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歌微微舒了一口气，不由得加快了脚下的步子，想要快些见到莫离姑姑。凌歌极快的走到小屋门口，一面用手推开门，一面朗声喊道：“莫离姑姑？”
莫离淡淡的应了一声道：“进来吧。”
凌歌推门而入，屋内的景象一眼便映在了眸子里，一袭黑色裙裳的莫离姑姑挽着简单的发髻，面上罩着一块遮挡伤疤的黑色薄面纱，眉眼之间的神色略有惆怅，寂寥的坐在桌前饮着桌上的一壶茶。
凌歌几步走到桌前，将手中的食盒小心翼翼的放到桌上，冲着莫离行了一礼道：“紫苏见过莫离姑姑，不知道姑姑可否还记得紫苏？”
莫离眼皮一抬，看了紫苏两眼，却实在是想不起来到底是在哪里见过这小丫头，而且这小丫头的身上所散发出的一股浑然天成的气质，又是颇为熟悉，只是到底在哪里见过这小丫头呢？
莫离姑姑浑浊的眸子掠过一道浅浅的忧伤，她的眸光掠过凌歌的脸庞，转而望向屋外的瑟瑟北风，风声轻响，像是一个贪玩的孩童般，时不时的撩起房顶屋檐上残留的雪花，乍一看上去，倒真像是一场簌簌而落的飘雪。
莫离姑姑眸光暗淡了一瞬，垂落下眸子，微微低头自嘲的一笑，“人老了，脑子也跟着糊涂了，你这小丫头长的倒是俏丽可爱，想来我们定是在极北之林见过，不过你也别怪我老糊涂了，不记得在哪里见过你。姑姑现在已经记不住只见过一两次面的人，这一次你若是告诉姑姑你的名字，兴许姑姑下次见到你，一眼就会认得。”
不知道为什么，凌歌听到这里，小巧的鼻子却是不由得一酸，一股热流自心底涌向了眸底，在琥珀色的眸子里打转。自从凌歌在这大荒之境重生，就从未有过今日这般感性，如今一见到莫离姑姑，倒真真是自心底就漫出来了伤感。
凌歌自己都不知道这伤感是自何而来，是莫离姑姑又苍老了许多的憔悴面容？还是莫离姑姑让人心疼的话语？亦或是莫离姑姑身上带着的那一抹淡淡的忧伤之情。
凌歌停下手中摆放食盒的动作，身子顿了一顿，不觉收了收鼻子的酸楚，强忍住在眼眶打转的眼泪，立时恢复如昔，她哽咽了一下，即刻用笑声掩盖过去，慢慢的转过身。
第937章 累及无辜
凌歌逆光而立，牵了牵嘴角，虽是一张脸上掩饰的神情极好，语气里却是掩饰不住的波动道：“莫离姑姑，你可是当真没认出来我是谁？”
莫离姑姑听到这话，蓦地一愣，不由得细细打量起眼前的小丫头，经这小丫头一提醒，莫离竟然产生了一种越看越熟悉的感觉，这窈窕玲珑的身形，这空灵若谷的声音，这不疾不徐清渺淡漠的语气，还有那身上飘出的一股子强烈的熟悉感。
莫离惊呼一声，急忙从座位上站起，三两步走到凌歌面前，一气呵成的伸出骨瘦嶙峋的双手，掰着凌歌的肩膀，浑浊苍老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凌歌琥珀色的眸子。
莫离姑姑发出沙哑的声音，语气里波动异常，激动的说道：“凌歌？你是凌歌对不对？你是凌歌对不对？”
凌歌并不说话，只是唇角绽放了一个笑容，笃定的点了点头，做出了肯定的答案。
莫离姑姑的双手丝毫没有要松开凌歌肩膀的意思，反倒是更加施压了几分力道，眸子里闪着点点泪光，心情是无法抑制的激动道：“凌歌，姑姑终于再次见到你了！姑姑就知道你若是真的醒了一定会千方百计的找到我。你不知道姑姑这些见不到你的日子，究竟有多担心你！我生怕你遭遇不测，或是遇到什么危险，只是没想到，到头来却是姑姑的一念之差害了你！我真真是糊涂呀！”
