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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姝_若相姒【完结】(247)

  因为建恒帝很清楚,没有一个能够永久走下去的帝国,终有一天,他们萧家的天下会为他人夺去,为了自己的名正言顺,他们会在史书上颠覆历史,他们不会管他的这些兄弟姐妹做过什么国法难容的事,只会将他批驳为一个杀尽同胞,残忍暴虐的皇帝,那时在他们的笔下,昭懋不是咎由自取的罪人,而是一个飞鸟尽,良弓藏的可怜姐姐罢了。

  这是他无法容忍的!

  他这一生,在乎座下的龙位,更在乎后世的名声,这两样,即便是鱼和熊掌,他都得要!

  这一刻冯唯抬起了头,他看到建恒帝苍凉而冷漠的侧颜,也渐渐明白了这位帝王为己的苦心。

  对于昭懋长公主,豢养男宠,纵容男宠为非作歹远远不够成为名正言顺屠杀她的一把利刃。

  建恒帝现在虽已起了杀心,却不会轻易动手,要动手,便要有一个足够具有威慑力的理由,这个理由,必须强大到足以抹灭昭懋为她这个皇帝弟弟所做的一切牺牲,足以覆灭她曾经的一切功劳,让不仅仅是现世的天下,即便是世世代代的天下,都认为建恒帝杀昭懋,不是飞鸟尽,良弓藏的私念,而是作为一位明君,除掉大奸大恶,为百姓为天下造福的明智之举。

  思来想去,从古至今,在每一个帝王心中,在每一朝天下之中,只有两大罪孽,可以发挥如此震慑的力量。

  谋逆和国本。

  不论是其中任何一个,都会危及国祚,使得天下人人自危,不得太平。

  经过建恒帝这夜看似宽容的处置。

  这一点,如今的冯唯明白,萧译与谢昀明白。

  顾砚龄,也更明白。

  既然如此,那么这把刀,就由她亲自递到建恒帝手里吧。

  第二百二十八章 幕后

  不过几日,昭狱便从王允之,王文之两兄弟身上摸索着查到了许多与其贿赂的官员,朝堂上再一次陷入了人人自危的局面,几乎是不到半月的时间,一批由京到地方的官员皆被斩下马来,在百姓眼里,这些人皆是奉迎于王氏兄弟的贪官污吏,而在明眼人眼里,这些官员无不是支持昭懋长公主的那一党。

  经过这一场血洗,曾经在朝堂上颇有几分势力的昭懋长公主彻底成了孤家寡人,虽是避去一劫,保全了自己,却是被斩尽了左右手,只能独自守在府内,眼睁睁的看着而无能为力。至于王氏兄弟,几乎毫无悬念,早在昭狱里便承受不住,丢去了自己的命。

  而转眼间,大兴便又进入了最为炎热的七月,秋狩被定在九月末,因是皇帝亲临的活动,如今提前两月便已经准备起来,而此次随行的名单也颇为令人诧异,皇妃之中定下了宁贵妃,成贵妃,还有自从昭懋长公主受罚之后,反倒又复宠的赵贵人,以及如今的和妃,只留年迈的太后留于宫中,由元皇后坐镇。

  而皇子皇孙中,建恒帝竟是让皇长孙,皇九子,皇十四子随行,留皇二子淮王留守京城。这样的名单发下,让淮王党皆是一喜,却让那些忠心于东宫的老臣都是心下一个咯噔。

  按理言,皇帝若离开京城,当由储君坐镇留守,但东宫太子体弱,因而皇长孙自小便由建恒帝教导,如今更是默许皇长孙涉及朝堂政事。那么留守京师之事,也自当由皇长孙来。

  可如今建恒帝却留下了淮王,难免让人多想。

  这一日的戌时,天边浮着晚霞,落下山头的夕阳仍旧透过云彩,为其镀上了一层微弱而温暖的金芒,七月的暑意已然退散了许多,偶尔一阵风微微袭来,吹的杏红的裙袂微微翻飞,陡然头顶传来几声大雁的啼鸣,走在廊下的顾砚龄微微顿了脚步,抬起头,透过廊檐看到一行鸿雁正远远飞去。

