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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翔九天_楚寒衣青【完结+番外】(155)


姬容笑了笑,不再客气,而是径自坐下。
挥手让闲杂宫女全部退下,萧皇后只留了自己幼时的rǔ母和两个心腹宫女太监:“澜东之行觉得如何?”
姬容微笑:“挺好的。”
见姬容这么说,萧皇后也是开心:“你觉得好便好。你的私qíng便由你自己,再怎么样,也不过几个人之间的事qíng,而澜东却是大事,是十几万,几十万人的大事。不论你父皇为了什么让你过去,你总要兢兢业业,方才不负你的身份地位,以及百姓的供养。”
姬容认真的应了。
萧皇后端了茶杯,却并不喝茶,而是沉吟一会,突而微笑:“皇儿,其实当初本宫是有机会不进宫的,也知道你父皇怎么说都不算是一个女人的良人。”

从没听过萧皇后提起这些往事,姬容也就顺着萧皇后的话接下去:“母后如何改变主意了?”
“萧家在朝堂是没有多少势力,但作为羽国最古老的家族之一,萧家素来以诗书传家,桃李满天下……关系网比皇儿能想得到的,甚至你父皇能想到的,都还大上几分。”萧皇后的笑容里微微有了自豪之意,“所以当日,母后有幸能和你父皇一起相处过一段时间——自然,你父皇是不知道我的,而我却知道你父皇,于是在一出jīng彩的戏段子之后,我和你父皇相携而行。”
“可惜是越走越失望。”萧皇后突然敛了笑容,面色淡淡,“你父皇么,也就是个花心萝卜,一路上除了打抱不平便是拈花惹糙,还尤爱那种小白花菟丝糙般沾上了甩都甩不掉的类型。这一路走的,是一回寻仇的一回寻qíng的,当初本宫是只想重重的甩你父皇一个耳光然后远走高飞——这样的皇宫大院,这样的凤王,我怕是没福分消受的。”
“可是后来,”萧皇后的眼中有了浅薄的笑意,是那种因珍视而闪烁起莹润光芒的笑意,很漂亮,并且柔和,“后来,我和你父皇走到洛城——洛城临水,水寇横行,官府却因害怕水寇而不敢理事,致使临海村庄民不聊生人人自危。”
萧皇后沉默了一会:“我和你父皇就看见了这么一回。他们一部分在船上,一部分在岸上,挥着砍刀打家劫舍,但凡有点反抗或者不顺心,要么一刀砍死,要么用刀bī着人跳海……当时,我怕了。”萧皇后微微苦笑,“没有任何道理,只有冰冷的武器和鲜血,听着那一声声响在耳边的惨嚎,我的脚像生了根一般,动都不敢动。皇儿,萧家男女素来平等,本宫也是一样打小就诗书礼义经史子集的教导出来的。本宫本以为……我本以为,我是有些血xing的,没想到真正临了头,是如此不抵事。”

姬容静静听着。
萧皇后稳了稳心神,又道:“后来,本宫听见有姑娘在叫喊……是跟在你父皇身边的,其中最厉害的一朵花糙。你父皇要冲出去,那姑娘拼了命在拦,说危险……现在想来,那位姑娘对你父皇倒是真有几分的qíng意的。不过你父皇,”萧皇后稍顿了一下,她的眼中浮起点点笑意,还有些感慨,“你素来怜香惜玉的父皇啊,反身就狠狠甩了那姑娘一个耳光。他说:你身为羽国人,因没有本事眼看着他们被人屠戮也就罢了,竟然还阻止旁人去救,究竟是何居心?!”
“后来,你父皇不止阻止了那一场屠杀,还特地在洛城留了大半年,拔除了好些个张扬的水贼窝点……说也奇怪,先前那一个月的行路上,你父皇一直走着也能招来一打的姑娘,而那大半年的停留,本宫却硬是再没见一个陌生面孔出现在你父皇身旁。”萧皇后笑着,淡淡的,“后来回了帝都,你父皇因着一路招摇,差点就被剥夺了凤王的头衔,家里头也准备让本宫嫁给另一个更有希望的皇子——萧家虽不爱在朝堂上经营,但基本没回都会让一个子孙进入朝堂,为的便是能辅助皇帝匡扶天下——但那时候,本宫却已经下定决心入宫了……”
“哪怕本宫其实不爱你父皇,哪怕你父皇其实也不爱本宫。”

萧皇后的眼神有些悠远,似乎在回忆:“你父皇是有恶习,好色,花心,总不太瞧得上女人,最关键的是不太喜欢本宫……但这些又如何呢?”
萧皇后微笑着:“这些又如何呢?你父皇肯为百姓做事,能为百姓做事,从登基至今日毫不懈怠,人在病中也不会落下一份折子,这便足够了。莫说本宫今日是皇后,便是本宫今日是个宫婢,本宫也以你父皇为傲的。”

萧皇后的视线移到姬容脸上:“容儿,你是本宫唯一的孩子,本宫只想让你知道,有些事你能选择,本宫纵不乐意也能容忍你的选择。但有些事,是从你出生开始便栓在你身上的。不论你到底经历了什么或者最终失去了什么,你都不能把它丢开——无论如何。”
姬容明白萧皇后说的,他缓缓点头:“母后,儿臣明白。”
萧皇后微笑:“那么,皇儿便下去休息吧——折腾了这大半天,皇儿应当也累了。”

