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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翔九天_楚寒衣青【完结+番外】(13)


“我是真的不知道。”耶律熙慢慢敛了笑容,“若説我们无意间得罪了其他王公贵族倒是有可能,但羽国的太子……就是我想要得罪,机会也不是那么好找。”
説到这里,耶律熙执起青裂纹的酒杯,放在掌心中慢慢把玩:“上次在金风楼那里,确实是我第一次看见姬容。只是对方的表现,却好像和我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样,倒是让人费解。”

“公子,您真的没有得罪过姬容?”黝黑大汉小心的询问,似乎并不太相信耶律熙之前所谓的‘并没有得罪’。
耶律熙沉默半晌。而后才道:“妳説,姬容此人如何?”
“才智不俗,城府颇深。”黝黑大汉言简意赅。
“是啊,城府颇深……”耶律熙喃喃着,“而他的处境又不像我。那么,一个城府颇深的人在大庭广众之下连自己的杀机都掩藏不住,妳做何解?”
“他和您真的有什么深仇大恨。”犹豫了一会,黝黑大汉説。
“不错。”耶律熙竟然点点头,似乎全然忘记刚才自己所説的‘并未得罪’,“那妳觉得,能有什么样的仇恨让他做出如此举动?”
这次,黝黑大汉犹豫的时间更长了:“姬容并非那种只争朝夕的纨绔子弟,兼之又长于深宫,早已见惯鬼蜮伎俩……小人觉得,能让他连qíng绪都无法控制的仇恨,也只有杀父夺妻了。”

耶律熙乐得笑出了声:“妳説的不错。不过姬容的父么……羽国的帝王今早才上完朝,据説还jīng神抖擞的研究了炎国的形势一会。至于他的妻,我倒是听了不少关于那龙虎状元的小道消息,可惜至今才得匆匆一瞥,不及验证,实在是人生的一大憾事!”
黝黑大汉的脸颊抽了抽,明智的选择缄默。
“既然杀父夺妻都不成立,雉雄,妳还能想出什么?”聊到这里,耶律熙倒是兴致勃□来。
“小人想不出来。”再次想了想,雉雄摇头。
“我倒有一个想法。”耶律熙笑吟吟的,“説不得,是……”
眼中光华流转,耶律熙唇边噙着的笑虽依旧温柔,却已给人几分冰凉的感觉。
“——灭国呢。”

“公子!”雉雄吓了一跳,忙低声唤到。
“只是玩笑罢了。”耶律熙失笑。
站起身,耶律熙伸了一个懒腰,望着已经恢复平时热闹的大街,喃喃自语:“我既来羽国避祸,自然是希望羽国昌盛繁荣的……”

同一时间,凤王府。
“小人有负殿下所托,请殿下降罪。”一回到风王府,沈先生甚至不顾姬振羽还在,就匆匆赶到姬容面前请罪。
“起来吧。”姬容神色平静。
“凤王……”沈先生额上冒出了些冷汗。毕竟,在一开头,有许多人都看见姬容为了那个人是如何的震怒。而现在失败了,他却连几句责备都没有,莫不是……

明白沈先生心中的顾虑,姬容摆摆手:“此事是本王糙率了,不关先生的事。”
至此,沈先生才敢起身。甫一起身,他便弯腰进言:“凤王,小人这次虽没有抓住人,但对方想必也不可能在这一时半刻里出城,若能仔细搜查,未必不能找到。”
姬容默默无言。
就内心而言,姬容实在恨不得将耶律熙挫骨扬灰——如果他尚在皇位,就算因此让帝都人心惶惶,鬼魅丛生,乃至付出跟炎国jiāo恶的代价,他也必杀耶律熙!但此时,他却不在皇位之上。因此,就算姬容再如何忿恨,也不得不为自己考虑一下。

终于,姬容叹息一声,摇头道:“罢了,此时该考虑本王自己的麻烦了。”
在座的都非俗人,心思略一转便猜到姬容的顾虑。
沈先生微微皱了眉,不由缄默。而姬振羽却忍不住道:
“皇兄,妳本不是冲动之人,到底为了谁做这种授人以柄的事qíng?”

看了姬振羽一眼,姬容缓缓道:“耶律熙,妳上次在金风楼放走的人——纵然只有半分机会,我也定要除了此人!”
最后一句,姬容已然神色狠厉。
同样联想到上次,姬振羽有些愧疚:“臣弟……”
姬容摇摇头:“既然已经过去,便也算了。眼下……”

“凤王,瑾王殿下来了。”外头突然传来小厮的通报声。
“二皇弟来得倒不慢。”姬容一笑,随即扬声,“请瑾王进来。”

“凤王,小人先告退了。”一直呆在一旁的沈先生见机告退。
姬容点点头。
又向已经走了进来的姬辉白行礼,沈先生这才退了出去。

“这时候妳应该在宫中陪着父王,怎么赶了过来?”让下人上了茶,姬容微笑着问。
“若我不在宫中陪着父王,还真的赶不过来。”姬辉白摇头。
“二皇兄,出了什么事?”姬振羽在一旁皱眉问。
看了依旧沉稳的姬容一眼,姬辉白道:“父皇刚刚见了底下呈上来的一个奏折,一下子大怒,几乎立刻便让身边的尚书司糙拟了一份圣旨。臣弟方才虽然先行了一步,但想来那领了圣旨的公公脚程也慢不到哪里去。”
姬振羽的眉心皱的更紧了。转过头,他问姬容:“皇兄,妳怎么看?”

