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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喜记_石头与水【完结+番外】(49)


赵长卿的确棋技拙劣,三盘中总会输上两盘,凌三姐输输赢赢,而且是输少赢多,心下好不过瘾。不多时便道,“总是这样下输赢,没个彩头不好。”
赵长卿道,“还要什么彩头,表姐不如叫我白送你的好?”
凌三姐道,“如何说是白送,难道你没赢过?”说着摘下头上珠花,道,“妹妹也拿一件做彩头,只当玩乐。”
赵长卿只肯摘下一簇小绢花,再三道,“贵的东西我可舍不得,表姐也拿你头上的绢花做彩头便可,珠花贵重,表姐且拿回去。”
凌腾亦道,“姐,卿妹妹说的是这个理,只是玩笑而已。”
凌三姐只得换了绢花与赵长卿赌,嘀咕道,“再没见过你们这等小气之人。”因为有彩头,凌三姐更是拿出十二分的手段来,赵长卿也格外注意,结果,依旧是凌三姐赢了这局,赵长卿的绢花归了凌三姐。
赵长卿便道,“好了好了,表姐赢了我的花儿,就算了吧。”
“不成不成,我来你这里做客,你怎好不叫我尽兴。”凌三姐眉开眼笑,“妹妹梳的双平髻,不是还有一簇绢花,来,我们接着玩儿。”
赵长卿显得不是很乐意,无奈凌三姐屡屡催促,只好再接着赌。很不幸,赵长卿又输了一局。两簇小绢花儿都归了凌三姐。
凌三姐兴致更浓,急催赵长卿用腕上的小金镯下注,赵长卿摸着胖乎乎雪雪白莲藕一样的手腕道,“我手上的镯子可是金的,如何舍得?”拽下一对珍珠耳坠,凌三姐把自己赢来的小绢花儿连自己头上的绢花儿作注。
赵长卿手气不错,一把翻盘。
赵长卿连忙将珍珠坠子挂回耳朵上,拍拍胸脯,庆幸而笑,“可是紧张死我了,幸而祖宗保佑。行了,表姐,这就罢手吧。”
凌三姐输了花儿,如何肯罢手。
赵长卿只得奉陪,凌三姐再把jīng巧的珠花儿押上。
待到中午用饭时,凌三姐将一幅金镯子,一只金项圈儿,一只珠花,一枝绢花,总归是身上首饰尽输了赵长卿,直输的凌三姐面无血色,两眼泛红。
听到丫环叫吃饭,凌三姐浑身哆嗦,惨白着脸,六神无主的看向赵长卿凌腾两个,“娘看到我身上没了东西,可怎么办?”
凌腾半分不同qíng他姐,他早劝了多少回叫凌三姐罢手。可是,凌三姐赢了还想再赢,输了更要翻盘,合该有些劫数,遂道,“照实说就是,反正是输给卿妹妹,又不是外人家。”赵长卿不见得真会要凌三姐这些首饰,凌三姐却实在欠些教训。
凌三姐额上冷汗都冒出来了,她家里父严母严,要是叫娘知道她输了赵长卿这么些东西,还不得一棍子打死她。凌三姐可怜巴巴的看向赵长卿,“卿妹妹,卿妹妹,你可得救救我。”
赵长卿笑,“不如表姐写张欠条,我暂可将这些东西还给表姐,再不叫腾表兄露出风声,二舅母如何能知此事。这些银子,表姐只管慢慢还,一月还我个三五百钱什么的,过不了几年也能还得清。”
凌三姐只求暂时过关,再没有不应的,不加思量便道,“妹妹只管写来。”要回东西,她自此不来赵家,看赵长卿如何追债。