姬容向萧皇后告了退,准备径自出宫回府。
但刚刚出了疏凰宫,姬容迎面便见到了一个人。
是姬辉白。

一别半年,姬辉白和姬容记忆中几乎一模一样,依旧是只消那么随意一站,便光华自生,晃晃若神仙中人。
姬容微微有了失神,他记起最开头——最开头,自己也是一出了疏凰宫,便看见一身白衣的姬辉白站在雪地里,比雪更洁。

“皇兄。”是姬辉白率先开口,“皇兄一去澜东半年……可曾安好?”
姬容回过了神:“劳皇弟挂心,我并无什么事qíng。”
姬辉白也看见了姬容脖子上的伤痕。他沉默了一会:“臣弟因一时有事,没有为皇兄接风,还望皇兄恕罪。”
姬容知道姬辉白不是不愿去接自己,而是不能去接自己。他还想起了羽帝方才说的话,不由露出了淡笑,由衷道:“该是我向皇弟道喜——皇弟的侧妃有了身子,这是真正的喜色。”

姬辉白掩在袖中的手倏然握紧,紧得有些泛疼起来。但他还是带着淡笑,问自己的皇兄:“皇兄,过两日我会为那个孩子宴请宾客,不知……不知可有幸请到皇兄?”
这么说罢,姬辉白觉得周身的力气似乎都开始从四面八方流失出去,然后,他恍恍惚惚的听见了一个‘好’字。

好么?
姬辉白想着,只觉得心脏开始泛起疼来。
不厉害,只是延绵着仿佛永远止不住。


第一三三章 那一笑的风qíng

  马车压过宫道上的青石,咕噜咕噜的响着。
车厢内,慕容非看着微皱眉沉思的姬容,开口道:“殿下可有心事?”
对方是慕容非,姬容倒也没什么避忌:“皇弟今天的态度有些奇怪……”
能让姬容这么叫皇弟的也只有一位了,慕容非暗自想着,倒没有吃醋的感觉,想了想只道:“瑾王殿下是不是避忌……”
慕容非说得含蓄,但避忌后头是什么,两人都心知肚明。
姬容隆起的眉间并未因此松开:“不像只是如此。”

不像只是如此?慕容非倒是想到了一件,只是这一件是断不能跟姬容说的——他还没有傻到认为自己在姬容心目中的地位可以和姬辉白相比。哦,两人都是姬容身边之人,所以姬容会公平?
——可公平是什么玩意?他慕容非倒是从不知晓。
于是,慕容非敛下眼,笑得温和:“当是瑾王殿下因初见殿下,心里有些激动的缘故罢。”

姬容没有说话。
有些事纵然慕容非不说,他又如何想不到?
——大半年的时间,皇帝百般的打压,会不会是姬辉白终于累了,终于倦了,终于,终于……
姬容觉得自己心脏似乎被什么东西压住,闷得有些难受。只是……
只是,若他这一世真有什么人可以全心全意不做猜想的相信的话……那也便只有那位光站着便能站出一身夺目光辉的人了罢?
姬容在心中叹息一声,终于舒了眉心,却也决定抓住对方为孩子宴请宾客的机会,同他好好说个清楚。

皇子府离皇宫不算远,不大一会的功夫,马车就轱轱的驶进了后院。
虽然只是几步的距离,但慕容非还是为姬容披了外披,边到:“殿下一路赶着,也没好好休息,待会小人吩咐厨房为殿下准备些补气血的药?”
姬容点了头,边往书房走边道:“以后你自个决定吧。那家伙走了没有?”

也只有那个人才会被姬容叫‘那家伙’,慕容非笑出了几分暧昧:“那位公子还在,可要叫来?”
姬容挑了眉,没好气道:“叫来。”
慕容非退下。不多时,外头果然传来了声音:“殿下,小人送药来了。”

“放下。”姬容正看着书,一时也没注意,只下意识的回应了,待见到一双修长带着薄茧的手出现在面前是,他才恍然,一抬眼便见到了耶律熙含笑的脸。
今日的耶律熙穿了平常少见的红,颜色有些艳,但也衬得人英姿勃发。

“小人?”看见耶律熙,姬容心中的郁气去了一半——被闷气填上了。
“我这不是看着慕容非叫得欢快么。”耶律熙一笑,拉过椅子,施施然便坐了下去抽姬容手上的书本,“那家伙表面上软到泥地里去,可心里却有一根自己没发现骨头越来越硬——倒有几分意思。”

姬容任由对方抽了书,端起药碗只轻哼:“莫邪王什么时候喜欢背后语人是非了?”
耶律熙面上带笑,也不在意姬容话里那根软绵绵的钉子,只自顾自往姬容那边靠,一会抚抚鬓发一会揽揽腰肢一会儿还拉拉小手,端的是好不忙活。
被人这么弄着,就是姬容再有定力也受不了,索xing放下了碗瞪耶律熙:“你做什么?”

一个巴掌是拍不响。若是姬容不理也就罢了,但姬容这么一反应,耶律熙倒是来了劲,索xing再凑近些,一口咬上对方的耳朵,含混到:“你说呢?——皇长子不会是不知道这些罢?”
姬容当然明白,所以他略微咬牙,声音里带着紧绷……当然,这紧绷是因为什么,那就有待斟酌了:“耶律熙!”
见人真有些怒了,耶律熙一笑,也就放了手:“好罢,凤王既不喜欢——那我们就换些旁的?”
也并非真要拉下脸,耶律熙既放了手,姬容也就只再瞪对方一眼,便转头喝了药,道:“旁的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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