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换上这一身红衣，试着响起当日在十八楼见着容声画像的模样，对着铜镜捯饬起来，她心中隐隐有一个猜想，这也是她为什么会乖乖随着红林和蓝林回到清风门最重要的原因。
☆、仇人
十里叶色，繁华不已。重重绿叶之下，冒着几棵刚长出来的杂草，大抵是前些日子，连续了好些时日的那场雨催生，此时那杂草看起来，翠绿非凡，生机勃发。
叶成欢本来是在练武场，监督比武招亲高台的搭建，眼见着天色渐晚，正准备收工下去，却见到红林赶过来，说的是叶眦在桃花阁等他，有要事相商。
叶成欢一边说着叶眦麻烦，一边又往桃花阁而去，站在原地的红林双手合十，焦急的跺着脚小声嘟囔着：“哎哟我的少主啊，您可别玩儿的太过火啊。”
长风万里，游云飘飘，风将云霞吹开，露出星星点点，月光细微，此时叶眦坐在桃树上，即便是打着灯笼，也看不真切脸庞。
这时候，脚步声传来，不远处衣衫晃荡，被风吹的微扬，叶成欢走近了，只觉得四周有人，突然停了下来，抬头看向叶眦所在的树上。
一身艳红之色，即便是在细微月色之下，也格外耀眼，风掠过树上的时候，红衫飞扬，黑发翩飞，那人坐在树上，身形朦胧不清。
叶成欢喉头一哽，没来得及细想，左脚便向前踏出一步去，幽幽唤了一声：“阿声……”话未说完，他眼神一愣，冷哼了一声，脚尖点地往上，一掌直接拍向红衣人。
那红衣人，自然就是叶眦。
察觉到身后劲风袭来，叶眦自知是叶成欢醒悟过来，手撑着树干跳下树去，月光微微照在她的脸上，叶成欢见到叶眦的脸，一掌收了回来，后劲逼的自己后退了好几步远。
“谁允许你做这幅打扮的！”他厉声问道，语气之中是从未有过的严厉与愤怒。
叶眦扬起眉梢，本来是想要装得若无其事的，可还是耷拉下了眼角来，手掌攥着衣角，她现在是想明白了，这五毒教的前圣女容声，就是整个江湖的白月光，即便后来消失了不见了，也是那一辈江湖少侠的一抹印记，不可磨灭。
甚至是……从不近女色的叶成欢。
到了嘴边的一句“没人”，脱口而出却变成了：“父亲，你老实告诉我，我亲生母亲，是那个容声是不是！”
从明月村贺长垣无缘无故说着她像一个人，又在十八楼被楚寰几次认错，还有面对容声画像时，神态之间如此相似。
这一切让叶眦不得不有一个怀疑，她与容声，关系并不一般，回到清风门过后，这一夜试探叶成欢的态度，这一试，更加让叶眦不得不怀疑了。
容声或许是她的亲生母亲！
叶成欢一阵沉默，漆黑如许夜色落尽他的眼眸之中，变得晦暗不清，他抬起头来，一双漆黑的眼珠正映着那身艳红，却被夜色渲染的不明不楚。
“别乱说，你不是。”
他的眼中透出一股悲哀的神色来，这是这么多年以来，叶眦从未在他的身上所见到的，那日在书房之中，她分明见着叶成欢私藏着容声的画像来着！
许是提到了叶成欢的伤心之处，他退着几步，匆匆消失在夜色之中，不见踪迹，叶眦站在原地，烦躁的拉了下自己这一身红衣。
她从小就没有娘亲，长大了一些，叶成欢才告诉她说，她娘在生产的时候死了，是个京都城中的名门闺秀，身子弱，没经受住生孩子的痛，就去了，死的时候，母女俩连一面都没有见着。
叶眦也确实是信了的，清风门的宗祠里，挂着一张温婉女子的画像，相貌可人，这就是叶成欢常常同她说起的娘亲。
可是在见到容声的那一刻，她才对这般言论产生了深深的怀疑，她与宗祠画像中的女子没有半分相似，偏偏是与容声神态之上，诸多相似！
