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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天下都以为我要谋朝篡位_漱己【完结+番外】(91)

  俩人各自落座, 片刻后,一小厮端了一壶霍山黄芽出来, 为俩人各倒了一盏,便退下了。

  俩人自顾自饮着,一时无话。

  萧月白越过袅袅白气, 凝视着颜珣的面容, 颜珣一副喜怒难辨、目无下尘的模样, 一如寻常, 只他的面色却较寻常苍白些, 低垂的眉眼不知怎地透出隐秘的惨然来。

  颜珣与韩莳自小亲厚, 颜珣幼年之时曾受尽欺辱,据闻只有韩莳一人曾为颜珣出过头, 纵然颜珣对韩莳无半点情愫,但于颜珣而言,韩莳亦是极为紧要之人, 死不得。

  且韩莳是被颜珣冷言赶走之后出的事,颜珣定然为此自责不已。

  萧月白见四下无人,低声唤了一声:“阿珣。”

  颜珣恍若未闻,直到萧月白又唤了一声,他才怔怔地抬起首来,朝着萧月白问道:“先生,何事?”

  萧月白柔声笑道:“无事,我不过是想唤你一声罢了。”

  颜珣忽地放下手中的茶盏,探过一只左手来,覆在萧月白端着霍山黄芽的手上,双目蒙上了少许湿意,启唇道:“先生,我有些冷。”

  颜珣的手温热,半点不冷,但他却以泫然欲泣的神情向自己索取温暖,是因韩莳之故罢。

  萧月白亦放下了茶盏来,将颜珣的左手拢在了掌心,好生抚慰。

  茶盏既去,漫在萧月白眼前的袅袅白气便远去了些,颜珣的神情登时更为清晰——苍白的面颊、水汽泛滥的双目以及半咬的唇瓣。

  “阿珣……”萧月白低叹一声,将颜珣的另一只手也捉进了自己手中。

  颜珣任由萧月白拢着自己的一双手,少时,低喃着道:“行之不会死,我定然会救活行之,也定然会查清是谁要害行之。”

  萧月白颔首道:“你既要救韩莳,韩莳自然不会死,真相也必然会水落石出。”

  说罢,萧月白不知该如何言语,抿着嘴唇,望住了颜珣。

  颜珣像是对自己方才所言没甚么把握,头颅愈发低垂,少顷,萧月白已能窥见他从衣襟处透露出来的一段雪白细腻的后颈。

  萧月白扫过身侧茶几上的那两盏霍山黄芽,而后腾出右手来,只以左手拢着颜珣的一双手,紧接着,他以右手端起霍山黄芽饮了一大口,不去咽下,却是含在口中,他的右手即刻放下了霍山黄芽,转而覆上了颜珣的后颈,又从后颈一路抚过毛茸茸的后脑勺、柔软的额发、饱满的额头、直挺的鼻梁、秀气的鼻尖、发白的唇瓣、小巧的下颌,末了,他挑起下颌,逼得颜珣仰首望着他。

  颜珣仰首凝望着萧月白,软声道:“先生,你是要吻我么?”

  萧月白一语不发,压下唇去,以舌尖挑开了颜珣的唇瓣,又轻轻地敲打着齿列,诱哄颜珣将其松开。

  颜珣乖巧地松开了齿列,下一瞬,一口温热的霍山黄芽被渡了进来,他猝不及防之下,岔了气,不住咳嗽起来。

  这咳嗽倒是使得颜珣的面颊添了不少人色,再无适才的苍白。

  萧月白的左手仍是拢着颜珣的一双手,右手轻拍着颜珣的背脊为他顺气。

  一口霍山黄芽混着萧月白的气息滑过咽喉,落入腹中,甚为暖和,这热度霎时蔓遍颜珣的每一寸皮肉,使得他原本发紧的神经稍稍松懈了些。

  他止住了咳嗽,缓过气来:“先生是要安慰我么?”

