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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氏有巧女_少地瓜【完结+番外】(263)

  既然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左右都没个好结果,又为何还要卑躬屈膝,徒惹邻国耻笑?

  若是担心前番大禄朝上下有将近三分之一的地方遭受旱灾重创,可一来炤戎受创更为严重,二来如今几年过去,也早就恢复了。

  这会儿没有外人,杜文说话也放开了,就说:“魏大人也忒瞻前顾后了些,困难确实有,可就算再等几年,也未必就会比现在少!难不成咱们明白的道理,敌国就想不到?谁能真放任咱们一天天壮大起来呢?说不得就要打一个出其不意。”

  说到魏渊,他很难不想到郭游,心里不禁有些不得劲。

  因为这一回郭游的意见,还是忍耐,求和为上。

  作为魏渊爱徒潘一舟的入室弟子,郭游坚持这样的主张却是无可厚非,可这么一来,这群朋友之间便头一次出现了如此严重的意见相左!

  不,这已经不能仅仅称为单纯的意见相左,而是政见不合!

  之前本着不远朋友反目的想法,双方也曾数次辩论过,试图将对方拉到己方阵营,两边你来我往、引经据典十分激烈,可最终谁也说服不了谁,只得不欢而散。

  想法是好的,偏偏这一次的分歧是无法相互迁就,更无法彼此包容和融合的,几天下来,杜文、牧清寒和郭游之间的关系自然不复从前,已然有了一道深深的,永远也不可能调和的沟壑,且很有可能渐行渐远。

  见杜文面色黯然,何厉出声安慰道:“这有什么,旧友去,新友来,你还这般年轻,往后说不得要认识更多人,自然也多得是意见不合,习惯就好。”

  杜文听得哭笑不得道:“您这是安慰我,还是打击我?”

  何厉呵呵一笑,老神在在道:“不算安慰,也非打击,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且不说众口难调,单是个人成长环境不同、性格不同便注定了要对同一件事情有不同的看法,便是关系再好的朋友也不敢保证永远没有意见相左的时候。

  只是有的时候,这种不同经过努力之后可以化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包容;可也有的时候,不同就是不同,便如那水和油、冰与火,注定了无法共存,而原先的朋友自然也未必能继续把酒言欢,便是反目成仇的也不在少数。

  不过这一回唐党和魏党之争空前激烈,说是生死存亡之际也不为过。

  圣人年纪已经大了,便是再好,也不过十年掌权可能,而等到新皇继位,自然又要提拔自己的心腹,他们这些先皇老臣怕也就荣光不再。

  可若是能入阁,成了真正意义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阁老,一切就都不同了,因为任何帝王都不可能忽视一位阁老的存在!而内阁也早就被认定了是超脱皇位更迭的存在,地位、意义自然不同。

  圣人不年轻了,而唐芽和魏渊同样青春不再,他们不可能就这么干等下去,自然要抓住一切可能的机会采取行动。

  大禄朝内阁成员常设四位,除非大罪,或是年纪大了主动高老,轻易不会退下来,只要没有名额空缺,便是下面的人再才华横溢也只能眼巴巴看着。

  原先唐芽和魏渊的老师也曾入阁,可到底年纪差的太大,他们也只能竭力提拔、铺路,然后不等几个学生成长到能够接班的时候就先后去世……

  当年两个人的老师就没分出胜负,如今他们自己越发斗的不可开交,眼见着这持续几代人的斗争终于有了要落幕的迹象,怎不叫人心神俱震!

  该说唐芽和魏渊的运气好还是坏呢?前两年他们就已听到风声,说七十多岁的李阁老终于表示自己年纪大了,精力不济,想退位养老。

  一位,只有一位,这也就意味着短时间内只有一个名额。

  是自己,还是斗了一辈子的死敌?

  要的就是先机!谁快一步,生;谁慢一步,死!

  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是阁老这样超然的存在,但凡其中一人入阁,必然会抢占先机,利用可以利用的一切给对方制造障碍,甚至置他们于死地,最终将其连根拔起。

  谁都知道这一回的升阁关系重大,不管是谁上去了,都将意味着持续二十多年来的唐魏两党斗争的终结,因此气氛尤其敏感微妙。

  作为铁杆儿直系唐党,不管是何厉、肖易生,还是杜文、牧清寒,自然都发自内心的希望唐芽能够顺利入阁。

  可若是唐芽上位,魏党势必要被肃清,届时郭游自然也无法置身事外,因此杜文每每想起也觉得万分感慨。

  当初他们在济南府学时何等肆意开怀?每日只高谈阔论,想着研究学问,报效国家,能得三五知己好友已是生平快事,谁能想太多?

  尤记得那几年佳节,他们几人相携出游,饮酒作诗、戏耍取乐,更对月抒怀、对酒当歌,迎着湖中皎月碎屑,踏着两岸朗朗歌声,好不快哉!惟愿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又哪里会想到能有如今这样针锋相对,甚至你死我亡的情形?

  唉,这人生风云变幻,世事无常,说的也就是这个吧?

  何厉知他心中所想所感,却也不好安慰太过,皆因此事完全是旁人代替不了的,只能靠他自己迈过这个坎儿。

  “对了,”何厉又道:“你近日可见过慎行?他对此事有何看法?”

  “唉,说来我也是十分为难,既希望扬我国威,痛打敌军,却也不免心疼我军将士,”杜文感慨道,“我虽没直接问过,可也知道慎行一贯心思,可巧如今他又在禁军里头,若是真的打起仗来,他必然是要上前线的,我只要一想到这里,就觉得有些发愁。”

  打仗哪里有不死人的呢?到时候炮火连天,漫天箭矢,便是你武艺再强,也没有三头六臂……且不说他是自己挚友,更是妹夫,自家妹子如今刚有了身孕,万一他有个三长两短可如何是好!

  “你也莫太过忧虑,他高居军指挥使一职,又熟读兵法,还是头一回打仗,也未必能上前线。”

  何厉自然也有这样的担心,可当初牧清寒既然选择了这条道路,便是早就下定了决心了的,劝也无用。更何况,哪个士兵不怕死,哪个士兵不是人?谁也是谁的儿子、兄弟、丈夫,若人人都所在大后方,这仗还怎么打?

  杜文却是苦笑连连,道:“就怕圣人本没这个意思,他自己却要主动申请,唉!”

  早些年他们还在一处读书的时候,牧清寒就频频流出想要杀敌保国的意思,如今更是不等文举有了好结果就自愿去了禁军,一片丹心简直可昭日月!

  平时没仗可打也就罢了,可眼见着就来了真的,他若是后缩,岂不是叶公好龙?又哪里是他牧清寒牧慎行的做派!

  这事他们却是做不得主的,不光做不了圣人的主,也做不了牧清寒的主,在这里也不过白叹息罢了。

  见气氛有些沉闷,何厉便岔开话题,道:“别光说这个了,眼见着那小子都要当爹的人了,你怎的还没消息?我且等着当外公哩!你也得加把劲才是。”

  杜文不曾想他的话题一下子就跳到这上头,又说的露骨,一时臊红了脸,结巴道:“哎呀,这可真是,这哪里是甚么咳咳加,加什么劲就能成的,岳父莫要取笑,莫要取笑!”

  “哪里是我取笑,”何厉继续道:“我这是着急哩,不光我,便是你师公,师父,难道就不着急了?前儿我去老师家,说起慎行那小子要当爹,我那小师弟便要做师公的事,着实气恼,岂不是又叫他赶在我前头?老师还叫我催催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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