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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翔九天_楚寒衣青【完结+番外】(144)



脚步声稍停一下,而后,一个低低的调笑声响了起来:“如此喜欢你身边的那个宠侍?”
就是再过一辈子也不会忘记这个嗓音,姬容一下子沉了脸,抬头道:“莫邪王的好奇心还没有被满足?”
耶律熙一晒,自个坐到圆桌旁倒了一杯茶:“我要听的是最终的计划,可不是一个姑娘家的理想。”
“既是理想,便总有可能实现。”姬容冷淡的回答。
这次,耶律熙倒没有再笑:“就年轻一辈而言,她倒确实不错。可就是再不错,女儿身也是一个最大的败笔。这次你的计划是孤军深入,若是不幸被堵被掳,”耶律熙稍顿一下,“你确定一个姑娘家,尤其是一个漂亮的姑娘家打熬的过来?”
姬容抬了眼:“莫邪王这是在为我羽国的将领担忧?”
耶律熙面色不变:“水做的姑娘家么,自然是该捧在掌心好好疼惜的。倒是你方才不避忌我和那小白兔独处,便不怕我把她拆吃入腹了?就方才相处来看,那位姑娘固然有些才gān,xing子却天真了些。”

面对耶律熙,姬容只觉得自己的耐心和脾气都降到了一个危险的临界点了。懒得多说其他,他简单道:“你若真能光明正大的拐了她,我必不追究。至于到时被堵被掳……你就确信姑娘一定撑不过而男子定然撑得过?”
耶律熙蓦然一怔。他之所以会说那句话,不过是考虑到姑娘家的身份,一旦被掳了很可能被那些饿红了眼的军士轮流折腾。但听姬容这么一说……
若是真的问不出来,谁保证那些人不会像折腾姑娘一样折腾男子?况且现在男风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事qíng……这么想着,耶律熙的视线不由转到了姬容身上。
若是有朝一日,这样英武的男子做了俘虏,那天下间,大抵没有人能拒绝征服他所得到的满足感和自豪感吧?稍稍想罢,耶律熙便觉自己心头热了起来。不过他也只是稍稍想想便放弃了这个无比诱惑的念头——天可怜见,要完成这种愿望,绝对不比灭了羽叶再统一天下来的轻松。何况……
何况,真正把那么一个天生尊贵的人折rǔ到了泥里……只怕最终吞下的果实,也并非多么甘美。

“耶律熙?”姬容皱眉唤道。
一下子回过神来,耶律熙再看姬容,只觉心痒难耐:“怎么?”
虽不习惯对方直直瞅着自己看,但姬容当然问不出‘你看我做什么’这种话,他越发皱了眉,道:“你还有什么事qíng?”
“事qíng么……”还不至于直勾勾的盯着姬容看,但耶律熙的视线免不了的在对方放于桌面的手和露出衣领的脖颈间逡巡,“正事倒是没有了,闲事……”

稍顿一下,向来不会委屈自己的耶律熙突的抬眼,眼角眉梢都含了笑意,越见风姿:“闲事倒有一件——眼下天色正好,更兼四处无人,不知凤王可有兴致与本王共赴那——巫山云雨?”
耶律熙含着笑,彬彬有礼的邀请。
而姬容,却在整整几息之后,方才理会过来对方邀请的到底是什么。
但就算理会过来了,姬容一时也没有开口,不是不想说,而是根本不知道说些什么——莫说前世今生,便是再有下一世,姬容也从没有想到过,有朝一日,会有那么一个人——那么一个仇人——和煦的、有礼的,优雅的……
——邀他上chuáng!

姬容脸色青了一半,只觉胸中翻腾的厉害。
而耶律熙看着姬容的表qíng,却越看越有了兴致,不觉凑上前,在对方耳边轻笑:“跟前两次一样……凤王觉得如何?”
但及至此时,姬容却反而冷静下来。沉默片刻,他也不动,只冷笑一声:“莫邪王若喜欢玩真qíng假意的把戏,不妨出去再找一人,以莫邪王的条件,相信无论男女,都趋之若鹜。”
耶律熙一怔。
拉开两人的距离,他若有所思的看了沉着脸的姬容一会,半晌方才带有深意的笑道:“凤王若不喜欢,倒也罢了,终究只是闲qíng而已。倒是这计划……”
正事归正事,姬容淡下神色:“五天之后,莫邪王不妨再来。”
“静候凤王结果。”耶律熙一笑,洒然离开。

耶律熙离开了,姬容的脸色却并未变好。相反,望着空无一人的书房,他的脸色反而更沉了些——不为旁的,只为方才耶律熙话里那似有若无的一丝qíng意。
是发自真心,还是对方没事又一次的取乐?在方才面对耶律熙的时候,姬容选择了后一个答案,而等到现在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他却没法说服自己相信那第二个答案。
无他,只因为姬容虽不喜耶律熙,却也知道对方和自己到底是一类人,绝不至有兴趣花费时间开这种无聊到无趣的玩笑。

那么……
姬容的脸yīn沉的几乎能滴出水来了。
若是换一个人在此,在两人有杀身之仇的前提下,相信是不会介意利用这一点来达到打击对方的目的的。但偏偏面对这些的是姬容——一个素来不曾利用过或者玩弄过感qíng的人。

姬容闭了闭眼,他突然觉得有些烦躁。虽明白就算耶律熙对自己有些qíng意,他也绝对不至于会为了这点qíng意而主动委屈自己活着吃什么亏,但只要一想到自己和前世的仇敌折腾这么久却折腾出这么个qíng况,姬容便觉一股痛恨夹杂无力从心底涌起。
有对对方的。
更有对自己的。

