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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记公子_于耳【完结】(42)

  阿翁听了心中酸涩,一股温热的眼泪盈了眼眶:“少爷,您有什么事不妨与老奴说,老奴虽然人老糊涂总忘事,可是在府中做了半辈子的事,从不乱说话。”

  “阿翁,你这是说什么?凉渊知你。”

  “少爷,老奴多事,那日入您房中见您榻上有血,后又留心,隔几日又见你被子上有血,暗暗发黑……”阿翁愁容真切:“少爷隐瞒着病情,可是怕夫人知晓?”

  沈凉渊低眼看着手中的书卷,神色间渐渐忧忡。

  “阿翁,莫要告诉母亲。”

  阿翁担心道:“可是严重?”

  本来一心隐瞒,又只怕哪日自己便默默死在了房中。那日见母亲流连榻前揪心,心中更怕她受不住自己无救的打击,只想着能瞒几时便是几时。

  沈凉渊心中苦笑,现下在府中行走,只怕也瞒不了多久了。

  他皱眉道:“阿翁,我如今是毒入体内数月,回天乏术。”

  阿翁心里原有不祥,此是听的脸色苍白,几欲站不住,两行簌簌就老泪下来了:“少爷……怎会如此呢?”

  沈凉渊叹口气:“阿翁,你要替我瞒着母亲,她早知无益。”

  阿翁的声音在喉咙间颤抖,说不出话来。他流着泪弯腰跪地,心痛不忍,满腔的忠诚:“老奴……老奴……不会说的。”

  沈凉渊起身扶起阿翁:“阿翁不必跪我。”

  阿翁觉得那双扶着自己的手发凉,心中酸楚:“少爷呀……老奴,老奴真是……太粗心了,真是该死啊……”

  阿翁受的打击不小,从小看着沈凉渊长大,只当是自己的孙儿捧着,如今满心都是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凄凉。一时说不出话来。

  沈凉渊握着阿翁的手,有些令人看了心疼的笑:“阿翁,日后我不在,还要劳您操劳了,烦请您照顾好母亲。”

  沈凉渊说时退后一步,给阿翁行了一个拜礼。之前总放心不下,一心的放不下都憋着,如今终于找人说了,也落了个交代。沈凉渊终于觉得心中有些轻松,不再是那么牵绊。

  阿翁见了哪受得了,颤抖着去扶沈凉渊:“老奴一定办好,一定办好……”说时竟已是泣不成声。

  “多谢阿翁。”

  阿翁掩了眼泪,心中悲痛:“少爷,老奴多言……您这若是……”

  “离去”二字,实在不能说出口。

  沈凉渊明白,问道:“阿翁有何要说?”

  “少爷,沈家无后啊。夫人将来也不能免痛自责,她是舍不得你的,也愧对老爷和沈家先位……”

  “阿翁你是说……”沈凉渊其实明白了,也知道阿翁说的没错,只是自己一再的逃避着。

  阿翁叹口气,握紧沈凉渊的手:“唉,少爷,您该成亲,至少……至少是为了夫人和沈家……”

  送走阿翁后,沈凉渊坐在案前出神,坐了一宿,想了一宿,终究无眠。

  ☆、第三十五章 怒发兰场

  华延正在殿内埋头批阅奏折时,华戎正好来见。

  心知自己这皇弟闲来找自己都没什么要紧事,本欲不见,不过他在殿外又站着不走,就挥手把他宣了进来。

  华戎自入殿后,就开始七绕八绕的说着话,最后华延听出了些讯息,他是要接着半年前的那件事继续商量——还想让自己赐婚。

  华延拿眼冷他,任他收几个小倌小宠倒是无妨。但他是堂堂一个王爷,自己这个国君岂能赐他与一个男人成婚?

  “不行。”

  “皇兄,我日后再大战大捷,绝不求赏赐,不求旁的,就这么点儿要求了。”

  “下去。”

  “那我不做这个王爷可成?”

  “胡闹!”

  见皇兄只是板脸不同意,华戎一副苦情的形容:“难道皇兄忍心让臣弟孑然一身?”

  “那你就孑然一身吧。”

  “……”

  “皇兄……那样臣弟会很可怜的……”

  华戎低头翻着奏折也不再看他:“朕可以赐你姻缘,王公大臣的千金,哪怕是异国公主,你看重哪个与朕说一声,朕都许你。”

  华戎一听,吓道:“……皇兄勿要错点鸳鸯!臣弟有诺于他要……守身如玉!”

  守身如玉?华戎终于受不了他,笑了出来。不耐烦道:“这种事你倒是能拿来宣扬?”

  华延不耐烦的要轰他走,好继续忙完手上批阅。

  华戎心中拔拔凉,微惆怅的要出殿门,是时嘉寿宫的人就跟着赶来。

  华戎就又将头勾回殿中,一听,是太后下了懿旨给武相侯和锦安郡主赐婚的事。他立刻收脚回殿。

  华延心中不悦,本来要找去嘉寿宫,但是一听说这回是沈凉渊主动请的旨,并且已经接旨。

  华延脸色一凛,抬手摔出砚台,那方砚台直接飞出几十米外,出了殿门咣当一声碎了个精细。

  吓得满殿宫人扑通扑通跪地,都不明白:皇上这是怎的?以往动再大的怒也不见这般发作,为何近来是连连发作?

  华戎心知这回严重了,眼看华延的脸色比上回还要难看,他不敢往刀口上冲,但又怕沈凉渊这回完蛋,于是犹豫着要开口:“皇兄,也许沈……”

  “闭嘴!”就听华延一手猛拍案上,手下龙案竟是裂痕!

  华戎撑眼一震,脖子一缩。

  “把沈凉渊叫来!”

  “皇兄……沈凉渊身染风寒……”

  “你敢欺君!”

  “不不不。这回是真的!”

  华戎急匆匆找到侯府时,沈凉渊正在铺纸作画,气色似乎比以前好了不少,一副坦然轻松。

  “你倒是有心思画画?”华戎夺过他手中的毛笔:“皇兄这回大有要治你的势头!你怎么还学我去请旨赐婚了?”

  画上的一笔被碰坏,沈凉渊低头把画纸不急不慢的叠起来:“他该怎么治我?我领旨受婚,不犯法吧?”

  “皇兄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这么做就不怕他……”

  “怕他什么?”沈凉渊抬起眼来,神情依旧是无动于衷的淡然,说出的话却让华戎不能反驳:“我将死,沈家不能绝后。”

  沈凉渊把华戎手里的笔又拿回去,又铺开一张宣纸。

  “凉渊?”华戎眼睛泛红的看着他,竟是无言可对。

  头一次见华戎这样的性子还能红眼圈儿的,一声凉渊唤的无奈又心疼,也有自责的意思。

  被他这一声唤出,沈凉渊的神情也落寞下来:“华戎,也许这是我一生……做过唯一的错事。”

  两人策马入宫去。沈凉渊站在殿门外,殿外的宫人之前已经受过一阵惊吓,此时镇定了不少。对沈凉渊道:“侯爷,皇上让您去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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