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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手谋:帝后攻心_卿弋【完结】(52)

  而就在这暗流四伏,蠢蠢欲动的雷鸣之夜,两辆马车却宛若局外过客,匆匆乘着夜色离去。

  宣绫靖与素鸢乘坐在后一辆车马上,瓢泼的大雨,发了狠一般砸在马车顶盖上,车轮压在水涡中,溅起泥泞的水花。

  泥水溅落在脸上,素鸢却怎么也不甘心放下侧帘。

  宣绫靖心生不忍地想要将她的手拉下,那手却好似扎了根,无法撼动分毫。

  素鸢双目沉冰,却又汹涌着滔天恨火,直至赤目殷红,目眦欲裂,所有压抑到极点的情绪才轰然反扑而上,直让她浑身遏制不住的激动到颤栗!

  死了!蔺翔,终于死了!

  素鸢瞳眸一阵又一阵剧烈的收缩,却不甘心错过分秒的死死盯着那悬在盛都城门上,任凭雷雨肆意冲打的蔺翔首级。

  眼前,八年前的那场大火好似仍旧未被扑灭,熊熊燃烧着撕心裂肺的惨痛与悲怆!

  马车急速没入无边夜色,明明已经离了盛都,明明早已看不见城门景象,素鸢那双赤红隐痛的瞳眸却仍旧死死盯着后方,一瞬不瞬,不甘闭合。

  探出侧窗的脸颊,被急促的雨水打得生痛,溅起的泥水黏在脸上,满是狼藉。

  宣绫靖好似又看见了八年前那咬着满口鲜血,却不甘心死去,仅凭一口气,都要生生亲手刺死那追杀了他们整整三个月的杀手的素鸢。

  却突然,耳边传来极为压抑的呜咽声,低至尘埃,却生生泣在心上。

  宣绫靖瞧着缩回身,呆呆坐在马车里,却满目空洞而茫然的素鸢,心疼地取过手帕轻轻拭去她面上的狼藉。

  可那被雨水冲刷的毫无温度的冰凉面颊上,擦了一遍又一遍,却如何也擦不尽那两行清泪。

  生生压抑的八年的悲痛,如何能够轻易抹去。

  宣绫靖轻浅若无的一声哀叹,将素鸢轻轻搂在怀里,让她放纵着八年来日日压抑的悲伤与思念。

  ……

  夜终于尽了,素鸢也第一次毫无提防的哭累睡去。

  宣绫靖瞧着那一双沉在睡梦中都微微轻颤的睫羽,突然在想,自己上一世,那与慕亦弦朝夕相处,又时时刻刻提醒自己使命与宿命时,是否每夜,也是这样的睡不安稳。

  大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没了雨声在头顶砸响,突然格外的幽静。

  宣绫靖挑开侧帘瞧了瞧,浅浅的稀薄阳光拂过面颊,轻柔、祥和、宁静,恍然间,好似一身轻松的自由人,没有宿命,也没有他人的仇恨。

  马车仍在笃笃地前行,穿过林间,踏出幽径,终于沿着尚存湿漉的官道驶到了一座小郡。

  熹微的阳光镀在那城门古朴大气的“即墨”二字上,为整座郡县都笼上了一层安详。

  而这两辆华盖锦阁的精美马车匆匆穿过城门,风尘仆仆,也掀起了这郡县一日的尘嚣。

  宣绫靖眸中噙着丝丝担忧,看着渐渐醒来的素鸢,却被素鸢睇给她的那一副从未有过的真实于心的笑容微微怔住。

  而后,宣绫靖唇角咧开一抹欣喜的弧度,安心地抚了抚素鸢冰凉的双手。

  八年来,素鸢宛如凝固在眸底的冰层,终于打开了缝隙,开始让阳光透进去了。

  尉迟晔若是知晓,恐怕会如同孩童一般的雀跃吧。

  宣绫靖好笑地抿了抿唇,兀的回想起八年前尉迟晔教素鸢剑法时,费尽心思想要逗素鸢开心的傻劲来。

  只可惜,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如今,他们都不是自由自在的轻风闲人!就算沐浴着祥和的阳光,自由轻松,也终究只是假象。

