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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到明朝考科举_五色龙章【完结+番外】(365)

  九月初一,太子令谕礼部,择日祭告天地、宗庙、社稷。礼部转天便递上准备良久的即位仪注,定于九月初六正式行典基大典,由司礼监天奉天殿设宝座,钦天监官员告祭天地先皇。新皇于奉天殿丹陛上拜天、拜抚育他长大的慈仁周太后,拜母后王皇后,行他这辈子最后一次五拜三叩礼。

  从此以后,他就是这片江山的主人,他的生母也会被追赠为皇太后,再不会被谁欺凌毒害了。新皇站起身来,看着祭桌上袅袅升腾的白烟,遥想着烈祖站在此处时的心境,心底泛出酸涩甘苦的滋味,却强迫自己保持平和的神色。

  与心境。

  他如今已是皇帝,不再是宫中茕茕无依的都人子;不再是在皇贵妃阴影下战战兢兢,连其宫中饮食都不敢进的稚弱小儿;不再是被几位才智过人的幼弟威胁着皇位的太子……他是大明江山的主人,一举一动皆为万世垂范,为上位者,不该再计较旁人昔日的冒犯。

  他的新朝,该有个清正宽和的朝堂,挽一挽当今的颓唐风气了。

  登基大典平缓地结束,转天天子便下旨大赦天下,除谋反、叛逆、谋杀、强盗、恶党、失机等罪无可恕,其余一体赦免。

  大赦天下的旨意发下去,从锦衣卫诏狱到各地官府衙门,军卫所流放地都发回了许多旧年囚犯。新朝皇恩从京时照到边塞,如春风迅速吹化罪徒的凄苦,教无数流配犯人感激涕零,深念新朝恩典。

  两个月多后,远在福建平海卫的徐氏也接到了这份深厚如海的天恩,和崔家送来服侍她的忠仆小海京一起跪在地上,悲喜交集地庆贺自己今生回乡有望。

  可哭了大半天后,徐氏忽然想起,自己已没了夫家,父母这些年也从未寄过一封信,只当自己已死了似的,而儿子如今还在崔燮手里讨生活,怕也养不起她……

  原先苦恨流配地日子过得苦,可这么苦着至少有办法活着,回京之后她的日子又该怎么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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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天子第一道惠政已发出去,而改朝换代的礼仪尚未做完:要为大行皇帝上谥号、尊号、庙号,拟当今太皇太后、皇太后、太妃、皇后尊号……内阁与礼部陷入了又一轮的奔忙。翰林院这边也忙着拟各种旨意文稿,尹学士与侍读、侍讲学士等人搬出谥法,挑出大量含意嘉美的字眼到朝会上商议。

  吵到九月乙卯日,朝中终于议定了大行皇帝谥号,尊谥曰“继天凝道诚明仁敬崇文肃武宏德圣孝纯皇帝”,庙号“宪宗”,也就是后世一般称的“宪宗纯皇帝”。

  崔燮在院里听到这个庙号后,第一个念头就是“果然还是明宪宗”,而第二个想法……不用有想法了,麻利儿地跟着典籍去库里翻找这些年的起居注和各色诏诰表章,等着修实录吧。

  转过天就是二十七天服衰日满,新天子都要开始视事了,他们做臣子的更得把前一阵子积压的事务翻出来加紧办好。连崔燮这样的新人每天晚上都拖得晚晚的才能散值回家,前两个月悠哉悠哉可以每天偷懒看书的好日子是一去不复返了。

  要不是《锦衣卫连环画》当初是托给几位作者按着大纲分段写的,这时候还有存稿,他们就得为了给宪宗皇帝举哀,停更个一年半载的了。

  崔燮这样的新进人士还不算太忙的,真正忙的是掌院学士尹直、侍读学士徐溥与各位侍讲学士与侍读、侍讲官人。

  新登基的这位少年天子不似成化帝在位时那样不爱视朝、不见臣下,登基伊始就恢复了早晚朝,还要重开经筵日讲,每天听讲官授课。既要重开经筵,就要重新安排经筵讲官,按着太子的水准写新讲章,还要叫讲官们练习讲经筵的礼仪。

