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识以来,顾长雪挂脸的次数不少,大多集中在初相识时,亦或是被他调侃后。
可能是见得多了,颜王总能品出些细微的差别——
好比最初时的挂脸,顾长雪总是满脸烦躁,几乎把“你什么时候死”写在脑门上。
后来的挂脸,大多是无语,亦或是想骂又觉得骂了会跌份儿。
那一次都不像现在……杵在原地,像个拼图玩儿烦了的小孩儿,不会撒火也不会吵闹,就犟在原地。
有点……乖,又有点可爱。
但这话他不敢说,说了怕被踹。
颜王觉得能看到这样的顾长雪,自己估计是独一份,于是眼底的笑意又真实了几分:“不走么?”
顾长雪睨了这人一眼,觉得这人表情又开始有些欠打。
但他这会儿真有些不爽,又久违地不想掩饰,于是闷声不吭地蹙着眉挪开视线,自顾自琢磨还有什么能追查的线索。
他心不在焉地听到颜王在原地站了一会,又举步走近。原本不想搭理,忽而唇畔被某种温凉的东西碰了一下。
那东西他即便成年后,也时常在包里备一袋。工作烦躁时含一颗,心情多少能压下去些许。
所以颜王刚把饴糖喂到嘴边,他就下意识地一张嘴,舌头熟练地将糖块拨弄到右腮,脸颊便鼓起一小块。
一直到颜王用清咳声掩饰笑意,顾长雪才意识到自己嘴里塞了个什么:“饴糖?你什么时候买的?”
“上山前。”颜王微微低头,鼻尖几乎与顾长雪相触,“甜不甜?”
顾长雪恋旧,很少吃其他的糖,饴糖在他这里基本属于甜品天花板。
“……”他很有骨气地闷了一会,还是不太乐意在这件事上说谎,“甜。”
他嘴里含着糖,又不大甘愿,听起来就还像在生闷气。
颜王便又清咳了一声,从袖中拎出一小包糖,送进顾长雪怀里:“那怎么还挂着脸?我看看,是不是不够甜……”
颜王轻轻倾身过来。
四野寂静,唯有霜风呼啸。
顾长雪被颜王揽着腰,一步步后退,直到退进苍茂的桃林里,又被抵在粗糙的树干上。
那颗原本坚硬温凉的糖在抵缠间逐渐化得绵软,愈发甜腻,顾长雪勾着糖袋的手指蜷了蜷,忽而低喘了一下:“你——”
颜王身上那股旷寂的寒铁的气息也沾染上了几分甜味,以至于他的话不怎么具备威胁性:“方老说,陛下格外关心臣的身体,特地替臣问药?”
他又贴近几分:“陛下再感觉一下,臣到底是不是‘身患隐疾’?”
“……”顾长雪的脖颈间蔓延出大片红晕。
颜王的手隐没在散开的衣摆下,顾长雪仰头蹙起眉,没抑制住又轻喘了一声,猛然抬手抵住颜王的肩膀,像垂死挣扎,“你……收手。”
“当真?”颜王作势欲走,又被某个刚刚还抵着他叫他收手的人拽了回来。
“……”顾长雪漂亮的眼睛里含着薄怒,凶狠地瞪住这人。
颜王被瞪得低低地笑了一下,亲昵地吻过来,牵住顾长雪没勾着糖的手:“陛下,君臣相得……”
…………
一番胡闹结束,相得的君臣立马翻脸。
主要是君在翻:“君臣相得是你这么得的??”
顾长雪有点绷不住冷脸,主要是刚刚他把人拽回来得太快,显得他好像口是心非。
但这气肯定不能撒在自己身上,顾长雪遂将傻逼编剧又拖出来鞭尸:特么的怎么能有编剧写什么错什么??
他不动声色地略蜷了一下手掌,被掌心传来的刺痛弄得拧了一下眉,忍不住更加不爽地瞪向某人。
某人淡淡的神色中夹杂着一丝餍足,显然某个部位并没有和他的掌心一样刺痛。
……这他么是人??
顾长雪连带着颜王这个“被天阉”的受害者一起迁怒:“你还问朕为什么觉得你身患隐疾,先前几次亲近,你为何毫无反应?”
他有点狐疑地扫视颜王冷峻的脸,这人应该做不出为了自证,提前吃药的事吧。
颜王被问得有些默然:“……陛下是不是忘记自己还怀着孕?”
他费劲克制为的什么?某些人难道就不想一想?还是整个就把怀孕这茬忘了?
顾长雪忘是没忘,就是没怎么太费心维系这个谎言。同为人精,他比谁都清楚,多做多错,不如该做什么做什么。
好比现在,他就能理直气壮地反问颜王:“朕倒想问你,朕怎么还没显怀?”
颜王:“……”
这问题还能反过来问他??
顾长雪蹙着眉:“还有,朕怎么样,跟你有没有反应有什么关系。这反应是人能忍的?”
“……”颜王无言地看了会顾长雪,“那臣就不是人吧。”
顾长雪:“……”
他被噎了一下,张嘴想怼,又觉得继续就这个回答纠缠下去有点掉价,遂挂着脸去捡坠落在地的腰带。
眼神刚垂下去,顾长雪倏然一顿:“——顾颜。”
他瞳孔微缩,看着地面:“玉。”
夜色晦暗的密林中,凤凰玉半埋在雪里,莹莹发着淡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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