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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姝_若相姒【完结】(42)

  醅碧中午是瞧过,倒还好,这场景却是把绛朱足足给惊了一跳,险些没认出来,她如何能想到,从前在人前光鲜亮丽,骄傲得意的落葵会成这般模样,衣服像是在煤灰里揣了一番一般。

  还是醅碧首先反应过来,上前去扶住依靠在门边的落葵,绛朱随即也上前去帮衬,的确,以落葵现在虚弱的样子,跟那丢了线的破风筝一样,随时都能软乎乎落下去。

  顾砚龄将书卷放在一边,便瞧着落葵被搀扶着过来,正要行礼,却是被顾砚龄淡淡的语气打断了。

  “扶她坐着吧。”

  醅碧点了点头,正要搬杌子来,谁知落葵却是拂开她们的手,“扑腾”一声跪了下去。

  醅碧微微一愣,绛朱却是以为落葵还不知好歹,正有些气色,却从灯下看到泪水划过落葵的侧脸。

  落葵微微弯腰,以额抵地,给顾砚龄磕了一个头,这才缓缓起身,语中哽咽道:“姑娘,落葵错了。”

  这下又轮着绛朱愣神了,一向口齿伶俐,性子高傲的落葵何时这般认错过?

  顾砚龄盘腿坐在窗下,对上了落葵盈着泪水的眸子,只见她微微侧头看了眼立在一旁的醅碧和绛朱,随即哭的更为厉害,语气中多了几分自责与悔悟。

  “是落葵从前容不得人,总想与醅碧她们争个高低,说话没有顾忌,姑娘屡次提醒,落葵却未听进去,今日还闯了大祸,连累了姑娘,奴婢——”

  话语被哽咽声堵了下去,醅碧她们却见落葵已是哭的全身都不自主地在颤抖,今日足足被打了那么多耳光,伤了脸,又在那跪了许久,的确是不好过。

  醅碧心中不由软了几分,绛朱虽从前不喜落葵的做派,但到底不是落井下石的主,哪怕今日的确是落葵自己招惹的祸事。

  “姑娘,求姑娘处罚奴婢,奴婢绝无半点怨言。”

  落葵微微膝行上前几分,伏在顾砚龄的脚踏边,抬起头来,那满脸的泪水尤显得凄楚可怜,耳畔却是传来落葵断断续续的话语。

  “只是……只是希望姑娘能原谅落葵一次,给奴婢最后一次机会……”

  看着落葵灰白的小脸上挂满了泪痕,明明脸上疼痛的已死死咬住发白干裂的下唇,可一双略显晦暗的眸子此刻却定定地看着顾砚龄,此刻在灯下,醅碧和绛朱都能从中看出那份希冀和忐忑。

  就像是落于洪水中的人,看着眼前一块浮木一般,那便是她最后的希望和寄托。

  醅碧终究是有些不忍,正要开口,却是听到自家姑娘淡然的话语。

  “起来吧。”

  话语虽是一如既往的淡然,但却能明显从中听出几分柔和,醅碧忙上前去扶落葵,哪知却拉不起来。

  醅碧微微一顿,就听见顾砚龄道:“既是犯了错,这月的俸禄便减了。”

  这句话一落下,落葵原本凄楚而忐忑的侧脸瞬间漾出希望的笑意,泪水不由再次滚了下来,落葵弯腰,再一次深深给顾砚龄磕了个头,这才任由醅碧和绛朱将自己扶起身来。

  刚颤颤巍巍站起来,落葵又就着绛朱的力,敛衽给醅碧下礼,随即又强撑着转身,给绛朱也下了个礼。

  顾砚龄淡然看着这一幕,微微覆下眼眸,语中轻柔而缓慢了不少。

  “醅碧,绛朱,将落葵扶回屋子,上个药,待伤好了,再来前面伺候。”

  醅碧和绛朱忙应了声,这才扶着行动艰难的落葵缓缓朝外走。

  “等等。”