  萧月白不答反问:“阿珣,你想要我安慰你么?”

  “想。”颜珣坦率地道,“那先生再喂我一口罢。”

  萧月白依言又喂了一口霍山黄芽与颜珣,颜珣将霍山黄芽全数咽下了,而后将一双手从萧月白手中抽了出来,笑道:“先生,我已不冷了,多谢先生。”

  颜珣虽然露出了笑容来,但这笑容却是勉强至极,萧月白以指尖点在了颜珣的唇角,一双桃花眼盯住了颜珣端丽雅致的眉眼,一字一字地道:“阿珣,你在我面前无须勉强自己,若非发自内心,便不要笑了。”

  “我怕先生担心我。”颜珣收敛了笑容,“但我确实已不冷了,从先生口中渡来的霍山黄芽很暖和,先生的手也很暖和,倘若不是你我身在这大理寺,我直想赖在先生怀里不起来,更想让先生再喂我几口霍山黄芽。”

  “那便好……”萧月白方吐出三个字来,却闻得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

  不多时,孟愈行至俩人身侧,行礼道:“大理寺少卿孟愈见过二殿下,萧先生。”

  孟愈生得一副好相貌,一身官袍将他衬得愈加俊美,又平添清高洁净之感。

  萧月白与颜珣皆是初见孟愈,萧月白一介平民,大理寺少卿则为正四品,故而起得身来,恭声行礼道:“见过孟大人。”

  孟愈与萧月白年岁相仿,萧月白三元及第之时,孟愈却不过是过了会试,萧月白之名于一众仕而言着实是如雷贯耳,孟愈又听闻萧月白不但满腹才学,姿容更是出众,今日一见当真不假。

  孟愈摆摆手道:“萧先生客气了,你且坐下罢。”

  颜珣觉察到孟愈正细细打量着萧月白,心下陡生不快,面上却是不露,只淡淡地道:“孟大人,韩莳的案子查得如何了?”

  “韩莳被刺之时,四下无人,近处也无凶器,凶手甚至连一个脚印都未留下,初一那日落着雪,怕是就算有线索,也被雪掩埋了罢,韩莳又是昏迷不醒,这案件甚为棘手。”孟愈蹙眉道,“奇的是在集市打铁的王铁匠今晨却前来投案自首,他道初一那日自己与妻子余氏生了口角,一气之下摔门而出,路过一酒肆之时买了一壶烈酒,喝得半醉之时,韩莳一不小心撞到了他身上,他一时昏了头,用从家里带出来的匕首刺了韩莳两刀。”

  萧月白问询道:“那王铁匠投案之时,可带了凶器来?”

  孟愈答道:“带了,乃是一把堪堪打好的匕首,我适才已差人去对比过韩莳的伤处了,那把匕首确是凶器无误。”

  萧月白再问:“那王铁匠素日为人如何?”

  孟愈思索着道:“那王铁匠素来好酒,终日喝得酩酊大醉,他的妻子余氏时常为此与王铁匠闹,但那王铁匠脾气虽然算不得好,可莫要说杀人了,连人都未打过。”

  萧月白饮了一口霍山黄芽,不紧不缓地道:“今日是正月初六,案发那日是正月初一,王铁匠倘若当真有自首的心思,为何要耽搁这许多功夫?莫不是杀了人夜不能寐,受不得心里煎熬了罢?且孟大人你道你尚未寻到分毫线索,那王铁匠也应当知晓自己未留下任何把柄,他又何故要来投案?许时日一长,此案便会变作无头公案。”

  孟愈沉吟道:“目前疑点有二,其一,王铁匠初一当日确实是出了门去,确实是买过酒,但除却他本人,无人、亦无丁点线索可证明他曾撞见过韩莳,又下手捅了韩莳两刀;其二,假若他并非凶手,凶器为何在他手中?”

  萧月白思忖须臾:“依我所见,那王铁匠有可能是代人顶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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