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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与妖僧[重生]_手倦抛书【完结】(41)


一念抿唇一笑,伸手从袖中抽出一卷画轴,递到梁澄面前,梁澄一怔,对方竟然一早就把画带到身上,想来就是要拿来给他看的,眼下日头高挂,一念竟是憋了足有两个时辰才提起话头,这般既羞怯忐忑又迫不及待想要邀功讨赏似的举动倒是叫梁澄有些忍俊不禁。
他将嘴角往下压了压,装作什么也没发现得模样结果一念手里的画轴,只是眼里的笑意却是怎么止也止不住的,一念清咳了一声,道:“师弟,打开吧。”
“好。”梁澄含笑点头,画卷装裱得很是jīng细,用的是上好的檀香木轴头,既能辟湿气,又能辟书蠹,伴着幽幽的香气,雅致非常。
当画轴被完全展开时,梁澄不由睁大双眼,怔然忘语。
红梅漫天,云蒸霞蔚,一人披发白服坐于花间,探出半个脑袋向下看去,一人持珠僧衣静立花下,仰首望着花间的男子,二人视线相jiāo,顿时生出一种qíng愫暗绕的缠绵旖旎,这股甜腻的气息对着观画之人扑面而来,浓烈深沉而又温柔似水,可见作画之人是在画这幅画时,定是将满腔的qíng意注入笔端,才能画出这般柔qíng绵绵的画来。
“如何?”不知何时,一念早已立在梁澄身后,下颌贴着对方的脸颊,双臂围住他的腰肢,将人困在怀里。
梁澄早已满面飞红,被一念这么问,立即顾左右而言他,张口就来几个老生常谈的批语,“气韵生动,章法独具,彩绘有泽,善!”
“就这些?”一念不满,贴着梁澄的耳朵有些委屈地低声道:“我可是画了整整七日呢,师弟不说说看了之后的感想吗?”
“唔,这梅花画得颇具灵气,还有这处着色……”梁澄哪还不知一念这是又要耍流氓了,绞进脑汁,想着蒙混过去,结果一念不叫他如愿,直接道:“这可是你我初见的画面,师弟不记得吗?”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可出尘了,跟个仙人似的,哪有画中那般,眼神这么的露骨……
这些话梁澄也只敢在心里腹诽,自然不会说出来,否则一念有的是手段叫他体味什么才是真正的“露骨”,只能含糊道:“嗯,当然记得,师兄那晚失去捡落梅的。”
“还有呢?”一念低头,唇瓣擦过梁澄的耳尖,不依不饶道。
“还有……”正当梁澄恨不能抓耳挠腮之时,流云的声音从屏门外传来。
“禀公子,有人潜入舱底,受伤颇重,已经人事不省。”
梁澄拉开一念的手臂,往舱外走去,一念跟在后面,面上浮起一抹被人搅了好事的不悦。
“人在在哪里?”梁澄推开屏门,问道。
流云:“还在舱底。”
三人来到舱底,飞月站在小榻边上,一人躺在上面,身上的衣服皱巴巴地贴在身上,一看就知道在水里泡了很久,从梁澄的角度只能看到下颌和鼻尖。
见梁澄走上前,飞月便躬身退至一边,解释道:“左腹有处刀伤,受了内伤,眼下正在发热,已经没了知觉。”
梁澄点点头,低头看去,面上微讶,受伤之人竟然是陆重台,八荒盟少盟主,当日梁澄离开东都时,于芳客来酒楼内用餐,对方在听到说书人对梁澄赞叹有加后,当场讽刺梁澄灾星降世,自请出家不过惺惺作态掩人耳目。
不料今日竟以这样láng狈的姿态出现在梁澄面前。
不过尽管对方曾对他恶语相加,梁澄却做不到见死不救,况且他心里有些打算,便决定施了这份救命之恩,于是对飞月道:“先给他包扎,再用些药退了发热,至于内伤,等他醒后再说。”
言毕,便出了舱底,一念走到他身边,问道:“师弟有何打算?”
梁澄直言道:“八荒盟掌淮北民间水运,一直是明元帝放在江湖的棋子,陆重台身为少盟主,好侠任气,嫉恶如仇,这种人最重信义,能叫他欠下一条xing命,以后或许能派上用场。”
“的确,”一念颔首道:“此人武功不低,身份也不简单,按理不会有人对他下手,说不定有什么内qíng。”
梁澄勾唇,“等他醒了不就知道了。”
临近huáng昏之时,陆重台终于醒了,飞月一直在底舱看守,陆重台再知道自己被人救了之后,便想亲自向梁澄此船主人道谢。
听完流云的禀报,梁澄放下手中的茶盏,道:“就说少侠伤重在身,不宜走动,等什么时候能下chuáng了,再道谢不迟。”
陆重台听到飞月的传话时,心里舒了一口气,毕竟对方急着见他,说明自己并未被人认出。
而梁澄之所以不马上见陆重台,就是为了消减对方的戒心,事实证明,他这样的做法的确有些效果。
一念显然也知道梁澄这点心思,于是揶揄道:“师弟到底做过太子,这拿捏人心之道还是会一些的。”
这点伎俩被一念看穿,梁澄也不觉得难堪,反而大方道:“总要会一些,不然这么多年在宫里岂不白待了。”
一念原本还笑眯眯的,闻言眼里不由闪过一抹沉思,自从那日梁澄说他此生最恨亲近之人欺他瞒他,一念便开始渐渐地将自己身上的谜团一点一滴的bào露在梁澄面前,其实他的有些说法经不起多少推敲,有些事qíng又太过巧合,若非梁澄愿意信他,以他的通透,如何看不出其间的怪异,只怕两人也走不到今时今日。
念及此处,一念更觉对方一颗真心难能可贵,忍不住从身后抱住梁澄,耳鬓厮磨道:“师弟,你这般聪颖,和不猜猜师兄作画的时候,心里想的是什么?”
“……”怎么又扯到那幅画!