  骤然的声音让醅碧和绛朱脚步一顿,也让落葵的身子不由微微僵了一下。

  “去将我那妆奁盒里的那盒玉肌膏拿来,给落葵用上吧。”

  醅碧忙道了声是,同绛朱扶着落葵朝外去。

  然而没有人知道,此刻低头垂下眼睑,神色掩盖在阴影下的落葵并没有觉得有多感激,眸中反倒是氤氲着挥之不去的冷意。

  身为顾砚龄的大丫头,她自然知道玉肌膏是谢家带过来的方子,据说能消疤痕,让肤脂更为滑嫩,宛如新生。只有谢氏和顾砚龄才有,统共才做了三盒,一盒因着宁德院抢缎子的事,顾砚龄送与了受伤的顾砚锦,没想到竟也赐了自己一盒。

  东西是好,只可惜,再好的东西她也看不上了!

  第三十八章 奉国公世子

  这一日天朗气清,微风轻轻卷起庭前的落花在空中打着旋儿,落进了流水中。

  知道今日奉国公世子要随大哥进府拜访,因而顾砚龄换了见客的衣衫,想着时辰尚早,便领着醅碧,绛朱去了竹清院看看钰哥儿。

  与往日不同的是,这一次的竹清院极为规矩,院内宁静,只有婆子打扫的声音,廊下站着守门的丫头,到底是周嬷嬷挑的人,的确明理了许多。

  见着顾砚龄走了进来,婆子们忙放下手中的扫帚给顾砚龄恭恭敬敬的行了礼。

  知道钰哥儿刚看完书,这会子在房内休息,顾砚龄便穿过右手的回廊,拾阶而上,门外的丫头见到顾砚龄,忙打起了软帘,顾砚龄走进去,淡淡的暖香让人不由松了松神。

  走进里间,便瞧着小小的钰哥儿穿着宝蓝立领箭袖,精精神神地盘腿坐在炕桌边,手中拿着一卷书看的正入神。

  淡淡的日辉洒在钰哥儿认真的侧脸上,顾砚龄静静站在那,微微有些出神。

  若是没有冬日的那一场高烧,天资聪颖的钰哥儿即便不承定国公的爵位,也能凭自己的能力为官入仕吧。

  顾砚龄脑海中渐渐浮起前世那些零散的回忆。

  顾敬昭小儿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首辅之位原该是钰哥儿的,定国公的爵位更该是钰哥儿的。

  顾砚龄的手微微攥起,如果未记错,在这一年的冬天,定国府迎来了一件天大的事,长房唯一的嫡子因高烧成了世人嘲笑的傻子,而在明年开春,二房却是喜添了个嫡子。

  她永远都不会忘记,在大房一片惨淡的光景中,傅老太太和二房都沉浸于得子的喜气中。忘记了痴傻的钰哥儿,也忘记了因钰哥儿而一病不起,撒手而去的谢氏,更忘记了父亲这位公府世子无尽苍凉的背影。

  一切的源头都来自于二房,而将钰哥儿拖入深渊的,就是俞氏肚子里的孩子,他的出生克死了谢氏,克痴了钰哥儿,更是抢了父亲和钰哥儿的一切,让他们大房蒙上了永远也拂不去的阴霾。

  她怎能原谅!

  “长姊!”

  稚子骤然的惊喜声传向耳畔,顾砚龄微微一顿,再看向钰哥儿时已如春风掠过,化开了湖面凛冽的寒冰。

  看到长姊唇瓣温柔宠溺的笑意,顾子钰心下更是开心,急着趿了鞋子,上前一把抱住顾砚龄的腰,笑着道:“长姊是专门来看我的?”

  “是。”

  看着钰哥儿稚嫩而欣喜的小脸,顾砚龄不由摸了摸钰哥儿的头,轻轻捏了捏他略带肉感的小脸打趣道:“都这么大了,怎么还和小时候一般黏人。”

  钰哥儿听了却是一点也没有不好意思,反倒抱着顾砚龄的手朝炕边儿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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