就这样，一晃一月过去，叶成欢再也没有来到过桃花阁，甚至是处处躲着叶眦，而叶眦也被关在清风门中等着比武招亲那日。
一月，整整一月，她都不曾见过苏泯，只是偶尔听红林说起，竹叶峰上的那位苏少侠，勇猛无比，挑了不知道多少山匪强盗，一时之间，人人称道的好少侠。
*
七月末，天闷热，月明星稀，昏鸦飞过低矮屋檐，苏泯送走了每晚都来的武巧巧，一个人坐在烛火之下，摸着清霜剑。
清霜剑上脉络清晰，烛火之前的清冷男子，微微阖上眼睛，半晌，才摸着清霜剑皱着眉头，吐出了一个名字来：“叶姑娘。”
声音清浅，隐隐带着难以言喻的心疼与思念，那思念化作清风，窜出了窗外，也不知能否送到桃花阁去。
今夜武巧巧来，除了推荐自己做的某某糕点之外，还给苏泯送来了一个消息，清风门邀请江湖之中各门派的新秀少侠，比武招亲。
那招亲对象，自然是叶眦。
他眉目染上清霜，这时候，屋外黑影一闪而过，他霍然站起身来，握住清霜剑，喝到：“谁？”他推开门去，却见烛火摇曳，并未见到人影。
竹叶峰上烛火大多已灭，大抵都休息了，应当不会有人到此处来的，他心中一阵疑惑，还是朝着那道黑影追了出去。
不知为何，每每在他将要失掉黑影目标的时候，那黑影便放满了速度下来，就像是……故意引着他去何处。
他停住脚步，靠在墙壁上，一动不动，那黑影也是停了下来，在屋顶上转了一圈，发现苏泯竟然停住不走了，便又折回头来。
苏泯看准时机，清霜剑出鞘，那黑衣人没有反应过来，没想到苏泯会突然出手，竟然徒手接住了清霜剑，剑划过手掌，血留在了剑上。
“你是何人？意欲何为？”苏泯目光冷冽。
那人没有回答，翻身而走，迅速消失在夜色之中，可是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那黑衣人突然又从某一个房间的窗户越窗而出，迅速地翻过围墙。
那个房间，是武强的房间！他眉心一疼，几步冲了过去，一脚踹开门去，却见着里面流血一地，躺在床上的那人，被人一剑封喉。
完了！苏泯心中大叫不妙，转身欲走，回过头去，却见到一群竹叶峰弟子将他团团围住，武巧巧从外面冲过来，被竹叶峰的大师兄给拦住了。
武巧巧眼圈一红，盯着苏泯手中的清霜剑，上面还沾着血迹，铁证昭昭，容不得苏泯狡辩半分！
武巧巧哆嗦着嘴唇：“苏少侠，不是你，对不对？你没有杀我爹是不是？”
苏泯面色清冷，在月色之下更是冷漠，他抬起眼眸，并不打算回答武巧巧这个问题，反正任他如何解释，这些人也不会信他分毫。
他也懒得费这唇舌。
这时候，武巧巧挣脱开了大师兄的束缚，径直跑了过去，大师兄在她的身后焦急的喊了一句：“小师妹！”
可是武巧巧却是置若罔闻，苏泯本以为武巧巧是来对付他的，却没有想到，她穿过他的身边，跑进了屋中，扑到了武强的身上，她拼命的捂住武强脖子上的伤痕，血咕噜噜的喷到她的身上，一身粉嫩的裙衫上，染着红色血迹。
“爹——您醒醒啊！”
许是见到武强已然没了气息，她终于是不再做那些无用功，扑到尸体上面嚎啕大哭起来，此时什么名门闺秀的教养，与温和淡雅之态，通通都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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