第53章

第二日,梁澄他们的船抵达洪泽湖北岸的渡口时,就遇到了搜查的人,这些人穿着八荒盟的服饰,立在渡口处,目光锐利,一个个地扫过过往的行人。
梁澄看过之后,放下窗幔,更加确定了八荒盟内部出了问题,正在这时,飞月禀告陆重台求见,这回梁澄并未拒绝。
陆重台剑眉星目,即便此时面无血色,看着依旧俊朗不凡,见到梁澄后就要起身,被梁澄抬手制止了。
“救命之恩,无以言谢,”陆重台摘下胸口的观音玉佩,递到梁澄面前,“此乃家母生前留给我的遗物,来日若有差遣,虽蹈死无怨言。”
梁澄看了眼玉佩,并未伸手接过,道:“不过举手之劳,此物贵重,兄台还是好好收着。”
陆重台见梁澄双眼清正,不像是在客套,笑容平易近人,气韵却又十分清贵,而坐在他身后的男子,从始至终都神色淡淡的,虽不发一语,存在感却十分qiáng烈,气势傲然,不怒自威。
这两人一看就知身份不凡,或许并不看重这份救命之恩,但是他陆重台却是有仇必纠,有恩必报的人,即便梁澄无意收下玉佩,他还是执意地伸着手。
梁澄见此,还是不肯收,徐徐说道:“你若真心想要回报我二人,即使没有信物,将来我若有事相求,难道少侠还会不认账?”
陆重台握着玉佩的五指微微一紧,终于收了回去,梁澄一笑,开门见山道:“渡口处有人在搜查,你可是他们要找的人?”
陆重台面色一变,抬眼直视梁澄,梁澄目不斜视,嘴角一抹淡笑,任由对方探究的视线,半响,陆重台垂下眼帘,道:“不错,阁下若是不便,就将我放下去吧。”
“现在放你离船,这条命我岂不白救了,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你不用担心,现在船上安心养伤。”几番试探,梁澄已经确定陆重台品xing正直,好义冲动,梁澄与陆重台未曾见过面,对方却对他肆意抨击,可见陆重台此人容易轻信他人,受人左右。
这样的人想要改变他的感官,也是件非常容易的事。
果然,梁澄一番话下来,陆重台顿时面覆愧色,对着梁澄长身一揖,郑重道:“恩公高义,陆某惭愧,竟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实不相瞒,我原先乃八荒盟陆重台,遭人陷害毒杀亲父,如今潜逃在外。”
梁澄微微动容,没想到陆重台竟是这样坦诚率直之人,他原先还打算费上几天,才能消解对方的戒心,不料对方竟是一颗赤子之心,他将原先捏好说辞咽回肚里,道:“我却是不便袒露身份,若是陆兄不放心,可以随时离去。”
陆重台闻言,却是愈加佩服梁澄的为人,道:“我信恩公。”
梁澄摆手:“某姓梁,陆少侠若是不介意,唤我梁大哥便可。”
陆重台脸色露出一丝古怪,盖因梁澄面貌偏向柔丽,给人感觉年纪不大,喊他一声梁大哥,实在有些怪异。
这时,一直不曾发话的一念开口道:“陆少侠可知自己是被谁陷害的?”
一念话音一落,陆重台顿时眼眶激红,脸上露出微微狰狞的仇恨之色,“是百里紫!”
“百里紫?那不是你的生母吗?”梁澄惊讶问道。
陆重台咬牙道:“不,百里紫这蛇蝎恶妇才不是我的生母!”
他闭了闭眼,脸上闪过一道痛苦之色,似是想到什么不堪的过往,梁澄默默地看着陆重台,许久,陆重台终于开口了,声音带了丝喑哑。
“实不相瞒,我并非家父亲子,百里紫嫁于家父后,一直不曾得孕,家父有次出门,偶然在河边捡到我,见我根骨尚可,又在襁褓之中,便把我带回八荒盟,视我若亲自。”
说道此处,陆重台眼眶微红,可见陆惊川之死,对他打击甚大。
他继续道:“三日前,家父派人将我叫进书房内,说是有事相商,结果我一进去,就发现家父早已气断身绝,带我进来的仆从突然发难,大喊大叫,接着百里紫便带着一群人赶了过来,直言是我下毒害死家父,我心知这必是百里紫的陷阱,于是就逃了出来。”
“我死不足惜,但是在为家父报仇雪恨之前,我还不能死!”
梁澄听罢,拍了拍陆重台的肩膀,安抚道:“人死不能复生,节哀,你身上的伤害很重,切忌悲怒,尤其是内伤,若是不能复原,谈何报仇?”
陆重台神qíng一凛,道:“梁公子说的对,陆某何其有幸,身陷绝境之时能遇到像你这样的侠义之士,今后若……”
陆重台还未说完,便被一念打断道:“陆少侠不必如此,八荒盟不是什么小帮小派,发生这样的事,各方定会多有关注,你先静养,我们会派人上岸打听一二,看看眼下是和境况。”
不知是不是错觉,陆尽管一念说的话皆是为他着想,陆重台却敏锐地察觉到,眼前这个颇有威势的男子,对他有些不喜。
这个念头也只是一转,很快就被陆重台忽略,他再次向着梁澄抱拳道谢。
梁澄又安抚了陆重台几句,便和一念出了舱底,两人回到船舱,一念默默走到书架子前,抽出他为梁澄做的画,将它挂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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