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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相忆(重生)_野雨【完结+番外】(12)

  宇文凉将烈风交给随行的扈从,只身一人与宋衡见面。

  宋衡比他稍长,已至而立,但因文官身份,无须在外奔波,是以相貌上瞧着,倒比宇文凉还年轻些。

  他一见到宇文凉,便出声嘲讽:“鄙人当堂堂大将军是为了什么,竟肯将那样重要的消息透露于鄙人。原来是为了妇人。”

  宋衡之父乃当朝右相,母亲乃泰禧帝的姑姑,封号昭容。按照辈分,泰禧帝私下应称其为表哥……这样显赫的身份,却偏偏选了御史台。

  宇文凉猜出他会私下探访,只是未料到会如此迅速。眸光微闪,笑道:“宋御史好生厉害。”

  宋衡目光凌厉地盯了他片刻,宇文凉神色不变,直到他觉察出无趣,方才淡淡将视线收回。

  “你倒是不怕我。”

  宇文凉微微一笑:“眼下我们互可为用。”

  在势均力敌的棋盘上,无甚可怕。

  宋衡瞥了他一眼,却不搭话,而是径直站了起来,抬步离开。

  宇文凉背对着他,笔直地跪立着,慢慢道:“自宋御史入仕以来,右相便鲜有帮助,就连如今户部侍郎贪污一事,也是漠不关心,冷眼旁观着你的名誉受损。在这样的境况下,宋御史还能知道木木,既旻除了说声厉害,还有何话可赞。”

  宋衡停住不动,目光直视前方,并无凶狠,只是平静。

  宇文凉起身,越过他,向亭外走去。

  “宋御史既然心不在此,何必定要勉强。”

  宋衡垂头,听着脚步声渐渐远离,然后是马的嘶鸣,最后是一阵淡去的马蹄声。终于等到无人,他才抬起头,朝外间望去。

  春草茸茸遍生,莺啼娇娇入耳,杏花已满枝头。

  宇文凉一路顺遂,起先归心似箭,倒无什么,如今离雁城只得两日的路程,便有些近乡情怯。

  白日一心赶路时尚罢,夜里躺在驿站的床榻上,宇文凉眼前晃过的全是木木。

  初见时十九岁的木木,生下依米后的木木,跟随他回到昌邑后的木木,以及,最后一次见到的木木。

  由生至死,由死至生,到现在,他所拥有的,不过她的九年而已。

  木木原是车前国派人送来的一件贽礼,他那时随手便收下了。起先只将她当作婢女,后来不愿随流到城内的青楼去,又见她乖巧听话……他记得他当时还装模作样地询问了她的意思。

  她一向敏觉,只愿好好活着,该做什么选择,实在太清楚不过。

  宇文凉闭上眼,思及一切与她相关的细节。想到她不经意间撩起的耳发,她轻抿的嘴唇,以及她那双碧绿色的眼睛。

  车前国的女子大多身材高挑,木木本也该如此,却因出身低微,自小衣食不足,个子只能勉强到他的肩头。

  她虽然不大会说熙国话,却总能逗得身边的人高兴,连方嬷嬷那样周正的人最后都能诚心教她女红。不过他的木木也很聪明,学什么都很快,无须人反复提醒。

  宇文凉在回忆里恍惚入睡,唇角带笑。过往的欢喜给予了他安宁与勇气,消磨了隐藏在根骨里的怯意。

  一夜无梦,是近日难得的好觉。宇文凉掀被穿衣,动作如行云流水般连贯。

  穿戴完毕,正欲出门时,扈从的声音突然响起:“将军,前面的官道被从山上滚落的巨石堵塞,一时半会儿恐无法通过。”

  宇文凉几大步跨向房门,稍微用力地将其打开,沉声道:“先随我过去看看。”

  没有下雨,树木也确是被巨石所压断,而非人为地砍伐。周围碎石遍布,有的地方甚还垒成了一堆小小的石头山。

  若想将道路清理出来,至少需要一日。宇文凉皱眉算了算日子,倒不会错过木木的生产,但却无法提前回去陪她。

  驿站的官员知晓宇文凉的身份,又念他昨日到时便已行色匆匆,不敢怠慢,忙将所有可用之人召集起来,准备一同清理。

  宇文凉扫视了一圈,发现大多皆五十及以上的老人,青壮年只有寥寥三四个。清道之事虽不算复杂,但需要体力,他以为这些老人并非廉颇。再者,他正年富力强,还不至于役使他们。

  宇文凉侧了侧头,淡淡对驿丞道:“将这几个年青人给我。”然后又指了几个看起来身体还算硬朗的老人,吩咐他们在一旁做些较轻的活计,“其它的人先回驿站吧,尤其是厨房的人。”

  驿丞见宇文凉是要亲自动手的意思,不由忐忑道:“虽说冬日已过,可这天仍旧阴冷,将军不如还是回到屋里好生歇息——”

  宇文凉摆摆手:“不必了,最重要的是尽快将路清理出来。”

  驿丞不敢再说,只能上前去嘱咐那几个年青人定要小心,不要伤到将军。说完记起宇文凉还未用饭,忙朝着驿站疾步赶去,片刻后嫌弃自己的慢吞,又忍不住改成小跑。旁人见了,虽觉好笑,却没有笑出声来。

  作者有话要说:  1、感谢各位小天使对作者菌的包容!么么哒~下章男主就能看见木木了,开不开心哪~

  2、感谢小天使慕南卿的捉虫~么么哒~

  第9章 相见

  司徒钊绕过回廊,便瞧见一个身影,以为有些熟悉,仔细一想,笑道:“陛下将宋大人也召进来了。”

  领路小太监的身子侧得更厉害了些,却并不妨碍他继续小步前行。

  “陛下器重御史与将军,一同征召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司徒钊笑而不语。

  宋衡并不住在丞相府,他行冠礼后便自行开府,住在内城与外城相交之处,到皇城需大半个时辰,而司徒府却在内城。如今他比他先一步抵达……说不清泰禧帝是什么心思。

  泰禧帝其实不怎么讲究排场,与寻常官员相处时甚能放下皇帝的架子。但宋衡是其中例外。泰禧帝私下见他时,总会端着。这许是因为他在朝堂上从不给他面子,不看他眼色,总是对他的臣子不留情面地紧追不放。

  司徒钊淡笑着立在宋衡的身边,对眼前些微紧张的气氛只作不知。

  泰禧帝率先冷哼一声:“你们三个打什么主意,别以为朕不知道。”

  宋衡面无表情:“臣一心为了熙国,欲除奸佞,有何不妥吗?”

  泰禧帝瞥了司徒钊一眼。

  “你是从何处得到李钲贪污之据的?”

  宋衡目光平静:“想必陛下知晓,臣的母亲是昭容长公主。”

  泰禧帝见他拿姑母说事,知晓他已打点妥当,真去问也会一无所获。嘴角提笑,忍不住刺他几句:“爱卿还有个父亲是朕的右相,卿怎么不也拿来说说,显得更气派些。”

  司徒钊一向以为泰禧帝涵养甚好,如今才知,他亦有被人逼急的时候。心里想着宇文是不是知晓他的脾性,所以每每觐见时,一旦涉及宋衡,便会左转右转,扯出别的话头。

  宋衡似是不为所动:“此事与右相无关,乃家母相助。”

  泰禧帝顾虑司徒钊,不好多言于此事,收了讽笑,淡淡道:“听说宇文离开时,你去长亭送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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