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初彤微微怔了怔，一个人是不是真心喜欢着另一个人并不难分辨，至少这份藏都藏不住的爱意完全无法做假。
可她的心情却并不怎么舒适，甚至还有些不悦。
“大叔，既然您与姑姑彼此有情，那为何她却一直不愿意嫁给您？”
提及这些，林初彤还真没有一般小姑娘的羞涩与遮掩，且坦荡得让人生不出半丝龌龊。
其实，这方面是她天生就比旁人要大胆、率性，不然前世也不可能因着一份喜欢，便毫无顾忌的去主动追逐心中的情爱。
而这一世，她虽不可能再像前世般轻易放纵自己的感情，但根本上的认知却是从未变过。
中年男子却仿佛被问住了，头一回神情黯然，没了素有的自信。
“我不知道。”片刻后，他有些沮丧地给出了答案。
若是知道原因的话，他也不至于这么多年都无法得偿所愿，抱得美人归。
“大叔，你家中是不是还有其他的妻妾？”林初彤突然发了问，声音比之前显得清冷了几分。
中年男子先是一愣，而后略显尴尬地说道：“我认识你师傅时的确已经成家，有妻有妾。不过，那都是在认识你师傅之前便已经如此。况且，我的正妻早年便已故去，这一点我是绝对不会委屈到你师傅的。”
“大叔觉得能给我师傅正室之名，就是不委屈她吗？我想我已经知道这么多年姑姑为何一直都不愿嫁给你了。”
林初彤的目光带上了几分尖锐：“你们的确并不适合，因为大叔从来都没有真正了解姑姑，也配不上我姑姑，姑姑不嫁你是对的。”
“林初彤，你这是什么意思，把话说清楚！”
中年男子显然恼了，极为不喜听到这样的话：“难道你的意思是，就因为我还有其他妾氏，所以就没那资格娶她？”
他从来都没觉得这是什么问题，男人三妻四妾本就寻常，真正重要的不是男人的心到底在谁身上吗？
他不相信秦钰会是那般死钻牛角尖的女人，那般聪慧通透的女子又岂会拘泥于这样的小节！
可也就是在这一刻，他突然涌现出从所未有的不安，万一林初彤真的说中了的话，那他与秦钰岂不是……
他跟常人不同，他的那几房妾室也不同寻常妾室，根本没可能将这些妾室从他身边清除，更何况那些女人还已为他生儿育女。
似是察觉到了中年男子心底的复杂情绪，林初彤突然觉得有句话形容他再恰当不过——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大叔，其实你心里也是明白的，只不过不愿承认罢了。”
她皱了皱眉，径直撕开某人心底深处的企图隐藏的东西：“我姑姑是这天底下最最骄傲的人，又岂会与其他女人共侍一夫？你明知她的骄傲这么多年却视而不见，无非是希望她能为您让步，为您牺牲掉自我成全您的自私。”
“从抱有这样的念头起，您便已经失去了与她在一起的资格，她不愿意嫁给您再正常不过。”
林初彤心里有股火喷涌而出。
这股火既是为了秦姑姑，同样也是为了同样身为女子的自己。
她不明白这世间为何要对女子如此不公，更不明白获利者为何能如此理所当然！
第七十二章 一个比一个聪明
秦姑姑曾说过，这天底下有着太多的不公无力改变，但她能做的便是坚持自己！
当时她还不太明白姑姑所指，如今看到眼前的情形却是感同深受。
而林初彤的这番话，更是深深地刺激到了中年男子。
“你胡说，以阿钰的胸襟，怎么可能容不下几个对她根本没有半丝威胁的女人！”
他哪里愿意承认，黑着脸大声驳斥：“一定是有其他的原因，也许她习惯了自由自在的日子，也许是她觉得我对她还不够好，也许……”
“您对她的确不够好，因为您心中最先想到的永远是自己！”
林初彤也有些恼了，横眉怒怼：“这天底下只有一个秦钰，您口口声声说的喜欢不过只是想让她委屈自己顺从于您的心意，这样的爱也不过如此！”
有些话一旦开了头就没必要遮掩，更何况她巴不得替姑姑教训这种装睡的人。
“这世间对于女子轻贱又严苛，就连您这般喜欢姑姑，却也打心底里觉得姑姑与其他女子一并嫁给你是理所当然，只要给她正妻之名便不算委屈。”
“但姑姑又岂是一般的女子？她有她的思想、她有她的骄傲、她有她的坚持！大叔既喜欢这般与众不同的她，却又希望她能如世俗女子一般向你低头，这本就是自相矛盾的笑话！”
一口气，林初彤将憋在心里的话通通倒了出来，对于眼前的男人颇有些失望。
她当初也有些想不明白，为何秦姑姑明明对那神秘男子有意，却偏偏不愿再进一步，甚至于有意的想拉远两人间的距离。
直到今日亲眼见识过后，她才真正明悟。
很多时候，光有喜欢远远不够。
而秦姑姑最大的无奈恐怕并不是这无法改变的大环境，而是源于对喜爱之人本身的失望。
中年男子目瞪口呆地听完，终是彻底沉默下来，脸上显露出无与伦比的痛苦。
林初彤的话字字句句都擢中他心底深处最不愿意面对的东西，让他再也无法如以往般自欺欺人。
他知道林初彤说得一点都没错，他的确自私而无耻！
秦钰应该很早便看透了他吧，所以类似的话甚至于都不屑与他说，只是每一次都用实际行动拒绝着自己。
他明明知道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想要的是什么，却偏偏因着自己的私心一再视而不见。仗着阿钰对他的喜欢，总以为死缠烂打定能够磨到阿钰为他退让求全的那一天。
林初彤说得没错，他根本没有资格这般对阿钰，以爱为名逼迫阿钰为他折断骄傲、磨灭自我。
“你说得对，是我自私无耻，根本真正为她着想过……这些年都是我，是我对不住她！是我让她伤心失望！”
他情绪激动，一瞬间竟好似老了不少，悲伤席卷着所有，再也无法掩饰。
林初彤见状，倒是真有些难过起来。
为秦姑姑，为眼前之人，或许也是为了自己。
“王爷，实在抱歉，初彤不能帮您什么，您与姑姑之间的事情只有你们自己才能决择，旁人都无法介入。”
最后，林初彤没再称眼前之人为大叔，而是直接点出了他的身份。
也许对这个男人而言，这看似让无数人羡慕的身份，有时反倒却成了他最大的束缚。
沐亲王，东云国除了当今圣上以外，身份最为尊贵的男子之一，亦皇上一母同胞嫡亲的弟弟。
她早就听刘湖生说过，姑姑与沐亲王府似乎瓜葛不浅，却是没想到竟然深到如此地步。
“你这丫头果然聪慧，不愧是阿钰的学生。”
再次抬眼，沐亲王面色依就黯然，勉强收拾了下心情苦笑道：“你还是叫我大叔吧，今日咱们见面一事，大叔希望你能够替我保密，不要让她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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