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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姝_若相姒【完结】(445)

  眼前的人似乎已经不算是一个人了,几乎癫狂的向四周碰撞,最后如同挣扎到最后一刻的猎物,奄奄一息躺在冰冷的地上,一双眸子仍旧死命的睁着,却再也没有了呼吸。

  寒风中,泪水与血和着,已然变得冰冷。

  寂静中,冯唯落下了最后一眼。

  下一刻,缓缓转身朝外走去。

  一步一步,脚步声在空旷的殿内回荡,直至行到殿前的台矶上,冯唯的脚步微顿,扬颌看着头顶那早已被浮云遮住月色,唇角微微勾起满意的弧度。

  祖父,父亲,你们都看到了吗。

  我终于为你们报仇了。

  再收回目光,冯唯漫不经心地伸手拍了拍落在大氅之上的雪花,一步一步拾阶而下。

  当即便有内侍极为恭敬地上前,替他撑起伞来。

  第四百二十一章 洛王遭贬

  翌日凌晨,报晓的金鸡尚未啼鸣,离早朝时间也还有一个时辰,因着如今是在寒冬,从廊下抬眼而去,仍旧是黑压压的暮色,窗外的雪沉沉而落,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仿佛无数的棉絮重重压下,直让人喘不过气,而这凌晨的寒意,也是入了骨子。

  就在朝臣们尚在暖暖的被窝中时,乾和宫却已是亮起了灯,灯影透过格窗印照而出,落在台矶之下,为这满地的雪白覆上了一层温暖的光芒。

  此刻的殿内,地龙烧的极为温暖,与那龙涎香的气息萦绕在一起,只让人觉得难得的舒心。

  高案上的西洋人打钟一下一下悄声地走着,落在这寂静如水的殿内,却是又格外明显,就那般“哒——哒——哒——”,仿佛拉锯的声音,缓慢而压抑。

  龙案之后没有一个人的身影,独独只有一人默然坐在龙案之下的黄花梨椅上,椅旁高几上的那盏茶已然从温热渐凉,四周却是依然没有丝毫的声音,一眼而去,洛王萧衍没有一点的失态,仍旧那般随和地坐在那儿,一动不动,仿佛入定般,让人观之,便觉得平静,安心。

  就在此时,只听得沉稳的脚步声响起,萧衍寻声抬头,便看见一身朝服的建恒帝由冯唯陪侍着走出来,当即站起身来,整理了衣袍,随即迅速而不失态地上前拱手道:“儿臣给父皇请安。”

  建恒帝朝龙案后走的动作并未因此而顿,只是“嗯”了一声,抬头看下去时,已然稳稳坐了下去。

  “坐罢。”

  建恒帝话音刚落,便有灵宝奉茶上来,建恒帝刚接过温热的茶盏,随意以茶盖拂了拂,便听得下面响起了一个平静而认真的声音。

  “儿臣不敢。”

  建恒帝手中的动作只细微地顿了顿,随即掩着茶盖饮下一口热茶,似是余香未散般品了品,只听得茶盏碰撞桌案的声音响起,那盏茶便已被建恒帝撂回了手边。

  “昨日,朕这里得来了一份东西,你瞧瞧。”

  话音一落,建恒帝虽未再有多余的动作,一旁伺候的冯唯却已是领悟地走下去,待到萧衍面前时,这才将手中几页薄薄的纸恭敬递了上去。

  “洛王殿下。”

  萧衍随之看过去,接过时无意般一眼从冯唯脸上扫过,看着那张恭敬而小心的脸,他却是更生冷意。

  冯唯这只狐狸,是比当年的魏安还要狡猾,却也更碍人眼了。

  当冯唯退回去时,萧衍已然伸手打开那几张纸,却正是徐太医亲手写下的罪状,对于这上面所述,他毫不意外。

  自徐太医那条命从他手里逃脱时,他便在等着这一刻了。

  “儿臣有罪。”

  听到这毫不解释的直言,就连建恒帝也顺而看过去,那张与自己极为肖像的脸上,此刻只有无尽的沉默,指尖紧紧将那几页纸捏住,下一刻,案前的身影便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你就不想解释。”

  虽是问话,可从建恒帝说来,却是丝毫没有问的语气。

  案下的萧衍闻言脊背仍旧挺直,唯独头垂了下去,容颜落在阴影中,看不出神情。

  “儿臣——无话可说。”

  案下的声音低沉而哽咽,似是有千言万语,却是再也无法脱口。

  这一刻,建恒帝静静看着案下跪着的人,周围似乎更寂静了许多,而这一眼,久的让众人都不由有些惶恐和压抑。

  直到耳边静的几乎能恍然听到“嗡嗡——”的耳鸣声时,建恒帝终于收回了沉然的目光,而案下之人,仍旧埋首跪在那儿,纹丝不动。

  “你明知,罪妇王氏以药物加害于你,却是沉默包庇,将朕,将天下人都蒙在其中,你可曾想过,一旦这些药深及肺腑,你连而立之年都熬不过?”

  听到建恒帝语中携着的气势,还有那隐忍的怒意,众人都不由低下头去,唯独跪在那儿的萧衍似乎欲抬头,却是在刚抬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时,又默然低下,沉默了许久,才语中异样而喑哑道:“因为,那是儿臣的母亲。”

  说到此,跪在案下的那个身影紧紧一捏拳,随即鼓起莫大的勇气般,颤抖着抬起头来,背脊绷成了一条直线,只见那双眸子微微泛红,却始终将泪意掩在眸底。

  建恒帝闻言眸中微冷,掌心紧紧扣在温热的茶盏之上,拇指摩挲间漠然出声道:“那向王氏下毒一事,也是你指使的。”

  话音落下,下面的人没有回答,只沉默了许久,那低沉的声音才再一次响起,却是毫不迟疑。

  “只有一个疯子,才有可能在他日,保住性命。”

  他日?那个他日自然指的是日后东宫执掌天下的那一日,建恒帝又如何听不明白。

  “愚孝!”

  话音方落,建恒帝便猛地将手中的茶盏掷下,顿时在地上炸开,发出了清脆而刺耳的声音。

  “你只记得那罪妇是你的母亲,可曾记得朕还是你的父亲?”

  看着案下的人身形一僵,建恒帝的眸中冰冷而噙着失望,漠然指道:“朕原以为你与萧康那个逆子不同,如今看来,你与他一样,妄为朕的儿子。”

  为了一个女人失了判断,就连狠也狠的不够彻底。

  “退下。”

  在建恒帝冷漠没有一丝温度的吩咐下,跪在案下的人终于抬起头来,脸色颓然,眸底夹杂着绝望,愧疚,还有太多看不清的东西。

  “儿臣,告退。”

  座下的人深深叩拜下去,语中虽隐忍着哽咽,却还是能听出细微的异样来,下一刻便见那个身影艰难地爬起身来,躬着身子卑微地朝外退时,却在将出之时,默然顿下了步子。

  “望父皇保重身子。”

  话音落下,人已不在。

  这一刻,殿内落下了平静,建恒帝撑着额,看着案上那盏烛火,竟是生出几分落寞来。

  是不是这一生杀戮太多,就连老天,也不肯给他一个天伦之乐。

  人一旦过了五十,即便如他,也是风烛残年的年纪了。

  半身一人入土,

  这日子,又能再过多久。

  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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