赵长卿遂铺开白纸,写了一份欠条,欠条十分明了:
凌氏三姐于昭仁帝十年八月初三输赵氏长卿金镯一双,金项圈儿一个,珠花一枚,绢花一朵,共计纹银三十两,慈有其兄凌腾为证。
赵长卿取了胭脂盒子叫他们姐弟按下手印,签下姓名方罢。
待凌三姐对镜理妆完毕,赵长卿将欠条放在怀里,便一行人高高兴兴的去了主院吃饭。
当然,高兴的只有赵长卿与凌腾,凌三姐垂头丧气,惴惴不安,如同被霜打的蔫茄子,再没有先时的趾高气昂。
用过饭,凌三姐神思不属的陪着凌氏坐了些许时侯,凌二太太便带着她们姐弟告辞,赵长卿道,“母亲在屋里瞧着宁哥儿吧,我去送二舅母和表姐表兄一样的。”
凌氏笑,“好,那你就送你舅母表姐表兄一程。”又对凌三姐与凌腾道,“闲了只管来找卿丫头玩儿。”
二人极有礼数的道了扰,随母亲告辞。
赵长卿送母子女三人到门口,忽然道,“舅母,我还有些悄悄话想对表姐说。”
凌二太太笑,“你们两个真是的,刚刚大半日莫非还有没说完的话?去吧,越发古怪了,还悄悄话。”
凌 二太太完全没有读懂女儿眼中的不qíng愿之意,赵长卿已将凌三姐拉至门房里,笑眯眯打量凌三姐片刻,直看得凌三姐浑身的不自在,赵长卿方轻声道,“表姐,你莫 打了欠债不还的主意。知道你家先生的男人是怎么死的吗?就是欠债不还被追债的给打死的。表姐若是打着欠债不还自此不露面的念头,我劝你还是暂且收了去吧。 城中有地痞,只要把收来的债务给他们五成,他们便qíng愿替主家出面讨债。我倒不是稀罕这三十两银子,但是,要是被人当猴子戏耍,我可什么都gān的出来。”
赵长卿陡然一发狠,凌三姐本就心下恍惚,硬是给赵长卿吓的一机伶,连忙低声道,“我又没说不还,你总要给我宽裕些时候,三十两,你现在就是卖了我我也拿不出啊。”
赵长卿甜美的微笑落在凌三姐眼中却恐惧如同恶魔,赵长卿握住凌三姐冰凉的手,轻声道,“我只是告诉表姐我的脾气罢了,表姐莫辜负我的信任哪。”说着就送凌三姐出去上车。


☆、第44章
中秋节时,赵家虽人口不多,倒也热热闹闹,一家子在老太太的院子里吃月饼,赏月亮。赵长卿还拿着小笛子给大家chuī了一段新学的曲子。
这是老赵家第一个通音律的孩子啊,赵勇心怀大慰,拊掌笑道,“咱们丫头就是灵光,这才学了几日,就会chuī笛子了。”虽然赵勇不大会欣赏,不过听着笛声欢快,又是大节下,一家子团聚,他也觉着很好听。
凌氏笑,“也是苏先生教的好。”自从苏先生执教赵府,赵长卿知道jiāo际朋友不说,以往的小牛脾气也渐渐改了,更加体贴父母,如今又学会了chuī笛子,总而言之,凌氏对苏先生满意的了不得。
赵勇笑,“可有给先生送些月饼果子过去?”
“哪里还用你惦记。”凌氏笑,“长卿早送过去了。”原本她是想邀苏先生母子一并来赏月的,苏先生自言寡居之人,婉言相拒,凌氏便未曾勉qiáng,只是让赵长卿将月饼点心时令瓜果各备一份给他们母子送去。
赵长卿把小笛子别在腰间,坐回椅中,道,“先生还说等明年天气暖了教我跳舞来着,爹爹,等我学会了跳给爹爹看,好不好?”
