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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与妖僧[重生]_手倦抛书【完结】(23)


“梁阁主,您可还记得我?”
一念盯着他的眉眼看了片刻,哂笑道:“你是火途。”却是再确定不过得肯定句。
血衣人掩嘴一笑,“阁主好眼力。”
他一边说着,一边足下一点,跃至桥上,站到一念面前,不知何时,周遭竟无一个行人。
“昨夜你在屋顶上,看得可还满意?”血衣人抬手就要搭上一念的肩头。
一念避开他的碰触,道:“你明明发现我们,却又不点破,放着我们听到漕粮之事,又故意让武功远低于我的鬼陀跟踪尾随,就是为了借他之口,告诉我四皇子与三途宗的密谋,我原本以为你是不甘屈居血途刀涂之下,这才故意叫我听到,要借我之手给先除了刀途,只是要除掉刀途,却不必毁了四皇子的计划,毕竟这么做,四皇子震怒,原先答应助三途宗入驻中原的协议只怕会作废,于你也是没有任何好处,看来你是另有目的。”
火途“咯咯”一笑:“我就是喜欢你这样的聪明人,不愧是一念禅师,不世阁阁主,还有静水宗少宗主,哦,我怎么忘了最重要的,滕王之子,梁千复。”
见一念依旧无波无澜,不为所动,火途又娇笑一声:“我知你见到鬼陀的步法,定会疑心血罗汉未死,听到杀师仇人还有徒弟,更是不会放过,不过梁阁主注定是要失望了,三途不过是曾被血罗汉掳去洒扫暖chuáng的侍童,身份低微,不足挂齿,若不是当年趁乱偷了几本血罗汉的武书,今日亦不会在关外作威作福,还妄想在中原武林,能有一席之地呢。”
火途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一念的反应,见他依旧神色淡淡,咬唇狠笑道:“禅师不愧是得道高僧,超然入定得很呐,你就不好奇我怎么会对你这般了解,又怎么会有静水宗的入山门令?”
一念嘴角勾起一道轻蔑的弧度,“你说了这么多,我怎会猜不出你的身份,你帮修漱心破坏四皇子的布置,和她有一样的目的,无外乎,又是一个滕王旧部。”
火途终于露出火急面目:“殿下身为大齐皇族唯一的血脉,难道就能眼睁睁地放任梁昭昌鸠占鹊巢?”
“我愿助殿下一臂之力,夺回皇位!”
“你想要什么?”一念淡淡道。
火途苍白如纸的脸上,终于浮起一丝血色,连双眼也溢出水光,“我本名韩斟意,原是韩持章幼子,滕王被押,韩家不愿依附梁昭昌,被举族屠尽,唯有我逃了出来,颠簸流离,又被血罗汉掳走,受尽折磨,直到设立三途宗,三年前三途宗与四皇子合谋,我扮作善见,不久前偶遇滕王残部单魁老将军,才知道殿下之事,我答应修宗主,助她坏了四皇子的计划,将来殿下登基,便会恢复韩家门楣,只是我始终不得见到殿下,后来才知道殿下竟然不愿复位?!”
火途说道此处,早已声嘶力竭,“血海深仇,殿下如何放下!”
一念神色冰冷,是啊,他怎么放得下?
因为他根本不在乎!
自他出生,便被修漱心养在静水宗山下的别庄,自幼便知道,自己不过是修漱心复仇的工具,然而他生来逆骨,最是敏锐,行事只凭本心,却又资质卓绝,如何能做一个听话布偶,五岁那年,便一人躲过重重看守,跑出别庄,之后才有幸遇见了无渡禅师,成为他的亲传弟子。
要不是血罗汉,师父不会死,他也不会在羽翼未丰之时,就被修漱心找到,关回囚笼,之后假意接受修漱心的安排,见到两位滕王旧部,单魁将军和当年名满京华的辩闻公子陶师凛侍郎,他们组建不世阁,专司qíng报暗杀,这两人教他行军打仗、帝王之术、收服人心。
一念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过目不忘,天资颖特,无论兵法阵法,还是帝王心术,一学就会,陶师凛教起来更是用心,一念渐渐把他学到的用在陶师凛和单魁身上,架空二人,将不世阁收为己用,这才像修漱心露出獠牙,离开别庄,做回他的一念禅师。
这样狂傲肆意的一个人,又怎么会对一个没有见过的人有什么特殊的qíng感,即便这人是他的生身父亲。
不过这些一念自然不屑于告诉火途,他只是淡淡道:“我现在又改变主意了,你是听修漱心的,还是听我的。”
火途一愣,大悲大喜之下,竟不知如何反应,半响才哑声道:“殿下此话当真?”
“我说当真就当真,”一念傲然笑道:“我若不当真,你又奈我何?”
火途咬牙,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里,这两日几次试探,暗中观察,便是为了确定对方为人如何,如今看来,行事任凭喜恶,霸道专横,却又能演得一手好戏,让人深深信服,折服于他的个人气度与魅力。
加之年纪轻轻,武功便深不可测,若他不能成大事,谁能成?
火途暗暗吸气,露出一个轻柔的笑来,“斟意愿意追随殿下。”

