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不久,他才咬伤了他新主人的手。
男人手上伤口没有包扎,牙印暴露在空气中,周围已经泛红泛肿,他拿余光瞥着,以往那个男人一定会揍他一顿。
察觉到男人在观察他,他瞳孔陡然控制着摆正了,目视前方。
“今年多大了?”虞凡白轻眯了下眸子,把水杯递给他。
他没接,站得笔直,比划了个十。
虞凡白:“嗓子不舒服?”
小孩儿小幅度地摇摇头。
不是不舒服,也不是哑巴,那就是对他还没放下戒备心,不肯开口。
虞凡白又问了他一遍他叫什么名字。
这回他看了他一眼,拿过水杯,沾了水,在桌上歪歪扭扭的写了两个字,一个“鸟”,一个“火”。
“鸟火?”
“……”他没吭声,既没点头,也没摇头。
虞凡白笑道:“那就叫你小鸟儿了。”
他抿了抿嘴,也没反驳。
还是不肯开口啊。
虞凡白问什么,他答什么,用的都是肢体语言,虞凡白支着脑袋:“我买下了你,你应该做什么?”
小孩儿看了他两秒,吞咽了下,干脆利落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发出了第一道声音:“主人。”
这小家伙。
“叫哥哥。”虞凡白说,“现在不用急着跪,等我死了再跪我吧。”
小孩儿满脸认真的点了点头。
还真什么话都听。
门外,他托人烧的热水来了。
虞凡白给他擦了脸,看着那张脸在他面前变得清晰,脸上有些伤口,不算太碍事,这么一看,和邬烬更像了。
只是是阴沉缩小版的邬烬。
“会自己洗澡吗?”他问。
十岁,也该会了。
小孩儿点了点头。
虞凡白让他自己洗澡,起身出去了,也不怕他给溜了。
小家伙不是那个男人的儿子,那个男人也是从别人手中把他买过去的,收了没多久,见他一身硬骨头,吃饭还吃得多,不吃就闹事儿,觉得棘手才把他拉出来给卖了。
虞凡白就是那个冤大头。
冤大头本人不知道,也不在意。
银色头发,缩小版的轮廓,赫卡城——小鸟儿就是邬烬。
这里是赫卡城,是十年前的赫卡城。
它把他带回到了过去。
他曾经看到过一本手记。
时间的长河中,不同时段以同样频率运转,某一件已经发生过的事,或许在另一个时空正在发生,回到过去,并非不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时空错位吗。
虞凡白站在门外,后腰倚着栏杆,轻舒一口气。
还真是不巧,这个时间段的“他”,正好经历家中巨变,进行着一项封闭任务,和外界断了联络。
这和记忆中一样,因为在两天前,他试图过联络他自己。
“吱呀”一声,木门开了。
邬烬洗完了,他套上了干净衣服,一头过长的银发有些狂野,还在往下滴着水,
银发下稚嫩的脸庞紧绷着,等待着他的下一个指令。
“去把头发擦了。”虞凡白说。
他转过了身。
虞凡白眯着眼看着他背影。
邬烬同手同脚。
虞凡白唇角翘了下。
到底是个十岁的孩子,心思城府再怎么深,还是没长大后那么会掩饰。
也没长大后那么爱笑。
小邬烬拿着毛巾擦了擦头发。
毛巾没拿住,掉在了地上。
他捡起来抬手正要往脑袋上放,虞凡白说了句“等会儿”。
他手臂僵在半空。
“毛巾都脏了,擦两把那头发就白洗了。”虞凡白说。
男人走近了。
邬烬呼吸停滞。
他紧张着,戒备着可能随时落下来的拳头。
一只大掌盖住了他脑袋顶。
“换一块去。”
邬烬捏着那块毛巾,转过身,倒腾着两条小短腿跑去换毛巾去了。
虞凡白去倒水,回来见房间里多了个人。
一大一小大眼瞪小眼,男人伸手去捏小萝卜头的脸。
“唉……”虞凡白都没来得及阻止。
下一秒房间里响起了一声哀嚎。
男人是这儿的老板,他穿着一身长衫,眼角湿润的捧着多了个牙印的手,小萝卜头很会找靠山,咬完一溜烟的跑到了虞凡白身后。
“于老板,你怎么来了?”虞凡白腿一抬,小萝卜头跟黏他腿上了似的,也跟着上来了。
于老板说:“听人说你带了个孩子回来,过来看看,可别什么不明不白的人都往我这儿带。”
“我要个人伺候。”虞凡白说。
于老板道:“我这儿大把的是人。”
虞凡白笑道:“我钱都给你了,养不起贵的了。”
他身后的小萝卜头仰头看了他一眼,默不作声低下头,在心里算了笔账。
买一头牛要二十个银币,一只猪要十五个银币。
他比猪还便宜。
他不贵。
“他这口牙也忒狠了,不像会伺候人的。”于老板说。
“于老板多担待。”虞凡白道,“他不太习惯被人碰。”
“看在你面子上,我就不跟他多计较了,”于老板揉着手,说,“你要养就养着吧,不过得看好他,别给我惹事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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