赵勇自是满口应好的。
凌氏笑,“你也跟着苏先生学学作诗,我看别人家姑娘喜欢开个诗会啥的。等你会了,也能去凑个热闹。”
“母亲说的简单,作诗可不是一两天能学会的,现在苏先生叫我每天背一首,先背上几百首诗在肚子里,她再教我。”赵长卿拿了块西瓜吃,“就是学会了,也成不了诗人。且得慢慢练呢。”
凌氏笑,“你们小姑娘家闹着玩儿罢了,你要成了诗人,我就诗人的母亲,也跟着沾沾光。”
赵长卿哈哈大笑,道,“母亲是诗人母亲,爹爹就是诗人爹爹,祖母是诗人祖母,一家子都成诗人了。”
赵长卿说的一家人都笑起来,连赵长宁还不懂事的小家伙见别人笑,他也跟着咧开没牙的嘴咯咯笑着凑趣。赵长卿捏捏他的胖脸,笑,“你听得懂么,就傻笑。”赵长宁以为姐姐在跟他玩,于是笑的更欢。
赵老太太笑,“宁哥儿好脾气,跟卿丫头尤其投缘。”
凌氏深以为然,“他们姐弟三个,宁哥儿脾气最好。”
赵长卿道,“我也喜欢宁哥儿。宁哥儿现在就能扶着椅子站好半天,我看,再过几个月一准儿就会走了。”
赵老太太问,“蓉姐儿爬的可稳当了。”她也听说了赵蓉不大会爬的事。
凌氏笑,“这些天我着意看着她,爬的稳,就不是如宁哥儿腿上有劲儿,约摸要晚一些学走了。”
赵老太太笑,“宁哥儿腿巧,现在就能立的住。有些腿笨的孩子,过了周岁不会走的也大有人在。上回满月酒蓉姐儿不得出来见人,今次周岁酒,过了初五再摆,给他们兄妹打扮上,好生热闹热闹。”
凌氏笑,“我也是这么想的。”
赵长卿道,“祖母,我再给你chuī支曲子听吧。”她现在十分有显摆yù。
赵老太太十分捧场,“好啊。”
赵长卿拢共学了三支曲子,一晚上chuī了好几遍,大人们喜她天真可爱,均含笑听了。
过了中秋,凌氏给赵长卿买来画画的颜料,叫她好生跟苏先生学。
凌氏道,“今年家里置了些田地,又借了你大舅家不少,待明年地里出息了,给你买张琴,你就能跟着苏先生学琴了。”
赵长卿笑,“不必母亲买,我自有法子,不出两月,就能有琴了。”
凌氏称奇,“不拿银子买,你哪里来的琴?苏先生又没有,咱家也没有。”
赵长卿卖个关子,“现在不能说,等以后母亲就知道了。”
凌氏看她神神秘秘,低声笑问,“莫不是叫你祖母给你买?”要是婆婆肯出这个银子,凌氏也是很乐意的。
对于凌氏的小心眼儿,赵长卿有些无语,摇头,“不是。以后我再跟母亲说。”
待重阳节前,赵长卿去了凌二舅家。
凌三姐正在跟着辛少奶奶念书,赵长卿来了,凌三姐自然要暂停功课,招待赵长卿。
赵长卿打量了辛少奶奶几眼,见此女生的斯文水秀,不过三十来岁的模样,通身一袭青袄布裙,唯发间别一朵小小圆头银簪,极是素净。赵长卿与辛少奶奶打声招呼,见过凌二太太,略说笑几句,表姐妹二人便去了凌三姐的屋子说话。
如今,凌三姐最怕见到的人非赵长卿莫属,凌三姐僵硬的笑道,“卿妹妹怎么有空来了?”
赵长卿笑,“我来瞧瞧表姐。”
凌三姐应了两声,去外头端来茶点,客气道,“这是我家里自己做的,妹妹尝尝。”
赵长卿便拿块点心细细的吃着,眼睛扫过凌三姐屋中几案上一张长琴,笑问,“这就是姐姐的琴吗?”
“是,是啊。”凌三姐笑,“妹妹过来看看。”
赵长卿踱步过去,细看是一张镶钿填漆的蕉叶式七弦琴,虽有些古旧,亦有幽雅古拙之光。赵长卿忽就一笑,话归正题,“姐姐想好要怎么还我银子么?”
凌三姐最怕赵长卿问这个,她嗫嚅道,“好妹妹,你再宽限我几日好不好?”
“要宽限到何时?”赵长卿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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