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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与妖僧[重生]_手倦抛书【完结】(34)


宫里设了弘文馆,是皇子们进学的地方,四经过后,皇子们才开始读史记,梁澄心知梁济在说大话,却也不点破,反而夸奖道:“济儿真是厉害,不过高楼千丈,无基不固,济儿也不能落了太傅的课业。”
梁济瘪瘪嘴,默默不应,只低头抄书,梁澄此时与他这个胞弟也不甚熟稔,又说了几句老生常谈的勉励之语,这才拿出事先备好的巧具儿,道:“济儿,孤刚得了个舶来的西洋钟,你要看看吗?”
梁济听罢耳尖一动,放下毛笔,看向梁澄,板着两腮的婴儿肥,一本正经道:“皇兄送的东西,弟弟当然愿意看。”
说得好像他一点儿都不感兴趣,完全是看在你是我哥哥的面子上才勉为其难地瞧上一瞧。
梁澄也不以为忤,宽和一笑,将手里的西洋钟往梁济面前的桌案一摆。
那是一个漆金的方低圆形种,底座雕成农家舍的模样,一株歪脖子柿树,一间茅糙屋,一个水轮,水轮上镶着钟面,小塘子里三只肥鸭,院子里一只huáng狗,两头公jī,雕刻得栩栩如生。
梁济瞥了一眼:“就是一个钟啊,有什么新奇的?”
梁澄一笑,将水轮转了几转,这东西忽然就发出了音乐,上面的动物也跟着动了起来,三只鸭子在池塘里来回游动,huáng狗晃起尾巴,冲着篱笆吠叫,最奇特的是,茅舍的门自己打了开来,从里面滑出一少妇,右手一缩一扬,可不就是在给两只公jī撒米糠。
“呀!”梁济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巧具,忍不住盯着它一直看,直到水轮停止转动,这才意犹未尽地收回目光。
梁澄在边上解释道:“里面装了机关,孤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是弗朗机的传教士献给朝廷的,被孤讨了过来,济儿要自己试试看吗?”
“好吧,那我就试试。”
梁济此时早已双眼冒光,哪还记得八皇子那只蛐蛐,他伸出手来,刚要转动,就忍不住痛呼一声,“啊,好痛!”
“怎么了?”梁澄握住梁济的手,这才注意到对方的手心有几道红痕,一看就是被戒尺打出来的,小孩子的手本来就嫩,梁济的掌心又被打肿了,那水轮边角有些锐利,梁济一时心急,使了大力,掌心便被水轮的边角硌疼了。
“这手……”梁澄刚要问,就想到这可能是李后打的,于是立即止了话头,对着梁济的手心轻轻地chuī了chuī,道:“怎么不途些药膏,手受伤了还抄书?”
小孩子都这样,要是摔倒了有没人来哄,便会自己爬起来,但要若有人来扶他,就会觉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嚎哭个不停,要大人哄上半天才能止住。
梁济现在就是这样,李后人前待他千娇百宠,好似生怕不知她要把人养废了似的,但是一旦关起门来,那就是世上最严厉的母亲,也不管梁济还小,听不听得懂,就开始教他勾心斗角,谋权心术,甚至是兵法策略。
李家自来武将世家,女子亦练武读书,不拘什么阵法兵书,治国大略,曾经还出了个女将军,李后若不是进了宫闱,只怕也能上阵杀敌。
梁济耳濡目染之下,虽然半知不解,但是较之一般孩童,心眼不知多了多少,小小年纪,就已经懂了装模作样,这回和八皇子抢蛐蛐反被认人捉住话头还是头一遭。
方才李后又是打手,又是考较,又是罚抄书的,梁济反倒能做到面不改色,现在被梁澄这么一哄,又见这个漂亮哥哥的眼里满是心疼,水亮亮的眼眸里,对他的关忧仿佛能溢出来似的,梁济不知怎么的,就想到六皇子小心翼翼地将八皇子搂在怀里,又是亲又是摸的,好不疼惜,像是捧着什么易碎的珍宝,看得他眼疼。
现在,这个和他不怎么说话的漂亮哥哥也对他露出这般珍而重之的神qíng,梁济心里顿时升起了一份满足感,恨不得马上跑到八皇子面前,看,我哥哥多疼我,他还是太子呢!
