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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翔九天_楚寒衣青【完结+番外】(15)


“振羽,妳是当真适合做将军的。”姬容轻声道。
“皇兄?”姬振羽一怔,还未来得及説些什么,就见面前的人扬眉一笑,瞬间绽放出的光彩竟让人不敢bī视。

“既然一个八皇子镇不住尚书的二公子,那就再加上个失了宠的凤王吧!”

 

第十一章 隐qíng(下)

  夜色渐深,帝都西城的一角早早亮起了灯火,一个个打扮妖娆的女子少年三三两两的走到街上,挂着最漂亮最形式的微笑,开始了又一日的迎来送往。
金风楼中,红衣翠衫如穿花蝴蝶在大厅之中翻飞,浓浓的香气并酒味混着丝竹将大厅中的气氛推向一个又一个的□。

可总有例外。
在金风楼后院的一个偏僻角落,被翠竹半掩了小院安安静静的伫立着,没有热闹的丝竹,没有浓郁的馨香,甚至连里面坐着的人,也只就一盏油灯,手捧书卷,赤足散发。
是因父受罪的赫连皓。

半掩着的门板被推开,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房间不大,却显得很空。灰白脱落的墙壁下立着一张chuáng,chuáng边支着木架,木架上有脸盆。chuáng的左边则摆着掉了漆的柜子。柜子再前面,是缺了一角的木头桌子和几把长椅。桌子并没有上漆,甚至连表面都不甚平整,但看得出十分gān净——事实上,这个房间给人的感觉,便是十分gān净——缺了角的木头桌子上还放着一把茶壶并两个茶杯。
赫连皓,便坐在这样的桌子旁。

听见了推门声,赫连皓也不抬头,只笑着开口。但这一笑,却笑出了眼角的细纹。同时,姬容还注意到了对方鬓边的星星白点——若是有人説赫连皓今日已过而立,相信没有人不信。只是……
只是,赫连皓却分明和姬容同年,至今不过二十。

“八皇子,我眼下在这里住得也挺好的,妳实在不用三番四次过来这里,徒惹人闲话。”赫连皓的声音有些低哑,语速尤慢,却是因为在那一夜中伤了嗓子的缘故。
“赫连。”姬振羽微皱着眉开口。
赫连皓却是一怔。抬起头,他看着面前穿了一身蓝衫,只随意站着,却似乎让房间更亮堂了几分的人。

“原来是凤王,”赫连皓的语速更慢了,同语速一样,他的神qíng也变得极为冷淡,“罪奴失礼了。”
“赫连!”姬振羽有些焦急。
“八皇子,我説了,我过得挺好的。”赫连皓微微笑道。
姬容倒并不以为意,他只是看着赫连皓手中残了页的书,道:“可是‘山川简略’?”
赫连皓有些意外,却gān脆的点头:“凤王好眼力。”
“是拓本?”姬容若有所思。
“想来是的,应是极为珍贵的第一版。可惜这里的人不识货,把宝书当糙纸,打算撕了点柴火用……我见着了,就用几个铜板换了过来。”这一段话比较长,赫连皓説得有些吃力。其实他本不是会解释的人,只可惜现在已容不得他再多任xing——姬振羽是好心,帮他的也已经够多了,他实在不该再给他添额外的麻烦。

姬容坐到了凳子上。
赫连皓房中的凳子,同桌子一样,是最最下等还没刨gān净木刺的家具,这样的家具,在凤王府,就是看门的下人也未必置办。可现在,凤王府的主人却眼也不眨的坐下,没有半分迟疑扭捏。
赫连皓心中有了些茫然。在他入了这门之后,昔日的知jiāo好友倒来过一些,可哪一个坐在这里不是浑身不自在?而又有哪一个,尊贵得过眼前的凤王?

赫连皓走神,姬容却没有走神,稍闭了闭眼,他已经开口:“羽国和叶国炎国毗邻,于炎国有万仞之隔,于叶国有千水之阻,若今日羽国挥师北上,依妳之见,当如何过这两处天然屏障?”
赫连皓皱眉,并不太愿意回答:“羽国是神佑之国,凤王更是天之骄子,若是翌日挥军南下,所到之处定然是万民俯首,纵有关隘,想来也不足道哉。”
姬容并未理会,只用手指蘸了些茶水,信手在桌上画了几笔。
赫连皓眼神一凝。作为一个志在征战的将军,他自然轻易的看出了姬容所画的东西——正是羽国和炎叶两国边境地形。

赫连皓的心绪突然翻涌起来。经历了那让他至今不敢回忆的夜晚后,他本以为自己胸中的所有梦想抱负都已被碾为灰烬。可直到这一时,他才恍然发现,原来自己从未忘记过——忘记过那少年时的梦想。
可对如今的他而言,这样的梦想,这样的抱负,甚至这样的能力,却又——有什么意义呢……
赫连皓的掩在桌子下的手微有些颤抖,他合起手掌,修剪得平整的指甲抵在掌心,有顿顿的痛。他的眼神随着姬容的手指移动,定定的注视那逐步展现出来的浩瀚山峦,绵延湖海。
蓦的,赫连皓眼神驻留在了一处:
“这里应该有一座山。”