  第30章 寒毒发作

韩斟意虽口称“追随”,一念如何看不出他眼里还有一丝疑虑,却也不当面点破,反而道:“东都溪风院,去那找一个叫岚烟的馆主,她会给你安排一个新的身份。”
韩斟意脸上浮出一抹讶色,溪风院名字虽雅,却是东都最大的青楼楚馆,四大名魁,皆是当朝艺技大家,受尽达官贵人追捧,每年宫中宴会,溪风院里名下的朝chūn班,皆会进宫献艺。
这般大的一处产业,没想到背后竟是不世阁,韩斟意斟酌道:“阁主需要斟意做什么?”
“传闻韩尚书为人耿介,不但颇有治才,还是抚琴高手,”一念眼里浮现一丝兴味,看向韩斟意的双手,“你可会cao琴?”
韩斟意未料一念会这么问他,点头道:“属下自幼学琴,流落在外时,亦是以此为生,靠着这门家传手艺,得还了血罗汉不少指点。”韩斟意说道此处,露出自嘲一笑,“阁主可是要斟意做溪风院的琴师?”
“不错,你且安心待命,以后会有安排。”一念转而道:“鬼陀可有回去向你复命?”
韩斟意立即跪下,“属下之前多有冒犯,还请阁主责罚,鬼陀已被属下处理过了。”
一念俯视着韩斟意,片刻后才道:“起来罢,无论之前你对本座心里有何怨怼,今后都要收起来,再有其他小心思,莫怪我手下不留qíng。”
“是,属下明白。”头顶压着的威势陡然消失,韩斟意咽下喉间的腥甜,恭敬起身,耳边响起衣袂飘飞的声音,韩斟意抬首,桥上人早已远去,唯留水面几处涟漪,悠悠散开。
韩斟意久久地望着一念离去的方向,不知殿下身边的年轻人是谁,他们此行是往何处,又是为了什么……
一念离船的时候,天边还有些霞光,回来的时候,一轮细月悄然浮出江面,水面清辉点点,随波dàng漾。
经过梁澄的的房间时,一念不由驻足,面上一抹温柔神色,伸手拂过下唇,这里仿佛还残留着柔软的触感,他心知漕船上的仓促一吻,就像chuī皱冬湖的一道暖风,从此chūn波漾漾,再难平静。
一念正要离去,忽然脚下一顿,凝神仔细辨认,确定房内之人的呼吸的确有些紊乱,顿时脸色微变,推开屏门,舱内还隔着一道云母屏风,一念走绕过屏风,掀开纱帐,软榻上梁澄整个人都裹在锦被内,就像一个巨大的蝉蛹,舱内烧着银丝炭,即便如此,梁澄依旧冷得嘴唇发青。
一念在见到这幅画面后,便浑身一阵,当下抽出梁澄的右手,梁澄的手骤然bào露在空气中,整个人就是无意识地一抖,露出委屈的神色,唇间泄出一丝虚弱的“冷”,一念凝眉,往梁澄脉门上一探,顿时面沉似水,寒毒怎么会突然爆发?!
此时却非细究原因的时刻,一念当机立断,扶起梁澄,将人搂进怀里,一掌覆于梁澄丹田之处,运起功力。
梁澄原本早早上chuáng,却因为一念的忽然一吻,睡意全无,师兄并非孟làng之人,又是禅宗高僧,怎么会无缘无故做出这般出格的事来?
定是有什么缘由,梁澄只能如此说服自己,不如明日再去细问。
那要如何问,直接问师兄昨日为何亲我吗?不不,这也太直接了,不如装作什么也没发生?
梁澄一个人胡思乱想,却又想不出什么章程,或许因为白日发生太多事qíng,jīng力有些不足,渐渐地,便睡了过去。
迷蒙中,梁澄一会儿梦见师兄在吻他,一会儿又梦见那夜在麟子殿看到的画面,然后不知怎么的,脚下的屋顶忽然消失不见,整个人落入冰湖,冻得浑身发抖,冻得连神智都无法维持,正当他要放任自己沉入湖底之时,背后忽然被一片温暖包裹,有什么火热的东西盖在他腹部上,温热的真气进入丹田,顺着四经八脉游走全身,身体渐渐不再yīn冷。
“师弟……师弟……”
是谁在叫他?梁澄缓缓睁开眼睛,入目便是一念紧皱的眉头,在看到他睁眼后,才稍稍舒展。
梁澄发现自己被搂在一念怀里,而身上仅着一件亵衣,顿时一惊,就要退出,却被一念紧紧搂住,同时发现自己竟然四肢无力,仿佛经过一场大战。
“师兄,我这是怎么了?”
一念神色从未有过的严峻,问道:“师弟,你体内的寒毒提前发作了,是不是鬼陀……”
梁澄自然不敢拿自己的xing命开玩笑,于是如实答道:“今早拦住鬼陀时,他向我打来一道真气,颇为yīn寒,顿时就让我觉得一丝寒意自丹田溢出,该是他所练功法属寒偏yīn的问题,这才引出我体内寒毒。”
“那你怎么不早说?”一念气急道:“如此xing命攸关之事,你竟不放在心上!”
梁澄第一次见一念这般失态,想到是因为自己的疏忽,梁澄心里不由升起愧意,“师兄,我……当时事态急迫,而且我发现自己运起菩提心镜后,寒意顿消,便、便以为无事……”
其实他本来是要向一念说明此事的,只是一念忽然吻他,让他方寸大乱,这才给忘记了。
但梁澄又怎么敢在一念面前主动提及亲吻一事,毕竟此事太过尴尬……
一念见梁澄眼神飘忽,心头一动,自然想到真正的原因,竟是生平第一次起了愧疚悔恨之感,内心犹如烈火煎油,有什么要咆哮着冲出牢笼,沉默了许久,一念终于开口,声音有些喑哑,道:“原本趁着寒毒还未发作将它拔除,便于身体无碍,如今提前引出,即便最终将它全部排出体外,经脉却已毁损,今后只怕、只怕于武道有损……”
“是师兄的错。”
梁澄原本靠在一念怀里,低头默然,闻言便是一惊,抬起下巴,一个低头,一个仰首,二人目光jiāo触,梁澄便见到一念的眼里,竟然泛出一层淡淡的红芒,他眨了下眼睛,红芒依旧在,不是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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