“叩叩。”突然的敲门声响起。
正自心烦,姬容的声音不觉冷了些:“谁?”
似乎感觉到姬容语气中的qíng绪,敲门的声音停了一会后,才有人开口:“殿下,是我。”
听出门外之人的声音,姬容的语气缓了些:“慕容?”
“是。”伴随着这一声,慕容非走进了书房。

“事qíng怎么样了?”这么问着,姬容按捺下心中烦躁,再次把注意集中到摊开在桌面的折子上。
“已经照殿下的吩咐办好了。”慕容非回答。
至少表面上冷静下来了,姬容点点头:“行了,下去吧。”
慕容非并没有走。
努力了好一会,注意始终有些不集中的姬容看见依旧站在身前的慕容非,不由皱眉:“还有事?”

慕容非欠了欠身,上前一步轻声道:“夜也深了,殿下不若早些休息吧。”
姬容翻动折子的手蓦然停了一会。片刻,他抬眼看着面前温和宁静一如处子的男人,半晌方才缓缓道:“慕容,你有没有做过自己喜欢的事qíng——不为目的,单纯喜欢?”
似乎并不讶异姬容的问题,慕容非沉吟,而后微笑:“小人时时刻刻在做自己喜欢的事。”
言罢,他稍稍一顿,而后轻声道:
“只是恰巧,小人所喜欢的事,便是小人所追求的目的。”


第一二三章 那一笑的风qíng

  天刚刚下了雨,空气湿漉漉的,透着一股雨后特有的清新味儿。
耶律熙正在庭院中喝着酒。
庭院并不大,西北角是一汪碧绿碧绿的池塘,池水在夜色下呈浓浓的墨色。池塘旁边栽了一丛竹子,风一chuī,竹叶便婆娑的响了起来。而正对着竹子,位于池塘另一边的,则是一个四角的小凉亭,凉亭简简单单,中间只有一方石桌——便是此时耶律熙喝酒的地方。
时值半夜,周围并没有第二个人,因而显得很静,静得可以听见树木彼此jiāo谈的声音。

耶律熙喝了一口暖酒。但凉风紧接着便chuī过耳畔,似远似近的嬉笑着,调皮的将那刚刚升起的暖意席卷而去。
耶律熙并不在意,也没有回去披一件衣服的打算,他只又含了一口酒,在凉风中细细思索自己对姬容真正的感觉。
是仅仅好玩,还是已经有了些喜欢?耶律熙在心中想着。只是若说好玩,倒没有必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去撩拨对方……依对方的身份,真较起劲来只怕是无法善了的。那么就是……
有些喜欢?耶律熙端着酒杯的手突然停了一停。他想起了遥远记忆中的一个人——其实也并非那么遥远,只是每个人记忆中总有些不那么愿意想起来的人事。
一如姬容记忆里的楚飞,一如姬振羽记忆里的夜晴。

耶律熙今年并不算大,二十有六罢了。在这二十六年里,扣除掉还不解事的最初十二年,他花了三年认识一个人,再花了二年喜欢上对方;而后剩下的九年里,他为娶对方努力了三年,然后为忘记彼时已经嫁给自己兄弟的对方再努力了三年。而最后三年里,是两年的构陷bī迫,以及一年的设计杀害。
她在前两年构陷bī迫于他。
他在最后一年设计杀害于她。

串联着他大半人生的一份感qíng终究结束了。耶律熙偶尔也会想,想这份原本分明十分美好十分让人期许的感qíng为何最终会走到这般的田地。甚至偶尔,耶律熙还会承认,承认自己确实是爱着那位花费了他整整一十三年的女子。只是……
耶律熙想到了前头对姬容说的话。
‘终究只是闲qíng而已。’

只是,有些东西,对于他们这等人而言,终究也只是闲qíng罢?耶律熙想着。而后,他对天遥遥举杯,微笑着,笑中杂糅着些怅惘。
然后,他喝gān了杯中的酒。
一杯敬地下之人的酒。

同样是夜,这边的耶律熙能忙中偷闲的缅怀过去,兼且伤chūn悲秋一阵;那边的姬容,却依旧在书桌前熬着夜,不断推算着很快便要进行的关于叶国的计划。
三更天已经过去了,书桌旁边立着的铜灯内的燃着的蜡烛已经烧了大半,不短落下的烛泪在灯托上覆了一层红色的新装。
左手边放着的浓茶早就凉透了,沾足了墨的笔尖书下最后一个字,姬容方才吐出一口浊气,靠倒在椅背上,有些疲惫的按了按额角。

夜深了,风起劲的从窗户往屋里灌着,平添几分寒意。
姬容顿时皱了皱眉,拿起茶杯正打算喝口茶暖暖身子,但指尖刚摸到冰凉的瓷器,他便恍然发觉杯中的茶早已凉了。
眉心越发皱了,但姬容也懒得在大半夜唤人,只准备自己起身关窗,但还没等他真正站起来,喉咙中就倏然冒出一股搔痒,让他忍不住低低咳了几声。
姬容并没有在意。
但喉咙中的搔痒并没有因姬容的不在意而停止。
几息的功夫之后,还忍不住咳嗽的姬容心中已经有了警兆,但正是这时,他喉咙一甜,只觉有什么东西冲出了喉咙。

咳嗽声停了,姬容拿开掩着唇的手。
手上是星星点点的红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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