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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之熊孩子贾琮_金子曰【完结+番外】(1412)

  贾琮安慰道:“待他褪去那身香炉味儿、活成一个自由的良民,依然可以做神仙一流的人物。”乃话锋一转,“吴瑞是你喊来的吧。”

  丘生淡然道:“周兄是朝廷的人吧。”

  贾琮皱眉:“我是不是朝廷的人很重要么?我看丘兄和闻空都是爱诗之人。文艺青年自带一种天真的善良。故此,我以为你们虽有些懦弱,都还算得上好人,至少大略明白是非。你总得承认,闻空这非但尴尬、而且危险的身世,还不如一个弃婴吧。什么都不知道对他自身而言最好、比误认为他自己是太上皇与吴贵妃之子还好,对吧。”

  丘生眉间略有犹豫。贾琮道:“他若误以为自己是八字不吉的皇子,保不齐就会想要更多。比如恢复他母亲的名声、恢复自己的皇子身份。那么他就会去搜寻证据。要么什么都搜不着,自己憋屈的难受;要么搜到真实身份。”

  丘生想了想,点头道:“不错。委实不如做个弃婴。”

  “那我们就这一点达成共识了。”贾琮道,“知道此事的人本来少。大家都不说,他这辈子不会知道。只是,如今还有沧州吴家误以为自家在京城藏了个龙子。还请丘兄辛苦一趟,再去沧州,将此事告诉吴瑞先生。为了闻空的终身幸福和吴家名声,还请他和吴家不要再寻找、打扰闻空。日后若有缘分偶遇,也莫让闻空知道自己是他们家的外孙子。就当吴贵妃生的是个女儿便好。”

  丘生又思忖半日,道:“我还是……亲耳听听了尘了缘两位大师承认此事的好。”

  “没问题。你今天下午有空么?我们这就安排。”

  丘生轻声问道:“他在哪儿。”

  “土匪窝。”贾琮笑眯眯道。当日闻空被人装麻袋抓走,送入盘龙山。山匪盘问他半日后说抓错了人。只是也不能放他走,就留在在山上当了喽啰,顺带请革命党派来的先生教他些自由民主之类的理念。“离京不远。眼下已事实还俗——他的僧衣坏了,只能穿土匪给的常服。山上不吃素、没人帮他剃头,也没有经书木鱼给他念敲。佛门戒律已破得所剩无几,也学会了许多俗家常识。你们俩交情深厚,等他招安下山了少不得会来找丘兄叙旧的。”

  丘生怔了怔,怅然道:“……也好。”

  后头便好办了。柳小七亲去刑部大牢套两位老和尚的话,丘生在隔壁听得清清楚楚。虽早已猜到此事不假,丘生仍呆若木鸡、久久无言。歇息两日后,此人快马赶往沧州。

  一路到了东海书院旁的吴家大宅,丘生取张帖子求见吴瑞先生。吴瑞这些日子亦同父亲商议了良久,猜度万寿禅寺究竟出了何事。偏他们全家都是文人,手中并未养着细作。忽听丘生又来了,忙命请进去。

  丘生入书房见礼,含泪将闻空身世说与他知道。吴瑞瞠目结舌、好悬栽倒。过了会子,忽觉四肢冰凉、双目眩晕,身子一软往椅背上倒去。丘生忙上前按摩胸口,又掐了半日的人中,他方悠悠回转过神。良久,垂下两行泪来。丘生不敢离他身畔,只立着陪着垂泪,又倒热茶喂他吃了几口。

  吴瑞摆摆手,又怔了半日,哑声问道:“那两个老和尚怎么去了刑部大牢,你又是怎么知道的,从头细说一遍。”

  丘生遂从“周生”来访他说起。末了道:“那周兄和柳兄一直没说他们是何来历,学生猜必为摄政王跟前要紧的人物。”

  吴瑞冥思了一阵子道:“这个周生你是怎么认识的。”

  丘生忙说:“上回学生着急闻空大师忽染奇疾之事,忘了提他。学生是正月十五日在万寿禅寺遇上此人的。”乃又说起当晚经过来。“不知什么缘故,学生倒是颇信此人。”

  吴瑞让他写下‘周生’那晚所作的诗,拿起来看了看道:“其实不大应景,当是依着旧作改的。”再看一遍,“也有一番风流意思。依着此诗看,这个周生的功底还算扎实。”

  丘生苦笑道:“先生,这都什么时候了。”

  吴瑞道:“我只看他可念过书没有罢了。”乃放下诗稿道,“如此说来,了尘他们是因为闻法和尚勾引内宅女眷才连累入狱的?”

  丘生道:“周生柳生是那么说的。”

  吴瑞哼道:“我信才怪!他们哄你个傻子呢。万寿禅寺内里之事他们十成十察觉到了,只不知查出了多少。”又思忖片刻,喃喃道,“大事……不好办了。”丘生吓得不敢动弹。吴瑞定定神道,“你先出去,我自想想。”

  丘生应“是”,撤身出去。才刚到门口,吴瑞又喊“回来。”丘生忙转回来:“先生。”

  吴瑞问道:“你方才说,不知什么缘故颇信那周生。你想想,什么缘故。”

  丘生不敢坐,立在案前想了半日,道:“此人所言皆有理。元宵那日他说起那家的三奶奶……我们早先都觉得那事儿不公,却并未细想究竟何处不公。直至听了他所言才明白,那三奶奶的娘家与她自身并非一回事。她被娘家婆家联手坑害,连闻空与我舅舅在内皆属帮凶。再有,他们虽将闻空大师送去了土匪窝,却能洗掉他原先的身份。日后招安下山他便是另一个人了,再不与万寿禅寺相干。于他自己,委实是身世无人知晓最好。”

  吴瑞点点头:“我方才也这么想。那周生必是摄政王心腹无疑。”他站了起来,“你路上走得急,去客房歇息吧。”丘生答应着走了。吴瑞独自坐了足有大半个时辰,起身往后院而去。

  吴天佐乃沧州大儒,名满天下。如今也不过六十来岁,日日在书院教书,平素只住在吴家后头一个僻静小院。吴瑞到时,吴天佐才刚从书院回来,正坐着吃茶。见儿子进来脸色不好,微微皱眉:“可是昨夜没睡好。”

  吴瑞道:“谢父亲挂念,儿子昨夜好睡。”乃打发了服侍的小童出去。吴天佐心下隐约有不祥之感。吴瑞上前扑通跪下,眼角垂下泪来。

  吴天佐大惊:“出了何事?可是闻空那孩子如何了?你起来说话。”

  吴瑞哽咽道:“那孩子尚好。”他并不起来,将丘生所言一一复述。乃垂头不语。

  吴天佐犹如一尊泥菩萨般呆着不动。也不知过了多久,老爷子长叹一声:“我早就告诉你二叔,不要去考什么科举、不要考科举。他只不听。”吴瑞一愣。过了会子,老爷子接着说,“后来我又说,家里不少他的饭吃,只混个闲官便罢了,做什么事业!他还是不听。最末他要送女儿进宫,竟不告诉我!我得了报信,连夜进京都没拦住。”乃又叹,重重拍案,“他若好生呆在书院教书,哪里有这些事!折了孩子、带累吴家的名声、还害得先帝背上了……那么个骂名。”

  吴瑞愣了:“父亲,恕儿子愚钝……如何是害得先帝背上了骂名?听那两个老和尚说,那阵子太上皇放肆了些,先帝想惩治他,方做下……那等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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