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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记公子_于耳【完结】(24)

  沈凉渊看着他:“如果三日后我还没有攻下长伊的话。”

  “凉渊,你说的明日,可是趁其不备的夜袭?”华戎也收了原本的松散,终于一本正经的对上他的目光。

  而此刻沈凉渊的目光里,分明已是经决定了一切凝重。

  但是华戎心中明白敞亮,当真是不能赞同他的决定。

  长伊位处特殊,这里不仅是高阙要塞,同时也离近大业的逍梁。

  高阙与大业交好,增援是常有之事,赵国之所以对此处久攻不下,多少也有这方面的阻因。

  但之前毕竟总隔着一条江水,即使是增援,也要因渡江而耗时间和兵力,这伊江虽然阻了赵军攻战的路,可同时也多少滞了大业增援夹击的兵。

  华戎心料自己想到这一点,沈凉渊肯定也是对此心知肚明的。

  但是现在他却要利用江冰出兵?华戎有些担心。

  华戎摇摇头:“若是江面结冻,我们不但不可冒进,反应加强后防——你要趁河冻横江开战,但是你可想到,一旦江面连通,四方通路没了阻碍。那时我们冲上去之后,所要面对的,可就不只是高阙的长伊兵甲,也许还有大业的逍梁增援兵?”

  “我想到过。”沈凉渊也皱眉,秀长的眉宇间却多了一分坚决,几乎是不待讲和的决定:“但是此战必战。”

  两人沙场同伴,生死与共至今,华戎自然是比谁都了解这个看似柔和却倔强的人。

  只是他知他虽犟,却也不是冲动的脾性,否则也不能胜那些过往的战役。

  见他是这样,华戎只得轻叹一声,但多少还是得顾虑:“我只怕高阙外援大业,到时与我们前后夹击。”

  “帝心无暇。大业如今是内政难顾,外乱难平,帝心连自己的皇都都顾不了,还有心增援长伊这边吗?现在是我们最好的时机,我只恐这两日雪前江面冻层化薄,再晚便是迟了战机。”

  “怎么?”华戎问道:“大业那边的斥候来报了?”

  沈凉渊点点头:“西延侯世子已经联合了东原侯李重,以推翻暴君之名,发兵大业都城,帝心不知为何迟迟不肯出兵,如今联军直指都城,华歌已是一片厮杀。”

  华戎听了,将身上的披风又裹紧了些后,颇有些感叹的摇摇头:“唉!造反哟。虽说是打着反暴的旗,可还不是臣反君道,最后还不是想去坐那张龙椅。”

  华戎正自顾感叹着,也不知是说到了哪句,就察觉到沈凉渊听后神色一黯,自己在那儿喃喃一句:“君臣之道……”终究还是不可违背的。

  华戎见他神色微变,就将话题又转回战事上来。

  他笑笑:“那么,将军可算过突袭失败的机率?若是大业真就援了长伊呢?那时两国出兵与我们前后夹击,到时只怕我军会有被全歼的可能。”

  提到当下的战况,沈凉渊也收回了思绪,回道:“这只是可能,但也只是可能。”

  “遑论那时两军前后面包抄我赵军不说,又或是我军于江面作战,后方战营背后受敌,那时胜败不说,已无后路。”

  “这些情况我也做过考虑。”沈凉渊原是平定的神情,显得更加笃定起来:“所以我领前锋营去应战,留你六万兵甲驻守后方。”

  “什么?”华戎讶道:“你只领两万,可知驻守的关隘军,光光一个前哨营就已具三万!”

  “我军胜少败多,敌方势盛,兵胜常骄,何况是夜袭,猝不及防,又避免了水战的不利,我军擅陆战杀伐,正是时机。”

  虽然听他说的头头是道。

  “可是凉渊……”

  虽说赵国的信威将军沈凉渊,有过四万斩八万的传奇,但这冰面作战毕竟是初次,华戎心下担心,不能保这个可能。

  如果沈凉渊真就精忠殉国,先不说自己那“重色轻亲”的皇兄会不会杀了自己,自己也得自惭去撞那伊江的江冰一百次才行。

  “华戎。”沈凉渊打断了华戎正要说的话,他对着华戎眉间一展,露出了微笑:“我会速战速决,不会给长伊呼援的机会,我一定会拿下长伊的。用我手中长。枪与你保证!”

  他这一笑,让华戎还想劝止的话到嘴边一滞。

  若沈凉渊不在战场上,他总会随和露笑,毫不吝啬自己的情绪。但是在战场上的沈凉渊,就总是严肃的,有时连笑都是锁眉的强装。

  他的笑何时如这般自然过?

  也许这回,他还是对的,他的确是有把握的吧。

  华戎心知已经拦不住了,最后一问:“凉渊,你确定不是在铤而走险?”

  “有险。作战不会无险。”沈凉渊答他。

  听出他不改的坚定。华戎笑了:“凉渊你倒是个不动如玉,动若雷霆的罕性子。”

  他这性子自己是劝不住了,华戎也就只能叹息一声,拍拍他肩膀:“我向来是劝不住你的。何况,你是主帅,这回还是得听你的。”

  沈凉渊又笑了笑,看想来长风呼啸的远方,薄薄的嘴角抿起一抹浅浅的笑,淡的难以察觉。

  华戎也随他的视线远看,良久才问道:“不过,你此回急着冒险这一战,不太像你。你一向求稳的。”

  “我答应过皇上的,一年攻破长伊。”

  他的声音淡淡的,却有着不可动摇的笃定和执着。

  华戎听之心中一怔,才发觉自己手下拍过的肩膀,似乎在这一年寒风霜雪的岁月里,不知不觉消瘦了许多。

  但却是一直未变的坚强执拗。

  他看向沈凉渊。

  而对方的目光,还在执着的飘在远方那看不清的寒冷夜幕里,像是在望着一个心中筑建的地方,那是一个无人知晓的未来。也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在那里,他自己将会如何?他的皇上将会如何?他的江山将会如何?他们……又将会如何?

  与华戎各自回了营帐,沈凉渊重又坐回了案前。

  灯光下,他从袖中掏出那封书函。

  信封上是隽劲的几字:沈良渊,亲见。

  用匕首挑开封蜡,拆开来,嗅到一丝清乎飘远,淡若难察的馨香。

  一朵艳红的海棠花,随着信纸的取出,从纸页间轻轻飘落案上。

  手上的动作一滞,心中一阵温软。

  沈凉渊捡起海棠花。灯光下,一朵海棠格外的殷红,即使是在这冷夜冷风之中,依旧能嗅得芬香。

  借着灯下,缓缓将信纸打开,只有寥寥数字,但对于那身为君王的人来说,已是有心。

  “知你素爱海棠,已在你院中种下,而今,红荫满院。”

  沈凉渊看着手心的海棠,心中温热了许久,最后化作唇角一抹微笑,缓缓将信重新折好,将花轻手放入了信封。

  此时方察觉到有人闯入,慌措抬眸间,果然又见着是那不报自入的主儿。

  “缘何你慌成这样?”华戎抄手闲闲的在帐门边靠着,一副恶趣的笑过来,分明是明知故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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