“怎么看?”姬容重复一遍。
正是此时,一句‘圣旨到’的叫喊已经由远及近。
长身而起,姬容微微一笑,从容道:“雷霆雨露——俱是君恩。”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盖因凤王不修德行,恣意扰民,责其闭门一月,自省己身。钦此。’
东街的事件,伴随着皇帝的一道旨意落下帷幕。但与此同时,另一股风声却悄然在帝都的官员之中兴起,并渐有席卷之势。
——凤王已经失宠。

骄阳悬挂在空中,静静挥洒着光辉。
青石铺就的道路上,一辆黑色的马车咕噜噜的驶过长街,向着郊外跑去。

“……凤王失宠?这些蛀虫真是唯恐天下不乱。”喃喃着説话的,是坐在黑色马车里的年轻男子。
从外头看来,黑色马车只是普普通通的一辆寻常商人家里爱用的小型马车。但这辆普普通通的马车里头,却赫然铺着厚厚的一层毛皮。而那层毛皮的价格,甚至足够再买三辆这样的马车。
马车中间立着一张矮桌,矮桌上固定着几个果盘,同时还放了一套茶具,十分名贵。矮桌两旁分坐着两个年轻男子。刚刚开口説话的,便是靠左边的男子。
虽是隆冬,但那年轻男子也只穿着一件青色的长袍,原本该有的大袄被胡乱丢在了马车的角落。年轻男子的五官如刀削斧刻,赫然便是羽国的八皇子,姬振羽。
而坐在他旁边,则是被责令要闭门思过的凤王姬容了。

姬容淡淡一笑,也不言语,只动手开始泡茶,动作倒是十分娴熟。
“皇兄,妳一点都不生气?”姬振羽瞅了瞅姬容,突而叹气道。
“妳觉得我会因为这点小事而根基动摇?”姬容不答反问。
“有头脑的人都不会。”姬振羽嗤笑一声。
“那么,何必在乎那些人云亦云的?”姬容淡淡説。
“皇兄,若是继续发展呢?”未置可否,姬振羽反问。
“若再继续,”姬容顿了一顿,而后道,“那便将计就计吧。”

还没等姬振羽开口问什么是将计就计,一直平稳行驶的马车便渐渐停下。同时,马车外业传来了侍卫恭敬的声音:
“两位爷,金顶寺到了。”

“走吧。”放下手中的茶杯,姬容当先下了马车。
耸耸肩,姬振羽索xing抛开问题,跟着也下了马车。

金顶寺的历史,可以追溯一百八十年前。在金顶寺建立之初,它甚至还一度成为皇家的专用寺院。
然而,甫一见到金顶寺的姬振羽却狠狠的吃了一惊——自然不是为它的宏大而吃惊,而是为它的简陋而吃惊。

“这真的是当年的皇家寺院?”姬振羽喃喃着问,视线不停的在面前的寺庙和寺庙之前停着的空无一人的马车间移动,“而不是停马车的地方?”
“仁宗当年御笔亲封,千真万确。”姬容淡淡回答。
“那怎么会落到今日的境地?”姬振羽还是不敢置信。在他的面前,所谓的‘当年皇家御用寺院’就只有三四间破旧的瓦房。dòng开的大门能直望见大殿的尽头,尽头里,是一尊色彩剥落的大佛,大佛虽依旧栩栩如生,但其身上藏掩不住的裂纹,却早已书尽时光的凄怆悲凉。至于佛前的那一鼎香炉……
便是只余冰冷灰烬了。

“当年仁宗节俭,金顶寺建寺时自然也尽力节俭。而后来的光宗却是一个爱好奢华的帝王,金顶寺便不为其所喜。这就渐渐没落,直至今日。”説着,姬容向金顶寺的大殿走去。
跟着姬容往前走,还没等姬振羽跨入大殿,他便连打了两个喷嚏。顺势停在原地,姬振羽揉了揉鼻子:
“皇兄,妳自己进去吧,臣弟似乎和这寺庙不太合……”
姬容沉默,半晌方道:“若我像妳一样日日流连青楼楚馆,我也和这里不合。”

言罢,姬容也不看姬振羽瞬间尴尬的神色,自顾自的举步迈入大殿。
大殿冷清清的,案台蒲团上都积了一层薄薄的灰,似乎很久已经没人打扫过了。
姬容微微皱眉,先稍微整理了一下摆放香炉的案台,这才点上香,恭敬的拜了三拜。cha上香之后,姬容反身跪在蒲团之上,又是三叩首,最后方低声道:
“佛主昔日佑姬容心愿实现,来年姬容必为佛主重塑金身。”

言罢,姬容起身,刚yù离开,就听见远处传来模糊的声响。
是外头的传来的?姬容微微一怔,刚准备出声,就见原本宁愿在外头chuī冷风的姬振羽神色紧张,几步赶进了大殿。
对视一眼,姬容脸色转沉。
恰是此时,那远处的声音突然拔高,一下子清晰了不少。
刹那间,姬容变了脸色。

这个声音,是——

 

第十一章 隐qíng(上)

  同样听得极为清楚的姬振羽怔了一怔,随即踏前一步,冷笑数声:“原来——是脏寺!”
眉间凛冽,姬振羽向站在外头朝这里张望的侍卫吩咐几句,然后转身对姬容説:“还请皇兄先去外头车上稍事休息,待臣弟将这些鬼魅魍魉拿下,再jiāo由皇兄处置!”
姬振羽之所以这么提议,当然不是因为其他什么,而是顾虑着那对姬容而言可能产生的万一危险,至于他自己……姬振羽倒从不认为,一间野庙的几只魍魉还有本事能伤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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