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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相忆(重生)_野雨【完结+番外】(20)

  泰禧帝略一抬眼,见着他的动作,也就慢慢平静了下来。

  冯沛不动声色地笑了笑,打理完毕,将剪子一收,又替泰禧帝整理书案。顺便将他扔出的奏折再度递回去。

  在泰禧帝将奏折取过的那一瞬,冯沛眼风一瞥,瞅见了成国公的名字,心中便有了六分的计较。

  宇文将军的突然离开,令陛下不满了许久,能忍到今日已算不错,这成国公却偏要来添把火。果真老狐狸。

  泰禧帝看着面前的白纸黑字,眸中生出一丝冷笑。

  “农为立国之本。春日农忙,兵士无暇操练,征西之事暂请延缓。”

  北面的长平军,东面的疾风军,以及陇西的奉安军,确实遵循了屯田制的规定。可成国公那手中的十万兵士,并非什么正规军,而是当年白城突生叛乱时,朝廷因兵力不足被迫招收的地方兵,多年来一直依赖朝廷的军饷生存。

  泰禧帝想将这兵权收回,一方面是考虑征西事宜,另一方面亦是不愿再姑息地方兵的荒腐。

  如今成国公以这样蹩脚的理由推辞,明摆着是在提醒。泰禧帝心头一怒,又将奏折扔了一次。

  不等冯沛开口,他压着怒气道:“磨墨!”这种时候竟然撂他一个人,还要他来写信相询。当真以为他不知宇文为什么回去吗?

  冯沛见泰禧帝不似寻常生气,立时紧闭着嘴,将本欲劝慰的话堵了回去。

  春娘慢吞吞走到茶厅时,宋衡已用了半杯茶。他其实不喜欢喝茶,但一见她总是紧张。以前是,现在还是。

  他听见了她的脚步声,端茶的手一个不稳,瓷杯哐当一声跌在桌上。茶水迅速蔓延开来,沿着桌角,滴在了他的衣袍上。

  宋衡下意识地站了起来,尔后皱眉看着桌上的一片狼藉,长袖宽宽,无计可施。

  春娘嘴角划过一丝笑,神色却是淡淡。

  “宋大人。”

  宋衡一怔,好半晌才慢慢转身,正对着她,却没有看她。他张了张嘴,想要喊出一个名字,可终没有说出口。

  春娘静静看着他脸上交杂的愧疚、失落和恍惚,有些想笑,但克制住了。她不知他竟有这样多的情绪。

  茶厅不是正式的会面场合,是以隔音效果并不好。四周笙歌渐起,间杂着女子的柔曼轻笑。

  良久,似是终于意识到失礼,宋衡唤出她的花名:“春娘。”

  春娘的语调客气而生疏:“此次竞价,多得宋大人相助,杏春馆感激不尽。若大人有何要求——”

  宋衡恢复了一贯的冷意:“我不需要你的回报。”

  “杏春馆不作伤人利己的买卖。宋大人暂时想不到要求也无妨,以后总有机会。”

  宋衡抿了抿嘴角:“竞价之法是由新任户部侍郎裴祯所提,你若真要谢,不如去谢他。”

  春娘轻声一笑,从善如流:“我记下了。”便再没有多余的话。

  宋衡敛目,细长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

  “我已上奏陛下,陈述了诸多青楼乱象。想必不久后官府便会告示百姓:强抢民女为妓者,轻罚千金,重则流放。”

  春娘眸光微闪:“宋大人有心了。”

  宋衡没有理会她的虚与委蛇:“朝廷一直将青楼女子归为贱籍,我会尽力,让你们回到民籍。”不再等春娘开口,他便径自越过她,朝门口走去。

  明明腻烦了她的虚伪,可行至门前,还是忍不住停下。

  “这些都是我欠你的,还完以后我自不会再来打扰你。你不必觉得这是负担。”

  春娘眉心一动,却一句话都未说。只眼睁睁看着宋衡离去的背影,模糊在一路的灯火阑珊中。

  恍若昨日。

  宇文凉收到泰禧帝的信时,木木已出了月子。

  在方嬷嬷的安排下,木木每日食补,身体大有恢复。唇色红润,不再苍白,发质浓密,不比稀疏。她趁势提出想要亲自哺乳依米的想法,宇文凉没有反对。方嬷嬷便将原先的奶娘辞退,同时替木木更改了食谱,添了不少鲫鱼猪蹄。

  木木不喜猪蹄,尽管方嬷嬷除去了膻味,但她每次喝汤时,仍旧要捏着鼻子。

  宇文凉知道她这样不是因为为难,便也未拦她,说些别喝的话。他总是坐在她身边,静静等她喝完,眉梢带笑。

  木木从他怀里轻轻抱过孩子。如今她的动作已很娴熟,神色间却不改小心。她逗弄了依米一会儿,让她睁着眼一动不动地看她。

  依米还小,眼下并不会笑。宇文凉在一旁看着,眼前不由现出她长大后的模样。

  亭亭玉立,两靥生春。所幸他也生得不差,要不然,小姑娘长大了恐会埋怨他。再转念,想到日后依米对宇文承的容貌有所羡慕时,嘴角无意识就牵出丝丝笑意来。

  木木抱着孩子,见他没有出门的意思,好奇道:“将军今日不去军营吗?”昨夜他难得住在营中,至早方归。

  宇文凉笑道:“春耕既起,最近无须操练。”往年他还需一月才回来,军中尚无大碍,如今更不必提。

  木木想了想,第一次开口询问他的私事:“今早时,我看见将军拿了一封信,信差神色似是,恩,有些着急?”

  这一月宇文凉对木木有问必答,无非就是希望她能试着再多问些。所以没有瞒她:“信是陛下送来的。”顿了顿,“他想知道我对征西的看法。”

  木木一愣:“征西?”思索了一会儿才领会了这两个字的意思,眨了眨眼,“将军是要出征了吗?”

  宇文凉忙道:“只是一个计划而已,一切还未定下。”

  木木低头看着依米,见她还睁着眼,聚精会神的模样,好像在偷听父母的对话。忍不住亲了亲她的小鼻尖。

  依米仍旧没有笑,却打了一个小哈欠。木木注意到她目光涣散,想来是要睡了,便抱着她进了内室。小依米睡之前,总会犯饿。

  宇文凉见木木仿佛无人般,就将他晾在了这里。一边想着她的胆子确实大了不少,一边却想,这胆子还不够大。

  知道她在哺乳,自己不好进去,便在外间立了半晌。估摸着依米已经睡着,木木却还未出来,心中一奇,正欲往内室走,恰听到了木木的话。

  “坏人。你爹爹他真是个坏人。”

  宇文凉先是一愣,然后忍不住笑出声来。恐是笑声过大,木木的低语戛然而止。他便走了进去,见木木正俯身半趴在红木婴儿床的边上,一脸郁郁。

  她看宇文凉进来了,只轻哼了一声,便继续看着孩子,没有理他。

  宇文凉坐在她身边,教她:“坏人不算什么厉害的话。你若想要解气,不如喊我混蛋。”

  木木睫毛一闪,没有说话。

  宇文凉一脸认真:“方嬷嬷她最是守礼,怎么可能教你骂人的话?你不如——”

  木木有些受不了他的厚颜,转头盯了他一眼。

  宇文凉一笑,耐心道:“不过两个字,说出来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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