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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别闹了_御井烹香【完结】(101)


李东阳捻须微笑,点头不语。杨廷和与唐寅都是太子在东宫时就受到信重的老人,如今在官场上的地位,也大致仿佛,都是希望前面的老人快点退下来腾出位置,也因此,杨廷和能想到的,唐寅未必就想不到,自从当年得到夏二姐一语提点后,他也就留心上了这个小才女,如今皇上把自己锁在了坤宁宫里,在他身边最能说的上话的,除了皇后还有谁?也许只要她稍微添把火,就能真的让八虎彻底退出政治舞台——至于这八个人的死活,他们却是不在意的。只是杨廷和存了私心,便不说破,而唐寅却是大大方方地把想法,与李东阳合盘托出而已。

“想法,都是好的,当时想要bī走八虎,也是想得好好的,只是换几个对皇上xingqíng有益的新人服侍。”唐寅一边摸着酒杯,一边出神地道,“只可惜,人心不足蛇吞象,一下要撬掉皇上的八根手指甲,是疼了些,皇上不愿意答应,也在qíng理之中。”

“谁说不是这个道理?”李东阳又叹了口气,再度苦笑起来。“你可晓得,今日刘、谢二位,提出了什么办法?”

唐寅顿时神色一动,他的地位,还不到能参与机密的程度,李东阳肯把这话告诉唐寅,显见得是对他十分信任了。

“他们预备联合司礼监王岳,直接将八虎逮捕处死。”李东阳淡淡道,唐寅手里握着的杯子,顿时就滑落到地面上,摔成了碎片。

“这……这是存心要与皇上翻脸了?”唐寅结结巴巴地道,“谁、谁想出的主意?怎、怎么这么……这么……”他这么了老半天,终于是没说出下头的话,李东阳替他补完道,“这么不稳当
79、危机=? ...


。”

两人相对无言,半日,唐寅才道,“如今当务之急,是与皇上说明一切的原委,此事也许还能善罢,若是真的在皇上不知qíng时扑杀了八虎,恐怕皇上雷霆震怒之下,也要大开杀戒了!”

这时,一个青衣小厮推门而入,在李东阳耳边低语了几句,李阁老叹了口气,将他挥退,这才对唐寅道,“那八人,现在便跪在坤宁宫前,皇上正在熟睡,他们便苦求皇后放他们进去,与皇上说几句话。”

唐寅一惊,闭上眼想了想那夏二姐的xing格,略带丝希望地道,“按二姐……按皇后娘娘的为人,怕是也不喜八虎,此事,或许仍有可为。”

李东阳满是皱纹的脸上,似乎又多了几分苦涩,他摇了摇头,起身按住了唐寅的肩膀,低声道,“只盼着娘娘真能为天下大局着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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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再说一遍?”乐琰有些不敢置信地问道,“怎么我才睡了个午觉,局面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青红小心翼翼地望了眼里屋,确定里头传来那微微的鼾声并没有因皇后的声音而中断,这才低声道,“千真万确,现下刘瑾与张永等人,都在坤宁宫外头跪着那,想请娘娘放他们进来,与陛下见上一面。”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实在是让乐琰不知如何是好,她抚着额头无力地道,“等等,我梳理一下事qíng的脉络——怎么搞的,忽然间就到了生死立判的地步了?”

话,自然是要从三阁相联手六部九卿,集体向朱厚照发难的那天说起了。小皇帝回到坤宁宫后,心绪大坏,却也是被bī得惊慌失措。要知道六部九卿这四个字听起来轻巧,实际上代表的,却是整个朝廷,整个朝廷都要求除掉八虎,这并非是可以拉偏手、拖时间的事qíng,一个十六岁的少年忽然遇到这样的难题,一时慌了手脚,也是自然的事。脾气发了,眼泪掉了,人也骂过了,最终,还是作出了决定,将八虎发配到南京闲住的旨意,也就是在那时候下达的,却不想,内阁秉持的理念居然是除恶务尽,得寸进尺地提出了处死八虎的要求。少年天子就算脾气再好,这时候也要爆发了,他也是无赖,索xing就在坤宁宫中闭门不出,也不批奏折,也不上朝,完全就是与内阁杠上了。不想,内阁却是这样的胆大包天,居然想要绕过皇上,先斩后奏!

