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者突然桀桀笑了起来，而后竟然猛然双指挖向自己的双眼，生生将自己的眼珠给扣了出来。
“我贪恋美色，误信他人，害我渡海一族一千一十二人尽数战死，死有余辜！”那老者此刻站起身，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他的气息竟然节节攀升，最后化为一股浓烈的血煞之气向着四面八方席卷而去。
“父亲，我原谅你。”那灵体愈发虚弱了，却依然一步步走向那老者。
老者身后，那些浑浑噩噩的灵体此刻竟然木有执起双手，抱拳向着那灵体遥遥一拜，而后竟然缓缓散去。
灵体见此，却是缓缓一叹。
老者露出一丝苦笑，手一挥，那木船竟然变成那漆黑的飞鱼！而在飞鱼之上，那原本寂静无声的枯坐的老者，竟然是他自己。
此刻青鹏，不，确切的说不是青鹏了。这世界曾经有过青鹏，但青鹏早就死了。海岛、青鹏，最开始那少年拿来的飞鱼，都不过是一场虚幻罢了。
在青鹏的帮助下，迈出的那一步却让误入此地的huáng茂想起了一切。是的，此地就是huáng熠渊开出的古镜中三千幻境之一。这里，是苦海界。
虚虚实实之间，看似假，却也让huáng茂仿佛走过了青鹏幼年的一段时光。那一步走出之后，huáng茂的容貌已经恢复成了他本来的模样。
他抬头，却正好和青鹏对上。
青鹏已经上了飞鱼，他站在那没有双目的老者身旁，苦涩道：“苦海无边，我渡海一族曾被人以大法力定下诅咒。渡过苦海，方可让我渡海一族之魂得以安息。否则，生生世世永堕与此。
外来之人，我不知你来自何方。我送你一物，对你或有帮助。只求你，将来若有能力，助我渡海族渡海，让我等能安息。”
随着话音落下，青鹏身上，一片恍若羽毛般的青色之物竟然猛然飞向huáng茂的眉心，下一刻，huáng茂的眉心之上，一片状若青色的羽翼符文缓缓浮现而出。几息之后，又消失不见。
青鹏身侧，老者不言不语，却是向着huáng茂微微点了点头。而后飞鱼船，继续向着茫茫永无边际的苦海渡去。
“多谢，将来我若有能力，定助你们脱离苦海！”huáng茂轻声道。这渡海族他不知道曾经发生了什么，但必然是一段极为惨烈的历史。而后渡海族生生世世在苦海之中徘徊，他们不能回头。回头，则是重复做着生前曾经的一幕幕之时。继续走，这苦海永远没有岸。
苦海一族消失了，确切的说他们只是继续在苦海之中游dàng而已，直到解脱的那一日到来。
huáng茂微微一叹，却是看向那少年。
那少年，此时也早就不是本来模样了。海面之上，站这的，是一个穿着黑衣，面容俊朗坚毅的青年。而此刻青年的目光带着一股极为惨烈之色，他望着huáng茂，甚至表现出了一丝不可置信与恐惧。
终究，想起来吗？
第106章 huáng茂的报复
huáng茂皱起了眉，脑海之中回忆的却是刚才在苦海之中他迈不出去的那一步。
“huáng茂……”最终，是huáng熠渊先开了口。只是他声音哆嗦着，这两字仿若已经在他心中已百转千回才终于喊出。
huáng茂微微一愣，这两个字从huáng熠渊嘴中喊出。他，是真的彻彻底底想起来了。huáng茂说不清楚这是一种什么感受，却觉得心头一松，似乎什么一直被他压抑的东西终于随风而散。
而在huáng茂愣神之时，huáng熠渊此刻竟然已经飞至他身侧，将他一把抱住，力道之大，huáng茂一下回了神。
“你还在，你还在……”huáng熠渊重复着同样一样一句话，他的声音依旧发颤，带着失而复得的巨大喜悦。
huáng茂只是静默着不动，他能感觉到huáng熠渊抱着他双手的颤抖，甚至他的颈脖处，有一滴滚烫的液滴砸落下来。
huáng茂从来知道，huáng熠渊是个冷静到冷漠至极的人。他少有qíng绪外露之时，此刻这种大反应，可见他此刻的心绪不稳到了极点。
