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虽然才七点多，但是程素问已经出门去领他们的物资了，连召被吵醒了干脆就起床了。
连召有些诧异，他上次是谨慎得什么也没说，但这次他什么都不知道。
“没事，反正我也起来了。至于异常波动？”连召笑得有些无奈，“真是不好意思，我什么都没感觉到。”
负责人正要道歉，他只有连召一个虫星人的联系方式，总是不自觉地认为关于虫星他什么都知道了，然而其实对方只是一个普通人。
技术人员给负责人看了一些资料，他查到了虫星后就顺带把虫星的近况查了一下，赫然发现虫星对科莫星人的宣战书。
负责人看得神情严肃起来，抬头问连召：“虫星在和科莫星人打仗，你为什么不说？”就算那天他问连召的时候连召不知道，他还特意嘱咐了连召让他有情况就跟他说，结果还是他查到的资料。
连召同他对视，久久无言。
“好吧，那是……”
“因为科莫星人想要住进虫星，但虫星不愿，怕组织过来强迫你们接收，所以对星际隐瞒了这个情况？”负责人打断了连召的话，翻着刚查到的更多的资料，“他们的手段确实有些粗暴，但是其实你们没考虑过另一种可能吗，万一你们打不过科莫星人怎么办？”
“你应该告诉我们的，”负责人叹息，但也没太责怪连召，毕竟他是虫星人，这次又是科莫人先不义，连召配合自己的母星也没什么不对，“我们人权组织又不是流氓，我们帮助需要帮助的人，不光要帮助流离失所的星际人，他们这样强硬地侵犯虫星我们也是要阻止他们的。”
先劝停战，然后发现虫星确实是宜居星球，就温和地劝说虫星接收他们。和科莫星人目的一致，只是手段看起来好看一些。
“我首先是个虫星人，”连召有些歉意，“我不能随便透露我们国家的事。不过这次确实是我对不起你们，对不起。”
听了这话负责人却并没有得到宽慰，“这正是我们一直以来致力于纠正的观念！我们都是星际人，生命没有高低贵贱。你向着自己的母星我能够理解，我们每个人都有母星。但是战争一旦打起来，会伤害多少无辜的人？这个时候不应该以人命为先吗？”
连召怔了怔。
“……且不说科莫星幸存者了，就拿你母星说吧，上战场的军人总有伤亡，那些人难道就该死吗？！”负责人越说越激动。
连召叹了口气：“你说得对，是我狭隘了。但那个时候科莫星人已经悄悄占据了我们的一级跃迁点了，我们不还击能怎么办，坐以待毙吗？”
负责人像是被人掐了喉咙，“呃”，笑容一下尴尬起来，“唉，也是。如果这个世界没有战争就好了。”
然而这是不存在的，几万年的星际时代，战争没有一刻真正停止过。
在连召和星际人权组织对话的时候，程素问拿到了他们一天的物资，要去莫宇大楼见一见他的前同事。
进到房间里，果然看到了那张熟悉的面具。程素问早猜到了，要见他的正是他曾经的接头人，那个时候他过去的身份完全被销毁，只有这个人知道他的存在，不过他们几年也见不到一次。
“天书，好久不见。”熟悉的合成音，带着程素问熟悉的笑意。虽然这人从来没在他面前暴露过身份，但程素问知道，这就是他最敬爱的长辈，手把手教会他枪法并向他传授了许多经验的人。
“好久不见。”因此程素问的回话里也带有一丝怀念。
“知道我为什么要找你来？”合成音问道。
“知道，为了我的雄主。”长辈是一个很规矩的人，程素问选择了更为正式的用词。
“没错，”合成音干脆利落地承认了，“两次放屏蔽器还有能量枪，都是我派人去做的。”
“要杀你雄主的任务机构派给了我，我调查了一下，发现和你有关，”程素问的身份可以说是天衣无缝了，但是他从头到尾都是知情人，当然瞒不过，“那雄虫是很好的孩子，我就没叫动用最高规格。”意思意思糊弄一下，后来也果然不出他所料，上头叫停了这个计划。
“谢谢您的手下留情。”程素问很认真地说道，隐隐透着血色的眼睛里一片澄澈。他也是在机构里呆过的，当然知道“最高规格”的厉害。
“没什么，举手之劳。”合成音摆摆手手，声音里透出些许感慨，“一转眼也五年了啊，你现在过得很不错……”
程素问微微笑了笑，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但没说话，按照长辈的说话习惯，接下来还有的。
“但是，你好好想想你这段时间都干了什么？！”合成音语气一重，话锋一转，“你只是手废了，脑子也跟着废了吗？！”
“第一次装屏蔽器，你没检查出来！仗着一点技术，开车检查都不检查了吗？！第二次你倒是发现了，然后呢？查都不查一下，怎么，还等凶手主动来找你吗？以为自己很强吗？我让人来找你，那一枪要是开了你有把握带着你雄主躲开吗？”
“那些摄像头你都发现了吧，还特意去查了用途是不是，发现只是普通网友在讨论你的生活就不管了？很得意吗，看到别人这么关注你？你的谨小慎微呢？！以为在正常社会就你一个人天下无敌了是不是，你有那么强吗？！真有那么强你的手……”合成音破头一顿大骂，最后还直指程素问的痛处，半点都不跟他客气，仿佛不是疏远的同事关系，而是那个亦师亦友的关系。
“请别说了。”程素问低下头，左手微微颤抖，声音几不可闻。
“唉，小书啊，”被打断了，合成音的气势也一下就柔和下去了，“那个时候我就说你不够稳定，虽然正是你的不稳定我们最后才取得了胜利。但是现在你生活的环境，哪里让你去那么跳呢？你看看自己做的事，好好过日子就要有个好好过日子的样子！你这样下去迟早把你那个小雄主玩死……我看你们还没正式结婚呢，要是你实在定不下来，那雄虫是个好孩子，我给他介绍介绍别人……”
“我知道了，”程素问竟然还能镇定地露出一个笑容，只是犹在滴血的瞳孔出卖了他，“不要给他介绍别人，他有我就够了。”
合成音兀自嫌不够，对程素问的异状毫不在意，继续补充道：“你要好好收一收，狂也要有狂的资本，你现在已经没有了。”话语像刀子一样，毫不留情面，就像机构的考核一样，行就行，不行就退，规则简单又无情。
他只是让程素问“收一收”，这是以他的价值观对自己的小朋友最大的关心了。
像他们活在黑暗里的人，是无所谓正邪对错的，原则只有一条，非常务实，就是低调谨慎地活下去。
但程素问不仅要面对最近非常失常的行为带来的一系列影响和后果，还要面对连召的价值观的拷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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