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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锦生香_楼笙笙【完结】(73)

  “是你眼光太高了。”宗恪懒懒道,“人家都好好的上班工作、结婚生子,偏你这么特殊。”

  他这么一说,阮沅不服气了:“我没有特殊啊!是真的干不来,才变成这样的。要是干得来,我何苦不随大流呢?乐得轻松呢!我和大家都不一样。”

  宗恪摇摇头:“错在你。普通人在靠稀释的糖水苟活,你却要求比蜜还甜的东西。”

  阮沅心里不悦,她埋头公文,半晌,才嘟囔道:“你不也一样嘛。”

  宗恪看了她一眼,没做声。

  秋风把窗子吹得砰砰作响,阮沅走过去,关上窗户。屋内顿时安静了下来,看不见的角落里,有一只秋虫在做最后的凄鸣,虫语唱得韵律跌宕,断断续续的叫声并不烦人。

  泉子不在,今日他休息,当值的莲子又被宗恪派去有别的公干,所以顶替他的是阮沅。

  一整个白天,宗恪都在看公文,偶尔做些批复,每一份公文阮沅也都看过,这情景常常让阮沅产生错觉:她觉得这儿就是一间两人的自习教室。

  最开始,阮沅看得相当艰难,她不熟悉这种语言,速度比四级阅读快不了多少,而且俩手没地方放,总想摸鼠标调整格式。后来时间长了,也就慢慢习惯了。

  安静的空间里,宗恪突然重重哼了一声。

  阮沅抬头,他正把一份奏章摔过来:“拟个回复。”

  宗恪的语气很不好,阮沅没敢多嘴,赶紧拿过那份奏章仔细一看,原来又有官员来劝宗恪立后。再看看署名,是朝中有资格的元老。

  阮沅不敢怠慢,拿了笔,按照宗恪的吩咐拟了回复,宗恪的口气相当差,就差没开口骂人家了,按照他的说法,这是皇帝自己的事情,现在没有皇后,**也照样井井有条,那些使劲儿在这件事上刺他的人到底居心何在?是不是想借着立后的东风往上爬呢?**的裙带之风往往是祸国殃民的根源,宜妃的事儿尚且历历在目,难道他们这么快就忘了?聪明的人,最好不要在这种事上乱插嘴。

  阮沅一声不响地听着,宜妃是先帝的宠妃,后来谋害太子犯了大罪,连带儿子也倒了霉。她明白,立后之事,是宗恪不能碰的心结,如果有人敢斗胆上前冒犯,那就一定会遭到他的讨伐。

  这份奏章处理完毕,宗恪阴沉着脸,好半天没出声。

  阮沅也不敢说什么,她再傻再没自觉性,也知道宗恪此时就是个定时炸弹,所以她只能埋头装作看公文的样子,尽量不引起他的注意。

  “你为什么不说话?”宗恪突然说。

  阮沅心里叹了口气,这个吵架大王,又开始了——他的袍子上何必绣龙呢?正经该像日本那些暴走族头目,用大红颜色写上“喧哗上等”四个字。(“喧哗上等”,意即吵架一流)

  “这件事上,我恐怕没有发言的资格。”阮沅谨慎地回答。

  宗恪哼了一声:“其实你心里,还是同意他的看法吧?”

  阮沅苦笑:“你知道你这叫什么?你这是在诛心。”

  “也就是说,你站在我这边,支持我?”宗恪盯着她。

  “我的意思是,我在这种事情上一发言就不公正,我有好感造成的偏向啊。”阮沅说完,又马上摆手道,“别误会啊!我对当皇后全无兴趣。”

  宗恪哼了一声,没理她,他此刻情绪实在坏透。

  “宗恪,人家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提这个事情,也是因为看见你情绪不好嘛。”

  阮沅看见宗恪没有暴怒,也没有制止她的意思,于是大着胆子说下去:“这就好像,你伤了手指,却不去处理,总是暴露着血淋淋的伤口,你这样子旁人看着,心里肯定会不舒服,自然希望帮你贴上邦迪。”

  “嗯,你说得没错。”宗恪硬邦邦地说,“可是不好意思,我对邦迪过敏!”

  阮沅苦恼地挠挠头发,鼓足勇气说:“……那,其实我、我觉得我吧,应该是无纺布、防过敏的那一款。”

  “我怕我贴上你这块邦迪,更会得破伤风!”

  阮沅笑起来。

  直到此时,宗恪的表情才算多少有点缓和。

  “唉,忠言逆耳。”阮沅摇头道,“忠臣是最讨人嫌的,说话难听,自以为正确,于是不停重复正确的废话——所以宗恪你放心好了,我保证不是忠臣!”

  她这种新奇论调,倒把本来板着脸的宗恪给逗乐了!

  “你做得了大臣么你?”他故意道,“你能位列朝班、手持朝笏?”

  “我也不稀罕做大臣。”阮沅哼哼道,“我要做狐狸精!妲己那样的!”

  宗恪也不看她,只懒懒道,“我算是知道了,你最大的本事,就是吹牛皮!”

  “……”

  “不过,忠臣讨人嫌倒是真的。”

  寂静的夜里,远远传来不太清晰的金属敲击声,那是屋檐下挂着的什么东西被风吹动,越过他们断断续续的交谈,清沥沥传入耳内,让人想起惨白月光下,贴着肩头的冰冷锦衾。

  “是什么?”阮沅问。

  “檐铁。”宗恪说,“就是铁马。”

  “是那个啊。”阮沅走到门口,向外张望了一下,“白天都没注意到。知道这玩意儿很多年,从来没见过。”

  “怎么会知道这玩意儿的?”

  阮沅回头看他:“千声檐铁百淋铃,雨横风狂暂一停。写得多好。”

  “谁的诗?”

  “黄遵宪的。”

  宗恪掀了掀眼皮:“你对他有感情啊?”

  “能有什么感情?我嘛,太平犬一只。只是亡国之叹这种东西,总能勾起人的感慨呗。”阮沅叹了口气,“虽然我不是这儿的人,可我也能想见,江山易主是个什么滋味。”

  “你在这儿感叹什么?”

  “没法不叹啊,和我表姐一块儿呆了那么些年。”

  宗恪搁下笔,想了想,又道:“景安帝身边也不是没有忠臣,是他自己不要,成日风花雪月,把人家忠臣都撂一边儿——知道靳仲安事件么?”

  “听过,不太记得了,”阮沅想了想,“我记得你叫他们修的《齐史》里说,这人被景安帝杀了,是吧?”

  “嗯,靳仲安曾被称为大齐的“金斧钺”,听这称号就知道这人有两下子。那几年因为他,我家老头子吃了好大的亏,有一次还被此人重伤,差点玩完。”

  “哗!好厉害!你爹应该是很厉害的了,他比你爹还厉害!”

  宗恪笑了笑:“厉害又有什么用?一般而言,战场上厉害的人,卷入政治斗争中可就不那么厉害了。总而言之,景安帝中了我家老头子的反间计,详情没啥可说的,岳飞啦袁崇焕啦这个那个啦,这种把戏你们中国人应该看得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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