姬容已经勾画完了最后一笔。他的眼中流露出满意,语气却淡淡:“年前炎国边境地龙翻身,塌了些山石,新的地形图案已于数月前到达宫中了。”
言罢,姬容不待赫连皓反应,手指在桌上的群山图中连点数下,説:“jīng兵一万,粮糙百车,三月而至,胜算七成。”
赫连皓眼中异彩连闪。按耐不住心中不停叫嚣的yù望,他伸出手,学着姬容的做法,连点了数下。开头的位置都和姬容一样,只在最后一下稍有偏差:
“jīng兵二千,粮糙十车,以战养战,二月足矣,胜算五成。”

姬容沉吟,正待説些什么,却不妨一个斩钉截铁的声音cha了进来,正是早早拉了把凳子坐下研究姬容画出地形的姬振羽:
“没有五成!”
赫连皓一怔,随即微怒:“何以见得?”
“妳説以战养战,应是考虑那一地炎国势力不多的缘故。可那地方既为炎国属地,炎国势力却为何不多?——深山密林之间复杂艰险的道路和随时可致人死地的蛇虫走shòu对炎国有效,对我们同样也有效。”
“妳以为我没有想到?”赫连皓冷冷的説。
姬振羽微微一笑:“那有五成?”
赫连皓默然。
姬振羽却不管赫连皓,只自顾自道:“jīng兵二千,以战养战是为奇策,胜算只有六成,而地形因素再扣两成,不过四成而已。”

“皇弟,若是妳,打算如何?”姬容问。
“若是我……”姬振羽突而一笑,“皇兄,我们为何要自己寻路?”
在场都是大智慧之人,只听个头便能知道尾。赫连皓更是按捺不住,当先开口,甚至连自己那破碎刺耳的声音都来不及掩饰:“妳的意思是,让那里的人给我们带路?——只是那里山寨密布,各个山寨的势力范围不同,妳收买得了十个未必收买得了一百个。”
“我的打算不是收买一百个,”姬振羽笑,眸中有耀眼光芒一闪而逝,“我打算,收买整个山脉!”

世上大抵可以分两种人,一种庸人,一种智者。而庸人和智者的分别,又有很大一部分体现在对待不可思议事物的态度上——于庸人而言,当他听见一件表面上看无法完成的事qíng时,他的第一个反应是‘不可能’,而相对于庸人的智者的反应则是‘怎么做’。
——这也是赫连皓的反应:
“怎么收买?”

姬振羽的眼中闪烁着光彩:“圣人有言,居安则思危。但安逸享乐,却又分明是绝大多数世人所追求的东西。深山密林确实是天然的屏障,可同样是天然的阻隔!在这里面,很多人一生活动的范围不过周遭数百里,更多的人从出生到死亡都挣扎在死亡的边沿——食物、毒虫、疫病,住在那里的人,每年生下来的婴孩有一半活不下来,就是活下来,在长大的过程中也有一半会夭折,而等到长大,更有一半死在狩猎过程之中。”
姬振羽的声音放轻了些:“那里的人,最期望的应该就是安稳的生活了。若我们的人能进去,联系到他们,再许以承诺……”

“好。”姬容勾起唇角,缓缓拍了拍手。
赫连皓更是激动,身子甚至因此而微微颤抖。
姬振羽也是兴奋,蘸了茶水,他画出山脉之后炎国的地形简图:“炎国有四面环海,惟一和他国接壤之处又是天然险阻的连绵山脉,素来重文轻武,只要我国大军穿过山脉,面对的就是一马平川炎国土地!炎国过了几百年的平静日子,城墙不筑,武备不修,岂是——”

姬振羽的话突然顿住。赫连皓也是沉默。他们的视线,都集中在桌上的一块地方。
那块地方上,画着羽国边境的全部地形。
一面环山,一面临水,剩下两面,却是一马平川。

“若选择冬日开战,则海水冻结,可免去叶国危险。”姬容擦去了那一面水,然后,他的手指移到了那一马平川的两面上,“为帅者,当未见喜而先见忧,未思胜而先思败。羽国是足够qiáng盛,但有谁认为……”
姬容的视线从姬振羽脸上移到赫连皓脸上:“羽国足以和三个国家一同开战?”

没有人回答,房间里刚刚热起的气氛像是被徒然浇了一桶冰水,迅速冷却。
“赫连皓,”姬容开口,他眼神冰冷,视线定在了那隔着羽国和炎国的山脉之上,“妳方才説‘羽国是神佑之国,凤王是天之骄子,纵有关隘,也不足道哉’……那妳可否説説,若我要平了炎国,这面前的关隘,应当如何渡过?”

赫连皓垂下了头。若是没有前面那一段讨论,此时他自然也可用什么神祗眷顾来搪塞。可在这一席讨论之后,他却只羞愧于自己开头所説的话。

姬容没有追问,他只收回了手,轻声开口:“这种话,日后莫要再説了。”

短暂的静默后,姬振羽笑着打破了沉默:“皇兄,如何?赫连确实如我所説是个帅才吧?”
姬容微微一笑:“妳看人向来不错的。”
赫连皓也是笑,却并非接话,而是岔开了话题。他指着门的方向,缓缓对姬振羽説:“八皇子,妳还要让妳的下人等多久?这大冬天的,可别在我这里chuī出病来了。”
姬振羽一怔。刚才聊得热烈,又是背对门坐着,他倒真没有注意到有人接近。转过身示意人走进来,姬振羽问:
“什么事?”

冻得瑟瑟发抖的小厮紧走几步到了屋里,有些哆嗦的开口:“是尚书的公子。尚书公子在外面等着,想进来见见赫连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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