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亮似懂非懂的点头。
沈泉看向顾平，他还是一副懒散的样子，身上穿的校服也是松松垮垮的，却浑身散发出一种气场。
沈泉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来这个世界干什么的，但是这个特殊任务确实有用，他已经好几次感觉到了感情。
目前看来，是需要把萧亮慢慢培养大了，既然这样，就走一步看一步吧。
……
萧亮虽然是中途上学，但是他也不算什么转学生，最多是插班生。
沈泉原本以为，一年5班的学生再怎么调皮，也不过是一群七八岁的小孩，只要萧亮不去招惹他们，也就不会有什么事，可事实证明他还是想的太简单了。
萧亮由班主任带到班级的一路上，班主任一直在强调“不要和班上其他同学吵架，打架，不要偷东西，不要和老师顶嘴…”
这也就算了，到了班上之后，班主任也就是一句“这是从孤儿院来的新同学。”就没有什么介绍了。
沈泉深感意外，在他的心里，为人师长，不管是怎样不喜欢一个学生，也不会这么忽视学生，就算忽视了，也是教导很多次以后，那个学生屡教不改，才不再管他，可这个班主任不过是第一次看见萧亮，却就是这么一副态度，认定了萧亮会和班上的同学吵架打架，这也就算了，甚至还认定了从孤儿院里出来的孩子会偷东西…
这算什么老师
沈泉只好低声安慰萧亮，让他放宽心。
萧亮虽然有点不高兴老师这么对待自己，可想到自己以后小学六年都要在这位老师手下生活，也只好忍了。
可之后的日子，不说萧亮，沈泉都忍不了了。
班上的同学在听到萧亮是孤儿院来的之后，根本就不和他玩。
甚至在无聊的时候就把萧亮当玩具玩…
——完全不把萧亮当人看。
萧亮这才明白哥哥和顾平哥说的不要和同学说话是什么意思。
在这些同龄人里，不要说朋友了，能找到一个不会欺负自己的都少！那些孩子就算不会欺负自己，却也只是旁观，根本不会帮忙。
这一切的一切都超乎沈泉的想象！
学校，是一个给孩子们教育的地方，是培养出无数对国家有贡献的人的地方，是所有孩子向往的学习圣地，在这里他们可以学到在父母那里学不到的东西，在这里他们可以有很多同龄玩伴，在这里他们学会了尊敬师长友爱同学，可沈泉现在看见的却是完全相反的。
孤儿院的孩子在这里根本就没有人权！
沈泉乘萧亮上课的时候，飘去找了顾平。
顾平这节课是体育课，他没有朋友，于是只有一个人孤单的坐在教室的角落。
看见沈泉飘来，他还笑了一下“怎么不当保姆了”
沈泉并没有理睬他，只是坐到他面前的位置上“为什么？”
顾平并没有回答，只是转头看向窗户外面的墙，学校的隔壁是一片老旧居民区，靠近学校这边的墙上爬满了爬山虎。
沈泉也看了过去，没发现什么奇特的地方。
“为什么？你不是已经猜到了么…”半天后，顾平才近乎自言自语道。
沈泉敛眉“保持这样多久了”
“多久了？从孤儿院和学校签订下契约的那一刻起，就开始了。”顾平声音突然拔高了，似乎愤怒的难以控制，随即又渐渐的笑出声来，声音里带着对命运的不公又带着一丝怨恨。
“这可是这个学校的‘传统’呢！”
这声传统极尽讽刺，却又夹杂着叹息。
沈泉默然，对于以前的他来说，根本就没有接触过这些，也没有真正的面对过这种陷入泥潭的困境。
他并不是天真的以为世界上的人都有吃有穿。但是却和很多人都有一样的想法：孤儿院收养了他们已经是很不错的了，不然这些孩子就只有死路一条，说不定终日只能流浪乞讨为生。
可现在，他却发现了更多，更多不为世人所知的一面，这一面是那么的黑暗，那么的荒凉。
“…萧亮要下课了，我该回去了。”最终，沈泉听见自己这么说。
没有安慰顾平，也没有顺着顾平的话愤怒，甚至没有想要做什么，只是平平淡淡说自己该回去了。
顾平也没有说什么，他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平复了下来，对着沈泉微微一笑道“去吧，但是他总归要习惯的。”
沈泉没有说什么，这个道理他懂，可是他却感觉到了更加的愤怒。
——为什么！为什么这些孩子就该遭受这样的对待！
顾平没有说，但沈泉也猜的到，顾平也是这么走过来的，甚至他身边没有任何人陪伴，当初和他一起来到孤儿院的那些孩子，不是遭受不了这个待遇，自暴自弃的玩耍，最终离开学校，就是如行尸走肉一般的任由他们欺负。
说起来，这比校园冷暴力还可怕，因为这是被默许的，这在所有人眼里都是合法的是应该的，就算有人站出来，也坚持不了多久，正如顾平所说，这已经成为了一种‘传统’。
——孤儿院的孩子因为是免费来学校上学，所以对于其他交钱了的孩子来说‘不公平’，所以学校默认甚至要求孩子们去欺负他们，一年又一年，时间一长，所有的孩子都认为这是对的，是应该的。
‘谁让我们都是交钱了进来的，你们却是免费的呢？！所以你们不能和我们住在一起，也不能和我们是一样的待遇，你们只能住在我们后面的那栋破旧的小楼里！你们只能穿上一届的学生不要了的老校服，而不是新校服！你们只能自己动手洗衣服，而不是有人帮助！你们只能用我们用过了，不要了的旧书，而不是新书！你们合该被我们欺负！谁让你们是孤儿！’这些想法已经根深蒂固的安在了这些大大小小的孩子心里。
在大人们不屑的言语中，这些孩子明白了一个道理，不管自己怎么欺负孤儿院的孩子，都不会有人为他们出头，因为…他们是孤儿，没有人管他们！
谁心里没有一点烦恼的事呢？而为了发泄这些烦恼的郁闷之情，那么欺负孤儿院的孩子对于他们来说，就是上上之选！
在这个全日制的住宿学校里，什么也不会传出去。
甚至外人还会说一句“这个学校真是善良啊，收留了这么多孤儿院的孩子读书，让他们拥有一个出人头地的机会。”
这也是孤儿院来上学的孩子们什么也不说的原因，他们都是在孤儿院竞争过了，才能来到这个学校读书的，不管他们承受的住还是承受不了，说出去的话，孤儿院剩下的孩子就永远没有学习的机会了…
这其实就相当于一种等价交换了，虽然这交换并不是那么公平…
他们中有像顾平一样的，忍下来，然后努力摄取知识，以便日后能够离开这个地方；也有像萧亮穿的校服之前的那个主人一样，忍不住，闹事或失去信心，回到孤儿院，把机会让给其他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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