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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到明朝考科举_五色龙章【完结+番外】(56)

  他叹了一声, 拉上窗帘继续前行,却不知那队刚过去的锦衣卫中也有人问道:“刚才那车队是谁家的?怎么冒着这样的大雪进京?”

  身后一名校尉答道:“是进京送礼的,后面那几车的箱子上有‘兴屯右卫指挥使王’的字样。”

  问话的人点了点头,笑叹:“这么大雪赶着车队上路,王指挥这片心意真是炽热。也不知谁能有幸得他家人登门投帖。”

  身边一骑红衣人接口道:“我倒盼着他往怀宁侯府送。可惜家父权知的是锦衣卫,不是后军都督府,那位王指挥使的礼八成是到不了我家。”

  “怎么?”那人回过头,隔着风雪看了王家车队一眼,似笑非笑地问:“世子难道还有什么拿不到的东西,要迁安那等小县城的卫所指挥送?”

  “谢千户一去九江数月,只顾着皇差,却不知道京里又时兴起什么了吧?”怀宁侯世子孙应爵搓了搓鼻子,兴致勃勃地说:“迁安那边出了个崔美人儿,制的一手好画笺,笺上美人如同画出来似的,颜色如生,跃然纸上。她还印了本彩色绣像书,书里四位佳人就印的是那美人笺上的美人,各个都是风流多情……”

  他喋喋不休地说着,恨不能把那几个美人儿说活了给人看。谢瑛摇了摇头,笑着提醒他:“世子小心看路,这大雪天里摔着可不是顽的。”

  孙应爵这才抬眼看路,脑子里却还没转什么正事,而是问他:“你八月间不是去过一趟迁安吗?那时候就没听说迁安有什么出名的美人儿?突然就冒出个崔美人来,难不成是外地搬去的?”

  崔美人吗……

  他在迁安倒是见过一个姓崔的,若说长相倒也……可那一位说得上是铮铮傲骨,忠义正直的男儿,怎么也不会是孙世子心心念念的美人吧?

  他摇了摇头,笑着说:“高公公与我去那里时,从未听说过有什么制笺美人。或许只是商家随意托了个名字,好叫人为着这一点艳名甘心买笺?世子还是先随我回北镇抚司交了这份九江两钞关的帐簿,完纳差使后,再回家安心赏美人吧。”

  路上错肩而过的队伍,没多久谢瑛就扔到了脑后,转而专心提办九江州县滥收官粮,钞关为勒索财物随意扣纳粮船,以致数船秋粮骤遇风浪,倾覆江中的案子。

  直到将近年关,他又一次看到了那兴屯右卫的车队,才重新忆起那天的偶遇。不过这趟却不再是中道相逢,那车队就停在谢府大门外,仆人从车上往下卸东西,似乎是要往他府里送的。

  想不到在路上随口说了句“不知谁有幸得他家送礼”,今日王指挥家的节礼就送到他自己门上了。

  可他与兴屯右卫的人从无交情,他一个锦衣卫前所千户,也没什么值得三品卫所指挥结交的地方。若说迁安有一个人与他论得上节礼往来,那也该是……

  “崔燮。”

  王项祯见面便立落地行了个军中礼节,笑着说:“崔燮是在下的兄弟,前些日子听说我要来京里送节礼,便求我代他来给千户大人送上一份节礼。我亦仰慕大人许久,今日做了恶客,不请而来,还望见谅。”

  他怕谢千户已记不得崔燮的名字了,又补了一句:“大人应当还记得我那位崔兄弟吧,他是户部崔郎中之子,也就是数月前大人与高公公到敝县旌表的那个义民。”

  谢瑛嘴角微微挑起,柔软地笑了起来:“当然记得。是我亲自为他请的旌表,如何会不记得。”

  在通州客栈时,本是他们锦衣卫拿人时出了差池才把那位小公子卷了进去,自己还差点为了擒杀妖人连他一同了结。崔燮得救后竟丝毫不记恨,还把他当作救命恩人时时惦记着,总想答谢他什么。

  他在锦衣卫长大,见惯了人情世故,还从没见过那么温厚纯善,自身一无所有时还惦记着答报别人的人。可若说崔燮柔善可欺,他在白莲教徐祖师刀下时也是骨气嶙嶙,对付背主之仆也能雷霆手段拿下……

  这或许就是所谓的君子。

  他自己做不成这样的人,也不愿意看这样的小君子被人欺辱,所以勉力替对方讨了一份圣旨旌表,籍此庇护他一二。如今看来,他之前所做的还有几分用处,那位崔公子似乎过得不错?

  王项祯套了交情,送了礼,满意地离开了谢府。谢瑛叫人把他送的重礼搬下去,独独留下那个小箱子,打开来看,却是一卷画、一本书和一盒印有鲜花、果品、乐器、清玩的小笺。笺上诸物皆为彩印,精丽如描画出来的,让他一眼就想到了怀宁侯世子所说的崔美人儿笺。

  此崔不会是彼崔吧?

  不过他两次遇到崔燮,都不曾听说他会制什么笺,或许只是在店里买的罢。那本书也并非刻印好的书,而是在上好色笺上工工整整抄写的,摘录四书文字而成的对句集,颇有文人雅趣。

  上次他说过要崔小公子学好题诗作文,这就送了本圣人文字来吗?

  谢瑛唇角的笑意更深,翻看过对句集,就打开了盒里最后那卷画轴。画上明丽浓艳的人物几乎从纸上跃出,他第一眼看见,脑中就闪过“崔美人”三个字——只有这般画作才当得上“颜色如生、跃然纸上”八个字。

  该不会是崔小公子自己托名美人,弄了个印书的店铺?回头倒该弄几张美人笺来,看看是否是同一个人所作。

  他定了定神,又细看了几眼,才认出画中之人就是他自己。

  画中人与他十分肖似,但比他俊美矜贵,眉梢眼角含着温柔的笑意。五官、身材或许因为是画像的缘故而有所差别,但神情气韵无不精妙如生,活像截出一片镜子铺在纸上,将他的照影拓在那里似的。

  谢瑛对着画中人物看了许久,目光移到题款处,看到其上写着“成化壬寅年腊月十三,崔燮绘于居安斋”,底下一方朱钤小印,刻着“崔燮之印”四字。

  果然是那位小公子亲手画的。可是他们半年之间也只见过两面,每次皆是匆匆分别,崔燮怎么能将他记得这么清楚的?

  是天生的过目不忘,抑或是只对他的印象格外强烈?

  谢瑛托起画卷细看,画里那个鲜衣怒马的锦衣卫和背景中半遮云雾的楼阁、街道却都不入眼。他的目光仿佛隔着画落到五个月前在通州遇到的少年脸上,重新在脑海中勾勒出那双含着朝霞丽日般明亮的眼睛,和带些稚气的清秀脸庞。

  男生女相,在科场中也算得上第二等的好面相了。只是他现在还小,不知将来考进京时又会长成什么模样。

  他闭了闭眼,叫来一直守在家里的长随谢山,叫他看了一眼肖像,问道:“崔美人儿笺上的人物可是这样的?”

  谢山呆立半晌,直到他卷上画卷都没回过神来。清醒之后才说:“哪儿有!这样的画岂是外面卖的笺纸能比的!这么一比,那崔美人顶多就是他妹妹,比不上他的手段!”

  他妹妹就在京里,只是个普通女子,哪里会制什么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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