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母子连心，牧雪杉活到现在方才真正体会到这种感觉，面前的包小柒看起来太需要人去保护，去给予呵护，然而，作为亲生母亲的她却偏偏遗忘了身为人母的本能，硬生生将她的孩子推到了千里之外。
“小七……”牧雪杉轻声嗫喏，伸出的手却始终不曾落下。
不是不能，而是，她自觉不配。
……
包小柒的自我修复能力还是非常不错的，只不过此时只想任性一回罢了。待哭够了，包小柒头都没抬，伸手扯下一节纸来，同之前牧雪杉一般，用力擤了擤鼻涕。
“小七……”牧雪杉见包小柒情绪终于控制住，深吸了一口气，道：“对不起……”
这三个字，压在其心中不知多久，每个夜半难眠时她都会被其深深刺激到精神压抑，然而，为了面子，为了逃避，为了她那点可怜的自尊，她拒绝接受它，也因此，便拒绝接受包小柒。
许多事情，人只怕到了临死的时候才会看透彻，看明白，牧雪杉到了这个时候也终于想开了一切。
“小七，对不起！”牧雪杉再次重复一遍这句话，尽管愧疚依旧，但原本一直似是被绑在千斤坠时刻面临掉下去危险的心终于稍稍松了一些。
包小柒不言，也不看牧雪杉，像是赌气般转身将身子背对了牧雪杉，而脸则是看向窗外。
牧雪杉苦涩一笑，她知道自己不可能被如此轻易原谅，而她也不再指望能被包小柒原谅。自己曾经做过的那些荒唐事都是混蛋中的混蛋，若是换做她是包小柒，只怕此刻她巴不得自己立刻去死。
“小七……不管怎样，我还是要谢谢你……谢谢你还能来看我……”牧雪杉轻声道。
“对了，那个，那个玉葫芦你有带吗？”牧雪杉在停顿了片刻后忽然道。
包小柒原本不想这么快搭理牧雪杉，然而，在听到对方这句话后，眉头一皱，忍不住回头带着一丝警惕道：“你还想干嘛？难不成你到现在还想要我这玉葫芦！”
“不是，不是，你千万别误会！”牧雪杉被包小柒那眼神盯得老脸一红，轻咳了一声后，道：“这玉葫芦我不再会同你要，那东西……原本就该是你的，我只是，只是……我只是想给你换一条结绳罢了。”
牧雪杉说话间，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条红色结绳，包小柒借光看去，只见那红绳编的甚是精巧，是她从未见过的编织手法，看起来小巧却又不失精致。
“这是……你编的？”包小柒吸了吸鼻子，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是没哭过一般，然而，红红的似兔子般的眼睛却是骗不了人。
“是。”牧雪杉轻轻点头道。
“……倒是没看出你竟然这样手巧。”包小柒撇了撇嘴巴道。
“这是我这几天，同这里的观主学习的……我也只会这么一种编法。”牧雪杉没有隐瞒道。
包小柒抬眸看了眼牧雪杉，再低头时则是深深叹了口气。
见包小柒不再说话，牧雪杉用力攥了攥手中结绳，狠狠纠结了一番后，终于忍不住道：“小七，你，我……你能不能让我帮你换上这条结绳？”
“……你这是准备在走之前送我最后一件礼物了？”包小柒毫不客气道。
“啊，这，这……”这算是吧。牧雪杉承认，当初在编织这条结绳时，她的确是这样想的。
“若是我不想要呢？”包小柒红着那双兔眼看向牧雪杉。
“啊？这，这个，我……”虽然料到了包小柒很有可能不会同意，但牧雪杉却没料到包小柒竟然会这样直接，“我，我就是……”
牧雪杉不知该如何同包小柒解释，这根红色结绳凝聚了她千万般忏悔，这跟结绳也是她求观主亲自为她诵经百遍得来的。最初，她只是想在自己入土之后托观主将其交给包小柒，然而，她没有想到包小柒竟然会亲自过来找自己。也因此，冲动之下，牧雪杉便将那结绳拿了出来。
包小柒见牧雪杉有些手足无措，心知这个时候牧雪杉只怕已经感悟到了什么，只是感悟太过突然，一时还做不出该有的态度。
暗暗叹了口气，包小柒不知道该不该说自己当真是伟大，还是有那圣母情结，不管怎样，这个时候她对牧雪杉的恨意算是彻底消失了。
一个犯了错渴求孩子原谅自己的绝症母亲，这般设定下，包小柒也只有伸手将脖子里那颗被其润养得看起来更加鲜亮的玉葫芦拿了出来。
牧雪杉看到包小柒的动作，心中感动，嘴唇竟也有些微微颤抖，小心翼翼接过那颗还带着包小柒体温的玉葫芦，盯着它呆愣了好一会儿。
“这原本是我妈留给我的，但是我却因为它太丑，嫌弃它……”牧雪杉摩挲着玉葫芦小声道。
包小柒没说话，只是在一旁紧紧盯着那玉葫芦。
牧雪杉没有沉浸自己情绪太久，抬手从桌子上拿来一个小剪刀，将之前系在玉葫芦上的结绳小心剪了下来。再之后则将自己编织的那根结绳小心翼翼地与玉葫芦系在了一起。
红绿相配倒是相得益彰。
“好了，小七，玉葫芦还给你。”牧雪杉嘴角轻抿，伸手道。
第574章 是不是很疼
包小柒接过玉葫芦却没有即刻带上，而是看一眼玉葫芦再抬头看了眼牧雪杉。
不知道说什么，包小柒最终连声谢谢都没有说出口。
“小七……”牧雪杉神情带着一丝倦意，许是坐的时间太久身体承受不住，额头渐渐渗出一层薄汗。
“你……是不是很疼？”包小柒哑着声嗓开口道。
“……不疼。”牧雪杉嘴角轻勾，笑着回答。
包小柒心头一紧，这一幕似曾相识。当初，她的妈妈就是这样回答她，明明疼得要命，却偏要骗自己一点都不疼。
包小柒垂下头，侧过脸，不让牧雪杉看到自己咬紧的牙关。
“小七，你……你留下来吃顿饭，可好？”牧雪杉艰涩开口。
沉默，是包小柒交给牧雪杉的答案。
“……不愿意……吗？”牧雪杉失落地低下了头，轻轻自嘲了一声，“也是，若我换成是你，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原谅我，不，或者，我压根就不可能会原谅……”
包小柒依旧没有吭声，此时此刻，她已然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包小柒还是包小七了，那种委屈的痛让她迟迟不愿回答，我不愿做出回答，只是那样坐着，看上去有些呆愣。
牧雪杉还想说什么，然而，包小柒却是忽地起身，道：“我希望你能回去看病，不单是为了你……还有那些爱人的人。”
“我……”牧雪杉面色纠结，原本到嘴边的话这一次没能像之前那般脱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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