说到这里，莫离再也说不下去，嘶哑的声音越发暗淡，渐渐微弱，两只骨瘦嶙峋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慢慢的松开，仿若是害怕她这一松开手指，就会失去一件珍宝一般。她垂下毫无力气的双手，面上面色无光。
凌歌何其聪慧，自是知道莫离姑姑指的是什么，淡然的一笑道：“姑姑，我不是好端端的站在这里？且是毫发无伤，连一根头发丝都不曾少过，姑姑不必为我担心，尽管放宽心！”
凌歌微微一笑，宽慰的笑望着莫离姑姑，“莫离姑姑，无论凌歌此番遭遇什么都怪不得姑姑，我既然被认定是这极北之林的人，身上流淌着属于极北之林一半的血液，纵使不是姑姑不将这一切告诉祖母，怕是依着她的性子，也定然是要将我找回这极北之林，好生管教。”
凌歌看了一眼莫离姑姑的神情，莫离姑姑依旧是一脸愁容，这些话丝毫没有影响她的心中的想法，凌歌眉目流转，继续宽慰莫离姑姑。
凌歌有理有据的说道：“这都是或早或晚的事情，只不过姑姑让这时间提前了一些罢了，更何况这次被极北之林的人发现，也是因着我的疏忽，若不是我一心想着朱雀国的事情，而忘记了寻找我的极北之林的人，所以才会被钻了空子。”
莫离姑姑的神色稍稍和缓，精神上依旧是有些疲惫不堪，她微微叹息一声道：“凌歌，你不必说如此多的话来宽慰我了，我自是心中有数，分得清孰是孰非，千错万错当年都不改一时冲动，告诉主子，她有一个外孙女，要不然也不必将你牵扯进这些陈年往事里来。”
第938章 世间安得双全法
凌歌摇了摇头道：“天命如此，我自出生开始就已经无法选择自己的身份，又怪得了姑姑什么？何况姑姑当初之所以将我的身份告诉祖母，也是为了救活奄奄一息病重的我，何错之有？”
莫离叹了一口气道：“你这性子却是像极了青鸾主子，心地柔软，姑姑却是无地自容。”
凌歌道：“姑姑莫要如此说，你所做的一切莫不是为了我和娘亲，姑姑的心意，不但我懂，想必我的娘亲更懂。”
“只要你明白姑姑的苦心，姑姑就算是死了，也尚可瞑目。”
凌歌凝眸问出萦绕在心头的疑惑道：“可是我不明白的是，既然祖母已经将我带回了极北之林，为何却不让我们见面？偏偏将姑姑软禁如此？她不让咱们见面的缘由是什么？”
莫离姑姑苦涩的笑了一笑道：“其实老主子从心底里就不相信我，你别忘了当年可是我协助你娘亲从这里逃出去，而且我也一并跟着逃走，若不是主子去了，你也可以独自撑起一方天地，所以我辗转了这些年又回到了故乡，只是就算是我可以放下心中的过往，老主子心里却不可能轻易地剔除这根利刺。”
凌歌默了一默，抬起眸子说：“姑姑的意思是祖母怕你也会协助我逃出极北之林，才会如此防备与你。”
莫离点了点头道：“老主子的确是怕我会帮你，毕竟我和青鸾主子可以从这里出去第一次，就定能出去第二次，虽是十几年没有回到这极北之林，每一处的变化都不大，这里的每一草，每一幕都像是刻在了脑子里，哪怕是闭着眼我也能认出。”
凌歌沉吟了一下，还是开口道：“姑姑可愿意助我出着极北之林？就像当初助我娘亲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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