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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堂春深_浣若君【完结+番外】(24)

  到这会儿,宝如才明白,季明德肯定与方升平那个匪徒有牵扯。

  他昨天傍晚还曾问过她,季白想找死,他该怎么办。今天就眼睁睁看着季白差点被淹死,再这王朝宣,本是冲着她来的,却在胡知府家的园子里疯疯傻傻丢这样大一个丑。

  忽而,被人压在亭子里的王朝宣竟然又大叫起来:“小婉,仙女怎么走了,快把茶端来,让我再喝一口,我还要看仙女,快!”

  这一声惊的宝如莫名打个冷颤。

  这厢好容易有两个下人将王朝宣压在亭子里,方勋上前诊脉,又端过茶碗嗅了嗅,笑道:“胡大人休要着急,令舅并非发疯,只是有人误将朝颜的种子当成芝麻泡在了八宝茶里头,朝颜种子常会致人产生幻觉,狂听狂念,他控制不住才会发狂,快扶下去呗!”

  胡魁上前接过那碗茶,忽而甩手整个儿泼到王朝宣脸上,登时茶叶挂了王朝宣一脸。他定晴细看,果真有那黑乎乎的朝颜种子搀在其中。

  季白还晕着,无人知是叫人踹入水的,王朝宣这茶里的朝颜种子却叫胡魁起了疑,他大叫道:“立刻封锁几座大门,看看是否有可疑的人出入,朝颜种子比芝麻大多了,谁会将它误当成芝麻放进茶里,必是有人趁着本官府中开宴,要在此捣乱!”

  本是来吃酒的,倒遇上这样一注麻烦,方勋也颇生气,唤过季明德与宝如道:“明德,既知府大人府上出了事情,咱们还是早些走的好,至于那生乱之人,叫知府大人慢慢查吧!”

  出了胡府,宝如坐在马上,方勋与季明德二人却是步行。

  因方衡在岔口胡同替赵宝松治病,他们一路走到岔口胡同。在胡同口上将宝如抱下马,目送她进了院子,季明德道:“舅舅,咱们往宝芝堂坐会儿,我那里还有个病人,要你诊上一脉。”

  方勋点头,二人又往宝芝堂而去。一路上,方勋说道:“衡儿也是个呆的,一听说宝如叫李少源退了婚,当时就要回秦州接她。谁知你小子倒好,第二天就娶回自家去了。赵放两父子是死在发往岭南的路上的,据说一家人全烧成了炭,悲惨无比。

  你和衡儿全是要走仕途的,舅舅不会劝拆你的婚姻,但没有金钢钻,就勿揽瓷器活儿,你明白我的意思否?”

  季明德一笑道:“我明白!”

  方勋却觉得季明德不明白,但转念一想,年青人性子冲动,不计后果,仅凭一腔热血而保护赵宝如,于赵宝如来说,未免不是一件好事。

  而季明德另一房妻子,又是王定疆的干孙女。王定疆非常疼爱胡兰茵这个干孙女儿,他就算再没人性,应当不会杀自家的孙女婿,凭此,季明德倒还是安全的。

  所以他笑道:“衡儿那里,就全拼你自己把他逼退了,只要不打折腿脚,我任你收拾他!”

  显然,就算当初交情再好,宝如落到这步田地,方勋也不会要她做儿媳妇。

  这边宝如匆匆跑进院子,连声叫道:“哥哥,哥哥!”

  黄氏也喜滋滋冲了出来:“宝如快来瞧瞧,谁来替你哥哥灸针了。”

  宝如进屋子的空档,忽而止步,弯腰在小青苗面前,先在他颊上吻了一吻,眼不见儿的,一块麦芽糖放进他嘴里,这才掀帘子进屋,便见赵宝松半躺在炕上,旁边一个穿着牙色长衣的男子,垂眸定目,正在拿明火烧针。

  季家与方家是亲戚,方衡与季明德生的却不像,方衡有一双桃花眼,眉颇清,鼻梁略秀,两瓣唇儿似小姑娘一般红润,整个人清清秀秀。

  他今年不过十八,抬眉一笑,叫道:“宝如妹妹!”