huáng熠渊现在心绪真是乱到了极点，他甚至都无法思考。他只知道原来他忘记的是这么重要的东西，他怎么可以忘记，怎么可能忘记，他甚至无法原谅自己。
对方是他曾经在心里发过誓要永远保护的人，可他却忘记了对方，甚至在对方遇到危险之时只是静静观看。他亲眼看到过对方的死亡，那是一种怎样的痛苦，他无法原谅那时的自己。
只要想到对方那时的死亡，huáng熠渊就流露出一种巨大的恐惧。如果huáng茂真的死了呢，如果没有蔚文禹的相护，没有huáng茂自己的机缘。也许，huáng茂早就在这个世界上连魂魄转世的机会都不会有。
这其中的环节，一旦出现一点差错，huáng茂此刻都不能站在他面前。但是幸好，huáng茂没有死，他还活生生的站在他面前。只此一点，便让huáng熠渊由衷的感谢上苍。
好半响，huáng茂身体微动，却是单手扣住huáng熠渊的肩膀将他微微拉扯开。
huáng熠渊显然有些抗拒，有些不qíng愿的被huáng茂拉开。即便拉开，huáng熠渊依然双目炽热的扫向huáng茂的脸庞。失去记忆的时候，他总觉得自己空落落的，像是丢失了什么。但在这一刻，他一下就发现他丢失的，已经找到了。
现在的huáng熠渊，一刻也不愿意huáng茂离开他的视线。他已经错失了太多时间，在对方的生命力缺失了一块，他不愿意在缺失下去。
huáng茂却微微笑了起来，而后道：“恭喜。”
huáng熠渊不解，huáng茂却微微拱手，道：“huáng某还有琐事未了，先告辞了。”
“我和你一起去。”huáng熠渊立刻道。
huáng茂目露惊异之色，道：“huáng道友，你既然记起来了。那也当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如今已经不同往日了。”
huáng熠渊下意识想要反驳，却最终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但他却抓住了huáng茂的胳膊，抿着嘴，却是一副无论如何你都别想一个人走的架势。
huáng茂也不语，却直视着huáng熠渊双眼。
终于，huáng熠渊流露一丝痛苦之色，他喃喃道：“…对不起。”
huáng茂刚要说话，苦海界的上空却突然一阵波动，一道青色的身影如同仙人破开天空一般，一步步踏空而下。
这是一位穿着青色衣裙的女子，此刻纱裙在空中轻轻浮动，如同摇曳的莲花一般。这女子容貌绝美jīng致，嘴唇之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但她神色却带了些微微迷茫，更是眉目轻蹙，忧思之色悄然浮上。
这女子出现的瞬间，huáng熠渊抓着huáng茂胳膊的手一下加大了力道。
“熠渊，你要和我回家吗，毅儿还在等我们呢。”女子向着huáng熠渊轻轻伸出手，修长洁白的手指在此刻显得尤为苍白。
huáng茂深深看了这女子一眼，明月瑶，没想到还能再见到对方。下一刻，huáng茂却是手腕一震，争夺开了huáng熠渊的手。
huáng茂看到，huáng熠渊皱起了眉，双目之中露出了挣扎之色。他望向huáng茂，痛苦和愧疚之色几乎淹没了他的思绪。
他错了，他当初不应该匆匆同明月瑶大婚。那时他只是觉得心头失落，而后明月瑶出现在了他的眼前。对方是个温柔体贴的女子，huáng熠渊那时是怜惜她。然后，他大婚了。
这些年来，明月瑶同他，一直也是聚少离多。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和明月瑶之间的关系，虽然相敬如宾，但更多的还是如同友人一般的相处。
明月瑶是个聪慧安静的女子，她从来没有让huáng熠渊cao过心。他们之间，一开始在一起的目的也并不单纯。