梁济心里得意得很,一张肥肥的脸蛋却皱了起来,眼里也起了水雾,瘪嘴道:“母后说这是要我长记xing,哥、哥哥,济儿手手好痛,母后还让我抄书。”
梁澄闻言,心里倒是有些惊讶,他知道母后向来最疼济儿,不曾想济儿犯了错后,也能狠下心来教训,看来并非盲目溺爱,于是宽慰道:“母后也是为你好,济儿别伤心,孤帮你涂涂药。”
梁济身后站着李后安排给他的宫女,闻言取来药膏,递给梁澄,梁澄接过,往手心倒上一些,焐热了后才抹到梁济手心上的红痕,控制着力道不轻也不重,一边揉着一边还轻轻地chuī着气。
“吧嗒”,一滴豆大的眼泪滴到梁澄手背,梁澄一惊,抬眼便见梁济哭得满脸泪水,肩膀跟着一抽一抽,鼻孔下还挂着一道透明的小鼻涕。
梁澄看到这样的九皇子,心底一阵柔软,他第一次见到梁济这般孩子气的模样,毕竟以往两人见面,都是一人规规矩矩地请安,一人回礼,说着可有可无的话,有时他会捎上一些小玩意,只是从来不曾见过梁济拿去玩,反倒李后有次跟他说,九皇子玩心重,还是不要带这些玩意儿,省的叫他左了xing。
梁澄其实并不觉九皇子玩xing大,反而有些老气沉沉,不过李后既然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好再带,于是只送些书册笔墨之类的,这回是听说了两个小皇子之间的打闹,才带了个新奇物件儿,好让梁济别再去抢别人的东西。
梁济见梁澄双眼含笑,默默地看着他,心里更委屈了,他原本没打算哭的,见漂亮哥哥这般对他,眼泪就自己跑了出来,梁济觉得有些丢脸,抬手就要去擦,却被梁澄止住。
“别动,手上都是药膏,别抹到眼睛里去。”梁澄从身上抽出一条绢帕,将梁济脸上的眼泪擦gān,末了还轻轻地捏住梁济的鼻尖,道:“济儿,擤一下鼻子。”
梁济有些难为qíng,脑袋后仰,不肯在漂亮哥哥面前发出不雅的声音,见梁澄柔柔地看着他,于是红着脸轻轻地喷气,将鼻子里的透明水迹都擤到手帕里。
梁澄也不嫌脏,将帕子折好递给梁济身后的宫女,道:“好了,别难过了,以后哥哥经常来。”
然后趴在梁济耳边小声道:“给你带些好玩的,这样你就不用向别人要了,不过要跟母后保密哦。”
梁澄的声音非常小,几乎是一道气音,一边的宫女什么也听不到,眉头不由皱了皱。
梁济感觉自己有了和漂亮哥哥之间的小秘密,于是笑眯眯地直点头,像只偷腥的小奶猫,惹得梁澄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脑袋。
梁澄回去后,梁济原本还一直满脸欢喜,转身看到身后的宫女,浑身气势忽然一变,面沉似铁,“本王知道你会向母后禀报本王的起居,以后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自己要掂量清楚。”
那宫女原是李后心腹,闻言脸上闪过一丝犹疑,毕竟九皇子还是个小孩,能懂得什么?
不想梁济却看出了她的心思,冷笑一声道:“你说我要是跟母后说你玩忽职守,母后会怎么做?”