  而新讲官的名单自不能由他们几个侍读、侍讲学士自己凑凑就凑出来,得交由尹阁老这位翰林学士最后定夺。

  尹学士打从宪宗驾崩就忙得天昏地暗,连日和万、刘两位阁老住在值房里,也没空出来抓翰林院的内务。直至徐学士递给他新拟出的经筵讲学官名单,看见展书官那行后面方正圆润的“崔燮”二字,他才又惊又悔地想起来——

  前些日子拟那么多文书、议那么多礼仪,怎么就没想到叫这个崔燮来添几笔?他一个刚进翰林院的,什么都不懂,根本就不用自己特地给他弄出李东阳那样的错处,只消交给他几件表章之类文书叫他去写,随手抓都能抓出满把错误!

  他这些日子怎么就忙晕了,轻轻地把崔家小子放过去了?

  只这一步之差,这小儿转眼就要在新君面前露脸,往后每月逢三之日就能在殿前展书,定是要比在大行皇帝面前更受宠了!

  尹阁老紧紧捏着笔杆,状似自然地说:“崔修撰入院不久,理学未见精深,何可侍奉经筵?我欲先令他参与编修先皇实录,待多读几年书,才好侍奉天子。”

  若是个知趣的人,也就顺水推舟,把阁老要剔的人从名单里剔掉了。可惜尹阁老碰上的不是“纸糊三阁老、泥塑六尚书”那样肯和稀泥的人物,而是倔强硬直的徐溥。

  他不仅不肯动那只笔,反而背出了两个月前高公公传的圣旨,硬梆梆地说:“先皇钦命叫他做展书官,新君登基后又不曾特下诏旨去了他,自然还该叫他展书。”

  何况展书官又不管讲学,只管把天子面前讲案上的书展开,用玉尺压住即可,难道还得写出本理学著作才能干?这展书官原就是挑着长得好的少年编修、修撰来干,也没听说过要特意挑年长有资历的呀。

  徐溥甚至觉得尹学士有些莫名其妙,双手捧着文书硬递了过去:“下官以为崔燮这个展书官不宜改,别人若有不安其位者,还请大人指出。”

  最不该上位的都上了,还有什么要他这个大人改的!尹阁老重重一摔笔,给徐溥甩下一张黑脸,转身离去了。

  徐学士浑不在意,回去教训崔燮:“当今是勤学圣明之君,你虽只做个展书官,来日学问精进了,未必不能侍天子读书。回去后随你老师精读经书,放放那写诗作画、风流才子的心——尹学士仿佛不满意你的经义,不肯叫你参讲经筵。”

  崔燮跟着前辈们练了半天展书,猛地听到座师尹学士不愿叫他参与经筵,也跟徐学士一般茫然:“我一个展书官……”本职不就是练到把书页翻得跟花式扑克牌一样干净利落吗,怎么又跟经义扯上关系了?

  再说他的经义也不是不好啊,他是尹阁老亲自取中的状元门生,嫌不好为什么取他呢?

  崔燮琢磨了半天也不得其解,只好回家去问李老师:“我这位座师之意,莫不是嫌我没去给他送过礼?要么我去收拾些文房四宝、新书纸笔,送到学士府上?”

  李学士也猜不到尹阁老那九曲十八弯的宫斗心思,迟疑地说:“或许是尹学士对你的期许不止于做个展书官吧?不要紧,我把从前给圣上讲学的讲章整理一套,你回去自家揣摩一二,试着给人讲解。”

  万一哪天新皇想起崔燮从前给他讲过学的事,要他讲几句经义,也好有个准备,叫天子听着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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