目的地，楼展卿看着门庭若市的醉红楼，心念着他还从来没有来过这种地方，忍不住侧头去观察影塍的表情。
影塍脸上平静，楼展卿实在不能从那张纹丝不动的脸上看出来什么，心里不由暗叹一声可惜，率先进了楼里。
影塍一步不落地跟上，心里却不是如面上般毫无波动，压抑住微微的无措，却止不住地升起一个想法：主子果然还是觉得我无趣了么？心脏微微抽痛，喉咙如堵，却又莫名有一种果然如此的释然。
踏进楼里，楼展卿微微沉吟，招来老鸨：“一间上房，叫牡丹姑娘来陪。”
老鸨见到两人不凡的气质极其少见的出色相貌，眼睛骨碌一转，甩着手帕为难地笑道：“诶呀两位爷，这牡丹姑娘呢最近身体不适，我们这楼里的姑娘呀个个都是顶尖的，不如……”
轻轻一声“嚓”，黑沉的刃面贴在了老鸨的颈间，没有一丝缝隙，微微一动即可入肉，人首两分。
本将注意力全放在楼展卿身上的老鸨瞬间脸上的笑变得非常难看只能勉强维系，说话都不敢大声，唯恐一个不小心就是尸首分离，“……爷……爷，有话好说呀，这么动刀动枪的，做什么呀……”一抬眼看到影塍宛若看死人的眼神顿时哑住再说不出一个字。
楼展卿看在眼里有些诧异影塍的杀气与冲动，不过很快就联想到原因，心里暗笑着看了他一眼，对着老鸨道：“既然牡丹姑娘身体有恙，那也不好劳动她病躯见客，带我们探望一下就是了。”
老鸨这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冷汗涟涟道：“这位爷说的是，说的极是……这就带两位爷去……”
影塍被楼展卿似笑非笑的那一眼看得浑身冰凉，僵硬地放下手臂。
他刚才是真的想杀了这个老女人，只差一点。主子看出来了。
实在是……逾越……没有主子的命令就擅自动手这在影卫总则里是大忌……他险些就动了手……他这是……怎么了？
楼展卿走了两步觉得不对，一回头看到影塍还在原地，且低着头一动不动，“怎么？”
影塍抬头。
“来。”楼展卿立在原地，招呼了影塍后就一手背在身后漫不经心打量这地方。
影塍心脏快速跳了两下，走到楼展卿身后左侧半步，感到一种莫名的安定，视线落到楼展卿搁在腰部自然蜷起的葱白手指，心里像被什么挠了一下，移开目光直视前方，心却又砰砰跳了两下。
楼展卿并没有察觉到影塍的小动作，待人到位之后就跟着战战兢兢的老鸨缓步踏上楼梯去寻只闻其名的牡丹姑娘。
粉紫色的帐幔层叠地挂在空荡荡的房间里营造出一种暧昧梦幻的气氛，呼吸间甜香浮动，而躺在艳俗华丽大床上的女子却清秀温婉同时也苍白瘦削羸弱得似乎随时会凋零，昏沉间感觉到有人进来，正睁开一双清凌凌的美目，带着点疑惑和愁绪地看着他们。
突然意识到自己闯入了一个古代女子闺房的楼展卿后知后觉地告了声罪，直奔主题，“姑娘，你可是景州白家之后？”
牡丹一怔，凄然一笑，又虚弱地喘息了一声，“……正是，敢问公子是如何得知的？”
楼展卿沉吟着找了个含糊的借口：“故人相托。”
牡丹喃喃念道：“故人？是……哪位……故人？”
楼展卿摇摇头，“他不肯透露姓名。姑娘心善，帮过许多人，怕也是不记得了。他只说一饭之恩……”
影塍听到却攥紧了拳。
他从未听闻主子有这样一位故人。即便是故人，主子也不会亲自来，来这种地方面见一个在世人眼中轻鄙的妓子。
这个妓子，到底是有何特别之处？
进来后就安静如鸡的老鸨看到影塍的拳头又默默后退了几步。
“……他托我，为姑娘赎身。”楼展卿续道。
影塍微微一震，不着痕迹地松开手，手却有些僵硬。
牡丹初听闻，眼神疑惑中带了欣喜，只是过了片刻，又归于沉寂，“谢公子好意，只是牡丹一介残花败柳，又是半入土的身子，只怕出去了也是毫无用处，凭白让公子破费。”
楼展卿公事公办：“以后的事以后再说，我只是遵人所托。”楼展卿转头，想叫老鸨，只是一打眼看影塍站那么老远，愣了一下，“影塍？”顿了下，又对老鸨道：“赎人。”
影塍下意识面向老鸨，“赎人。”
老鸨被影塍那转脸凭白冒出的杀气吓得腿软栽地，抖抖索索地张口：“呆……呆呆……呆……”
楼展卿一囧，这是要唱忐忑？
呆呆呆了半天的老鸨突然拔地而起一声尖吼：“……呆头！给老娘把牡丹的卖身契拿来！！”
楼展卿摸了摸仿佛被云霄飞车冲过的脑门。
猝不及防，真是猝不及防。
影塍的剑刃已架到老鸨脖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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