他要填补心中那莫名的失落，明月瑶要破除封印，然后才有了他们的结合。但不可否认，这些年来，他明月瑶还是有些感qíng的。huáng熠渊即便冷漠，但他有自己的底线。他就是这样一个人，看似冷酷，却依然被束缚了太多的枷锁。
明月瑶此时不言不语的站在远处，她向huáng熠渊伸出的手，始终未曾收回。她对huáng熠渊，也许现在也没有了爱qíng，但这是她的夫君。只要huáng熠渊没有告诉她，他要离开，她就不会放弃对方。
而且，他们还有毅儿。有huáng熠渊，有毅儿。那，才是一个家啊。
huáng熠渊捏紧了手，指甲深深的嵌入手心之中，一丝丝血液从他手心之中滴落。huáng熠渊是个果决且坚毅之人，他从来没有如此难以下决定之时。
终于，huáng熠渊收起了全部的迷茫之色。渐渐的，他恢复成了原来的模样。他收敛了qíng绪，双目之中露出果决之色。
他望向huáng茂，他有了决断！他无法违心的和明月瑶回去，他可以给明月瑶什么补偿，但他不能回去。因为，他控制不了自己。
曾经，他已经对不起过huáng茂了，害他惨死一次。他不能，再做错一次了。哪怕有负明月瑶，但那是他自己的罪，他愿意一力承担。
明月瑶微微垂下了双眼，纤细的身影在风雪中显得尤为单薄。她了解huáng熠渊的，她知道他要做的决定。此刻的明月瑶，显得尤为落寞。
可在huáng熠渊要开口的瞬间，huáng茂却突然抢先道：“熠渊，陪我走一会儿吧。”
huáng熠渊心一颤，心中徒然生出一丝害怕之色。huáng茂从他没有用这种平静到极点的语气叫过他的名字，在他面前，huáng茂永远带着一丝惫懒和娇气。
huáng茂喜欢故意叫他名字的时候带些暧昧，在他面前总是有些懒散，有时又带些调笑。huáng茂曾说，因为喜欢他，所以才对他这样。huáng熠渊是个内敛沉稳的人，不善于用言语来表达自己的感qíng。所以他总是揽着huáng茂，眼含宠溺的静静抚摸着对方的脊背。
那是一段曾经属于他们的时光，是他想起来就会扬起笑容的记忆。
但现在，huáng茂开口叫的名字，再不复曾经缱绻。
“…好。”最终，huáng熠渊还是应道。他和以前一般，喜穿黑色的衣袍，身体挺拔而笔直的站立在huáng茂身侧。他微微落后半步，棱角分明的面容在望向别人之时，带着一丝漠然，整个人头透出一股生人莫进之感。
而将视线扫向huáng茂之色，才会流出出暖意和宠溺之色。只要huáng茂回头，看到这样的huáng熠渊，总会让他有种十分安心的味道。
现在，huáng熠渊做的和以前一样。但有些东西，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苦海界的这场雪，到如今还没有停。
两人在片灰蒙蒙的天空之下，一步步行走在苦海之上。
苦海没有岸，好久，huáng茂开口，“huáng熠渊，你说的对不起，我再回答你一次，我原谅你，你不用自责。”
huáng熠渊双目之中露出了一丝希翼之色，他带着期待，试探着开口，“那…我们…还能在一起吗？”
huáng茂没有回答他这句话，而是风马牛不相及般庄重的说道：“对不起，这次，是我对你说的。”
huáng熠渊微微发愣，他有些不解。
“我是个自私的人，我惫懒，我没有毅力，我甚至胸无大志，这些都是我的xing格。也许现在的我在别人眼中没有这些缺点，但我自己知道，我至始至终都是这样一个人。
huáng熠渊，我说过，我是个自私小气的人。你是我第一个愿意jiāo付真心的人，我自私的以为不管发生任何事，你永远都应该和我一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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