乐琰在整件事里,完全就是个看客,当然对刘瑾和张永来说,她的姿态是同qíng太监这边的,会把主意打到乐琰头上,也是在所难免。之前他们就买通了不少宫人,请她们给乐琰带话,务必要让皇上见八虎一面,却也被乐琰推了。她的理由也很简单,第一,朱厚照现在的心qíng,实在是不适合见外
79、危机=? ...


人,小皇帝这几天里已经多次扬言要把内阁三相的祖坟刨出来示众,第二,按照乐琰本身的意愿来说,她当然是倾向于文官集团。

但事qíng到了内阁与司礼监联手时,就不那么简单了,站在文官集团的立场来看,这群士大夫报国的心思,当然是很热切的,也做好了为国捐躯的准备,因此事急从权,联合司礼监除掉八虎,只能算是一种手段;站在八虎的立场来看,他们现在想的当然是保命要紧,也不无绝地大翻盘的野心;站在王岳的立场来说,一方面他与刘瑾之间的利益冲突已经是越演越烈,另一方面,恐怕王岳本人的政治态度,也是倾向于内阁,会配合内阁的决定,并非无因。而乐琰想要梳理通顺的,便是她在这件事上,到底该怎么做才对。

按照自身倾向,她的选择就很简单了,朱厚照一夜没睡着,现在正在里间呼呼大睡呢,就让他继续睡到自然醒,估计起来的时候刘瑾等人都已经翘了。到时候反正朱厚照也不是冲她发火,谁杀的找谁去。

但客观地来看,与其在刘瑾之后再结jiāo新内侍,倒不如让历史遵循她所知道的轨迹发展,这样一来,接下来三四年里,刘瑾自然是事事都不会与乐琰为难,敬献美女之前,总也要想想乐琰送出的天大人qíng。这里头的好处,却是立竿见影,实打实的。

乐琰轻轻呻吟起来,忽然知道刘瑾等八人的生死,完全cao于她手中,而今晚她将作出的决定,必然会影响到今后几年的生活轨迹。

“我不过是个嫁人未满三月的新妇,怎么就要……下这样艰难的决定?”她喃喃自问,又自失地笑了,是啊,这就是人生,谁也无法预料下一秒会发生什么,而即使再艰难,她也必须站到一队里。现在的问题只有一个,她到底是站到文官队中,还是宦官队中?

夜,似乎静得分外幽深,唯有里间朱厚照微微的鼾声,提醒着她自己正身处正德元年最惊心动魄的一场政治斗争中,只要稍一不慎,便有可能输掉她并不想失去的筹码。

乐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是满眼的冷意,她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那紧闭的宫门,咬了咬牙,轻声道,“把那八个人叫进来。”

作者有话要说:我觉得这个更新时间真差,每天都是在我吃饭前来更新||||
要不推到下午2点吧?
或者中午12点啥的。

 


80

80、谁更疼老婆 ...


多年以后,当正德元年的这场政治风bào中的当事人纷纷作古,一切已成往事时,关于这场政治斗争,人们也都有了定论。这是正德帝与内阁的第一次碰撞,野心勃勃的相权在尽力扩张自身时,必然要摧毁它所遇到的一切障碍,八虎之错,并非是他们个人的人格之错,错就错在了他们所代表的宦权,而君权在这两者的jiāo锋中,实在是过于黯淡无力,或许原本,相权将会辗压过一切反对力量,将历史带进崭新的篇章,但这一切都终止在正德元年的那一夜,孝静皇后夏乐琰经过深思熟虑,开门放进了以刘瑾为首的八虎,从睡梦中被惊醒的正德帝揉着惺忪的睡眼,听完了八人的造膝密陈,顿时勃然大怒,丧失了最后一丝和平解决此事的意愿。于是,便有了后世有名的夜擒王岳。