  而她,却也正是为了让这一切假象变成真实而努力着。

  死而复生,破而后立。

  师父所言的八个字,究竟是说北弥的未来运势,还是她的命势,早已无关紧要。

  错,也必须对!对,则必须走到尽头。

  东渊如今隐藏在平和表面之下的乱局,便是她这一世,复辟北弥的开端。

  宣绫靖忽的挑开门帘看了看行进在她之前的马车,那车里坐着的,正是慕亦弦。

  抿唇沁出一分意味深长地笑意,才又放下了门帘。

  慕亦弦,这一世,便来看看,是你先如愿杀了我,还是,我先如愿乱了东渊,复了北弥吧。

  答应相助于你,可不仅仅只是担忧你的安危。

  如今东渊乱局已显,将你牵制在外,没有老鹰在鱼池之上虎视眈眈,那些藏于水中的鱼儿,才敢跳出水面,溅起偌大的水花来。

  “小姐,你看!”突然,素鸢的一声低呼唤醒了宣绫靖的神思。

  顺着素鸢的目光看去,那是一块稍显斑驳破旧的公示板。而那木板之上所张贴的,正是她,北弥长公主宣绫靖本人的画像。

  两个鲜红的“通缉”二字,格外刺目显眼。

  宣绫靖不甚在意地摇了摇头,示意素鸢不必紧张。

  从她那晚对着慕亦弦所拿来的那张画像点头肯定之时,就早已猜到了如今这满国通缉的局面。

  慕亦弦对北弥皇室蚀骨诛杀的仇,迫不及待杀之而后快的恨,没有人比她更了解。

  如今在这三年前,慕亦弦对她,就只有断玉碎金,不死不休的恨,但凡有一点机会,也绝不会给她丝毫喘息之机。

  好在通缉令应该只发在东渊,小皇弟只要不来东渊,便不会中慕亦弦这打草惊蛇的一招。

  ……

  马车穿过郡城干道,大约走了近两个时辰,才终于停了下来。

  宣绫靖与素鸢走下马车,便见慕亦弦已然站在了距离他们不远处。

  宣绫靖不动声色地走近几步,眸光不经意扫过慕亦弦面对之景,心跳悄然一紧,心生一股诡异。

  此地已经出了郡县主城,是一处颇为偏僻的郊外。

  而慕亦弦面前所见,是一家极其普通寻常的农家小院,甚至一眼便能窥其全貌。

  三间简陋的木屋,半人高的木篱围出一个不大不小的庭院,庭院的左边,划出了一块小地,种着些许当下时节的蔬菜,而在右边,则放置着水缸木材等等各种杂物。

  可就是这样一幅常见、甚至带着些许清幽安宁的小院,却让她感觉一股异样的寒意,无声无息笼罩住全身。

  此刻,明明朗朗日光,温煦明耀,可照耀在小院周遭的树林间,竟无法彻底驱散那缭绕在树林中的稀薄雾气。

  明明沐浴在温暖轻柔的阳光下,甚至能够感觉阳光镀在面颊之上的温柔,却感觉不到半分暖意,反而,有一股湿冷的凉意。

  而最为诡异令人心慎警惕的,便是那小院之内厨房烟囱处,直冲向天的炊烟。

  因为,此刻分明刮着细微的南风,可那炊烟,竟无丝毫倾斜之状。

  树林周遭的雾障寒气尚可解释为天险景象,那直立炊烟却有悖常理,实在诡异。

  这座小院,定然有阵。

  宣绫靖心头倏地闪过这八个字来。

  再思及不曾跟在慕亦弦身旁的桑莫,以及慕亦弦肩上罕见的伤痕,宣绫靖烟眸含雾,悄无声息地多了一分慎重。

  眼前此阵,绝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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