  少女唇角微微浮过温柔的笑意,随即收回目光继续走着,四周一片寂静,只有浅草中伴随着的虫吟之声带来了几分活泼。

  当顾砚龄一行来到了毓庆宫外,原本值守在那儿的宫人皆是一怔,随即满脸欣然的低首请安,顾砚龄唇意难得浮起几分亲和,直走至正殿,刚跨过那最后一扇宫门,她便看到对面的廊下正负手立着一个靛蓝的身影。

  当对上萧译温柔等候的目光,顾砚龄眸中微微泛暖,有那么一刻,她觉得他们二人像是短暂别离的夫妇。

  或许这就是亲切,不论多么劳累,回来之时,总能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在隐约的灯下等着你。

  顾砚龄提裙走下石阶,直直地走向萧译,在她还未福身时,那双温和的手便已然扶起她。

  “你怎么来了?”

  顾砚龄顺着萧译的手站起来,随即侧首看着身后坤宁宫的宫女道:“我原与姨母在坤宁宫陪皇后娘娘说话,恰好皇后娘娘那做了些点心,皇后娘娘说这都是你爱吃的,便叫我给你送来。”

  “辛苦你了。”

  听到萧译这句话,顾砚龄不由轻笑,随即便听得萧译道:“你畏热,进屋凉快些。”

  当来到屋内,坤宁宫的宫女已然安静的将点心摆好,微微欠身,笑着颔首道:“奴婢们告退。”

  殿内再一次陷入宁静,顾砚龄自在的走至萧译的书案后,看到摊在案上,看了一半的书,不由拿了起来,当她目光落到书名上,不由笑出声来。

  “西京杂记?你倒是清闲。”(注:《西京杂记》里为西汉的稗官野史,算是野史趣味小说。)

  萧译手中端着一小碟玫瑰枣糕,朝嘴里喂了一个,走过来佯装若无其事道:“听闻你喜欢,我便翻来看,看了几篇便觉得的确有意思。”

  顾砚龄闻言将书还是那般翻在阅读页摊在案上,待她刚转头,一个热乎乎的枣糕便递到了她嘴边,看到一双笑眸的萧译,她也不推却,张口便咬到嘴里,随即将另一半拿在手中。

  “此次随侍秋狩的名单,方才皇后娘娘那还在说。”

  萧译闻声将手中那碟点心搁在案上,随即扶着顾砚龄坐下,自己则就近搬了个锦杌来坐在旁边。

  “如今你我明明都在宫里,也不常得见,待到秋狩时,每日都能见到你了,这随侍名单——”

  萧译说着琢磨琢磨,随即偏过头来,眸中难掩狡黠道:“正合我意。”

  顾砚龄听了颇有几分无奈,却还是不由笑了,旁人都在为如今东宫“失宠”而着急,可他这位本尊却是不咸不淡,悠哉自得的很。

  念到此,顾砚龄随即便眸中一挑,嗔怒般将手中咬剩下的半边枣糕堵进他的嘴里。

  “如今屋里没有旁人,你还与我打马虎,难道你没有什么话忘了与我说?”

  萧译默然笑着将嘴里那半块枣糕吃掉,颇为诚恳的递了一盏茶到顾砚龄面前道:“因为知道你知道,我便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了。”

  看着眼前人佯装正经的模样,顾砚龄接过茶盏,不喝也不放,只捏在手中,佯装淡然道:“我都不知,何时你与表哥关系这般好,如今事事都瞒着我了。”

  “就在那日谢昀去了长公主府时。”

  顾砚龄见萧译故意答非所问,也不气,只不紧不慢地从袖中抽出一个雪青色的绣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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