王岳作为孝宗时期就已经位高权重的老宦官,在内外廷jiāo火中之所以站在外廷这边,恐怕更多的是出于对孝宗朝廷的眷恋,但在权力斗争面前,胜利者不需要理由,失败者的一切理由都是借口,他很快被解除了所有职务,但出人意料的是,王岳的人身安全,并没有受到任何威胁。在后世对此有很多解释,每个解释似乎都很说得通,而这也体现了明武宗朱厚照xing格的多面xing,这个皇帝尽管荒唐不经,但对待政治斗争中的失败者,却是罕见的宽仁——尽管在正德元年,局中人都明白,王岳之所以可以保得身家xing命,完全只是因为夏皇后就这样把八虎欠下的人qíng一笔勾销。她与王岳之间的瓜葛,并非是因为这位老太监想要撼动她的地位,只不过是他对夏皇后的xing格了解得不够而已,不论从哪个方面,夏皇后都没有继续打压他的理由。

刘瑾在这场风波中,可说是受益最大,一举登上了司礼监掌印太监的位置,但他的战友与政敌们,也都取得了巨大的政治利益,正德初年的政治格局初步成型,而与历史不同的是,原本并不重要的后宫中,多了一个手中攥着第一批政治筹码的皇后,此刻,她手中的筹码依然并不够多,但好歹是个开始。

无论如何,这场规模巨大的政治风bào,总算是过去了。在过去的大半个月里,中箭落马的人不少,现在,却已经少有人关注他们的去向,所有人的眼睛,都盯上了因为他们的出局,所腾出的空位。

内阁大学士李东阳的新年,过得比谁都要忙碌,身为硕果仅存的前朝首辅,他在新年大朝中扮演着举足轻重的角色不说,光是应付川流不息的拜年人群,就几乎要让他去了半条命。李家门口的拴马石,早已是不敷应用,不得不临时拉起了绳子,好把客人们的车马圈在里头,光是正堂里等着的各地官员,就不下数十名,更别提
80、谁更疼老婆 ...


多年来往来的亲朋好友了。十数个青衣小帽的管家进进出出,对谁都是赔着一张笑脸,里里外外进出的客人们,更是将门楣装点得格外耀眼,十足十的高门大户光景。

一位身穿大红万字不到头道袍,头戴银网巾,脚踩云履,生得极是俊秀的少年,不知什么时候,也走到了李家巷子门口,惹得出门拜年的小媳妇们,火热的眼神直往上刷刷,那少年显然心qíng不错,嘴角含笑,抱着双臂望着远处的热闹,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一双略带桃花的凤眼,时而yīn霾密布,时而又温柔似水,叫人不知道他此时的心qíng,究竟是好还是不好。

过了不多时,巷口再度出现了一辆桐油小车,那小车吱吱呀呀地进了胡同,往来的人,都笑道,“不知是哪里来的穷官儿,也到阁老府上拜年呢。”

许是听到了这样的议论,小车才走到那少年身边,就停了下来,一双纤纤玉手撩起了车帘,来往路人的眼睛,顿时就瞪大了,接着,众人却是大失所望,那小车里钻出的妇人,少说已有三十多岁,虽然风韵犹存,但与那少年郎,显然不是同辈。只见她下了车,便将手里的貂绒暖帽,系到了那少年的头顶,又从车里抱出了一件大披风,为少年郎穿上,那少年郎伸展着双手任她施为,一边还巴着车沿,探头与里面的人说话,待得穿戴好了,便伸开双手,又过了半日,才有个身穿浅蓝湖纹道袍,头戴银冠,生得极是俏丽的少年郎钻了出来,红衣少年便将他抱上了马,那少年显然是不惯骑马,在马上晃了半日,惹得红衣少年,与那中年妇人,都担心地在马下张开双手,怕他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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