那宫女脸色一白,惶然跪下,深深磕头:“奴婢知道怎么说了。”
“起来吧,本王总会长大,到时是效忠母后还是效忠本王,你自己衡量。”
梁济说完,就捧起桌上的西洋钟,细细地抚摸着上面的小huáng狗。

第44章 御场yīn影

隔日,梁济回到弘文馆上课时,心qíng颇好。
大齐男女大防不甚严,皇子和公主七岁之前皆在芝兰殿里开蒙,七岁以后则入明德殿,太子还会有单独的太子太傅,12岁便可上朝听政,15岁才能领差事,于各部行走。
梁济的好兴致并未持续多久,前脚刚踏入芝兰殿,后脚就看到六皇子正蹲在八皇子面前,八皇子抱着六皇子的手臂,眼眶有些红,脸上满是依恋与不舍,六皇子好像说了些什么,六皇子的眼睛顿时更红了,脸上露出不qíng不愿的神色,嘴巴高高地撅起,惹得六皇子发出一声无奈而又宠溺地轻笑,伸手捏住胞弟ròu嘟嘟的嘴巴,摇头叹息。
梁济听不清二人在说什么,不过想来与他有关,因为八皇子抬头的时候正好见到他跨门而入,脸上立即闪过一丝惊慌,之后又是一副想怒又不敢怒的神色,六皇子似有所觉,转头见到梁济,面上不显一丝惊色,挂着完美无缺无可指摘的笑容,仿佛不曾记得前日的蛐蛐风波。
他施施然起身,见礼道:“见过荣王殿下。”
梁济从容受过,眼角瞥见六皇子拽了下八皇子,八皇子于是也小声道:“见过荣王殿下。”
大齐吸取前朝教训,未免皇子拥地自王,诸王公皆“不锡土、不临民、不加郡国”,成婚后于京师建府,皇子何时封王封号无定数,依皇帝所决,封王后手中并无实权,只得庄园田土,由皇庄拨给,因此大齐亲王封号,更像是皇帝显示恩宠的手段。
二皇子四皇子,皆七岁封王,已经算是早了,但是梁济尚在襁褓中便被封为荣王,盖因那一年李度秋征北大胜,明元帝曾私下里对李度秋说,“九皇子与太子一母同胞,又有李爱卿这般英勇神武的舅舅,一生显达荣贵无忧矣,李爱卿功盖天下,赏无可赏,朕封你的外甥为荣王,如何?”
自古臣子最忌功高盖主,明元帝一番话看似嘉奖实则敲打,荣王荣王,明元帝的意思正是有荣无实,又提了太子,仿佛一种警告,因此“荣王”这个封号一直是李后的心中刺。
外人不知,只当李家如日中天,声势烜赫,尽管李度秋为人颇为低调,李后未免明元帝太过忌惮李家,暗中特令李家人自污,毕竟一个臣子,若无一丝劣迹,又功绩显赫,只会令皇帝更加猜忌,而她自己,行事亦是恭顺谦慎,除了把凤和宫手的跟铁桶一个,后宫之事,常常请示太后,颇得太后的心意。
六皇子和八皇子,身上皆无封号,见到九皇子,即便生为兄长,也不得不先行臣子礼,而九皇子只需回以家礼。
“见过六皇兄,”梁济目光淡淡,看向畏缩在六皇子身后的八皇子,“见过八皇兄,前日是本王的不是,正所谓己所不yù,勿施于人,八皇兄不愿将所爱之物借予皇弟,即便皇弟不曾逗过这秋将军,心中再新奇此物,也不该夺人所好,今日本王便送你一只玛瑙促织以作赔礼,此物亦可做镇纸,八皇兄如此喜爱斗蛐戏虫,想来会喜欢。”
说着,梁济身后的小太监躬身奉上一尊描金木盒,八皇子抬头望向六皇子,一脸惶然。
三人杵在庭中,早已引来不少或直白或隐晦的打量,六皇子低头冲着八皇子安抚一笑,拱手作揖,道:“八弟被我宠坏了,荣王心胸宽广,不与他计较,六哥在此谢过了,这赔礼是万万不能收的。”
梁济也知道六皇子今天要是收下他这份礼,等会估计就会传出八皇子不懂礼让,身为皇兄,竟然收了弟弟的礼,而他这一番举动,则消了前日众人对他的微词,所以他今天必定是要让对方收下这份赔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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