  第18章 相争

  宝如在门上站了片刻,忽而就红了眼晴。

  落魄成这个样子,还能不相忘的朋友,才算是真朋友。赵宝松手招着宝如,摇着腕子道:“有明德送来的雪莲酒和虎骨粉,再有方衡的火针,我这风湿只怕就能跟治,等哥哥能站起来,必须亲自去一趟岭南,至少要捡回爷爷和爹的尸骨来,往后也不能再叫你嫂子和青苗受苦,咱们的日子,渐渐就能好过起来了。”

  灾难来临时仿佛疾风加杂着冰雹,打的宝如俩兄妹几乎没有喘过气来。接下来便是一败到底的家业,最后落魄在间赁来的小屋子里,赵宝松瘫在床上,宝如被退了婚,眼看处处死局,谁知如今竟渐渐儿的,仿如枯木上生出的嫩芽儿一般,生活要有起色了。

  想到这里,宝如莫名又有些感激季明德,毕竟是他关键时候拿了五百两银子,她们一家人才能缓过气来。

  她连连点头,握着赵宝松的手道:“只要你能好起来,我们三个才有盼头不是?”

  小青苗凑了过来,一手粘粘糊糊拿着糖,指着宝如道:“小姑也吃过糖。”

  宝如心情欢喜的时候,最爱逗这小侄子,连忙摇头:“没有,我有糖怎会不给你留着自己偷吃,真没有。”

  小青苗踮着脚道:“你来,我尝尝!”

  这小家伙下巴儿尖尖,两只眼睛笑眯成弯弯两道线,忽而踮脚在宝如唇上吻了一吻:“嘴巴都不甜,看来没有偷吃,我分你半块,好不好?”

  宝如叫他吻完,才知自己又叫小侄子给调戏了,抱他起来在怀中,使劲在颊上香了两口,便听方衡说道:“宝如妹妹,你出来一下,我有话要跟你说。”

  宝如放下青苗,跟着方衡出了屋子。

  方衡背影单单,走到院中一颗梨树下时转身,说道:“这半年多,你们兄妹二人受苦了。”

  宝如道:“只要人活着,健健康康,就比什么都好。你能不能留下来替我哥哥针灸一段时间,只要能让我哥哥扔了那棍子,还像个正常人一样,多少银子我都肯出。”

  方衡那绯红的唇微抿着,忽而挑眉:“你的银子,是不是季明德给的?”

  说起季明德,又是宝如的一重心病,他会给她洗脚,抱着睡也恪已守礼,可她就是越来越怕他。别人若是印堂发青,必然有灾祸缠身,可季明德的印堂要是变青,一般都是别人倒霉。

  她连忙摇头:“并非他的,而是我自己挣的。”

  方衡显然不信:“你自己挣的银子,你如何挣得的?”

  宝如一声苦笑:“具体怎么挣的你就别问了,我只问你,一百五十两银子可能将你留下,替我哥哥治病?”

  方衡一笑,低声道:“只要你所遣,那怕刀劈斧砍我都在所不辞,还需要什么银子?你该明白,我要的不是银子。”

  原本,方衡与赵宝松交好,于宝如来说就像哥哥一样。可止他这一句,宝如心里又犯起难来。世间最简单的关系,其实就是做生意,银货两讫,彼此不相欠。而最难的关系,则是人情。

  就像季白的地契与雪莲酒一般,方衡也是要带她给一个承诺。

  所以宝如断然道:“我只有银子,没别的东西给你。”

  方衡忽而厉声道:“那季明德承着两房家业,要娶两个妻子,妻子不同妾,胡兰茵与你一样,也是主母,不像妾一样可打可杀可卖,你嫁给他,图个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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