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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翔九天_楚寒衣青【完结+番外】(20)



“谢皇兄!”一下子眉开眼笑,姬振羽不待姬容再説话,也不用杯子,只提了酒壶就直接往口中倒。
姬容面上的笑容缓缓收敛。示意旁边伺候的下人去抱一大坛酒出来,姬容拿了下人递的另一个酒壶,也不説话,只自饮自携,陪着姬振羽喝。

气氛有些沉默。姬振羽自开头喝了酒后就不曾停下,但他又不似有些人那样豪饮的把一壶酒泼了半壶。他只是喝着,沉默的,单纯要把自己灌醉。
姬容没有劝,他甚至很少看向姬振羽。他唯一做的,就只是安静的坐在这里,陪着对方。

日头渐渐西沉,当最后一缕光线从天际褪去后,姬振羽终于倒在了桌子上。
姬容放下了杯子:“八弟?”
没有人回答。
微皱了眉,姬容对身旁的人吩咐:“小心扶着,带八皇子去休息。”
旁边伺候的人连忙应是,立刻,就有两个小厮跑过去,小心的扶起了姬振羽。
姬振羽没有挣扎,似乎真的已经醉了。
看着姬振羽的模样,姬容又仔细吩咐了几句,这才起身,回到书房。

书房内已经燃起了灯,那只写了两行的奏折还静静的躺在桌案上。
姬容提起了笔。每一个字,他都写的极为认真。

更钟敲了三响,羽国的皇帝靠在长椅上,懒洋洋的翻过了最后一页书,等着福全来告诉他就寝的时间到了。
如帝王所预料的,福全也确实很快就进来了,不过这一次,他开口説的却不是‘圣上,就寝的时间已经到了’,而是——
“圣上,外头有人递了折子上来,圣上要不要看看?”

“折子?”羽国的皇帝皱了皱眉,很明显,在这个困倦的时候,他并不太想继续把时间花费在国事之上。没什么jīng神,他哦了一声,拖长声音,“是尚书那jian滑鬼起了什么念想呢,还是宰相那老头儿又不甘寂寞了?”
脸皮一抽,内廷大总管低下脑袋,装作没听见自个皇上那小小的恶趣味:“不是,是个叫李骧的。”

“什么?”羽国皇帝一怔,以为自己没听清。
“回圣上,是个叫李骧的。”福全又道。
这次,羽国皇帝听清了。他沉默一会,问:“这个……李骧,是几品的?四品,还是五品?”
“这个……似乎是从六品。”福全道。
“从六品?”皇帝再问一遍。
“从六品。”福全又回答。
“妳説,这从六品的大半夜闹腾个什么?”眼皮跳了跳,皇帝没好气的説了一句。随意摆摆手,他道,“一个从六品的官,就算有事也不是什么大事,退了给他上面的就算了。”
福全瞅了瞅折子:“圣上,您真的不瞧瞧?似乎写得……不错。”
皇帝瞟了福全一眼:“那李骧整了好处给妳?妳倒卖力。”
“圣上説笑了,那李骧不过一个从六品,这好处能有多少呢,怎么值得老奴帮他。”福全笑道。
听到这句,羽国皇帝也就可有可无的点头:“那妳就念念吧,朕倒看看是怎么个不错法。”

福全清了清声音,开始念:“臣盖闻,西霖有水,曰浊……”
“浊江的?”羽国皇帝嘀咕了一句,稍稍振作jīng神。
福全继续念:“浊水所流之地地势陡峭,沿途……”
羽国皇帝坐直了身子。
福全再念:“若要治理,则——”

则什么,福全还没来得及念出来,就感觉手上一轻,却是被皇帝夺了奏章。
急不可待的拿了奏章,羽国皇帝扫了两眼,突的一怔,又认真看了一会,他的神qíng一时喜一时怒,最后慢慢yīn沉下去。
含笑着束手静立,福全并没有説话。
最后,认认真真把奏章看完的皇帝停了半晌,才説:“这折子是李骧递上来的?”
“回皇上,是。”福全弯了弯腰。

羽国皇帝眉一挑,眼中渐渐聚集了怒气:“那李骧还説没説什么?”
“有的。”福全道。
“説了什么?”皇帝冷冷的问。
“説这折子是天赐下来的,这才呈上来给圣上您看。”福全笑道。
哼了一声,羽国皇帝脸色稍霁:“还有点眼色!”
福全但笑不语。

又看了一眼奏折,羽国皇帝开口:“这分明是容儿的笔迹……妳説,容儿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思索一下,福全道:“想是忧心浊江的水患。”
皇帝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他忧心自可以进宫来见朕,怎么样不比把奏折jiāo到一个芝麻绿豆的小官好?别敷衍!”
“老奴哪儿敢呢!”福全忙笑道,“老奴琢磨着,是不是凤王想给您透个底儿,也免得圣上到时候猜疑?”

猜疑?皇帝的视线又落在奏章上了。片刻,他问:“妳説,这份折子写得怎么样?”
“老奴不敢。”福全道。
“説罢。”挥了挥手,皇帝道。
“是,老奴觉得,凤王写得着实不错。”福全露出了微笑。
安静的坐了一会,皇帝慢慢点头:“是不错。是朕这阵子见到最好的折子了。这段日子,容儿倒越发让人看不透了。”
福全心中咯噔一下。
羽国皇帝却已经微笑起来:“福全,妳去把尚书司的人叫进来,朕要拟一份圣旨,内容么,就是……”

弯下腰,福全恭敬的听着,低垂的脸上渐渐的有了惊讶。

同样是夜,在帝都的一处客栈内,也有一个人正看着姬容写的奏折。
早chūn的晚上更凉,坐在桌案后的人穿得却不多,只披一件缃色外衣,散着发,指尖不时轻敲桌案。
片刻,专注于奏折的人抬头,面貌清俊,却正是被姬容恨之入骨的耶律熙:
“雉雄,妳是在奚水长大的,奚水和浊江的地势相差不大,妳觉得这份奏折写得如何?”
静立在一旁的黝黑男子想了想,道:“小人觉得,如果当初有这种治水的方法,小人家乡就未必会死这么多人了。”

耶律熙缓缓点头,他看着奏折上面那最近研究得再熟悉不过的笔迹,突而笑道:“这份折子应该花了凤王不少功夫吧?若他知晓被我们这么轻易得到……”
雉雄沉稳的摇头:“那个人是我们早十年前就安下了的棋子,凤王不可能知晓。”
稍顿一下,他有了些犹疑:“就是不清楚凤王为什么会把这样的折子jiāo给那个人。”

耶律熙没有接话。漫不经心的看着折子上那一个个端正沉凝、又藏有锋芒的字体,他敲了敲桌子,唇边隐约露出了一抹笑。
凤王……姬容。

 

第十五章 结成网

  烛火燃尽了。
一旁伺候的侍女屏息静气的换了蜡烛,唯恐惊扰桌案那边正沉思的人。
片刻,门外传来了衣裳摩擦的响动。
顺着声音看过去,侍女只见这个府中的总管正垂首恭立:
“凤王,进宫的时候到了。”

终于回过神,姬容搁了笔,站起身,对着旁边伺候的人説:“更衣吧。”

换了正式的服装,再配上一应饰物,一刻钟后,姬容走出了凤王府。
而府外,正等着一个人。

“皇兄。”听见声音,坐在十二人仪仗马车上的姬辉白抬起头,微微一笑,恰如一朵幽莲在月下独自开放,静谧而圣洁。
姬容有一瞬的惊艳。但几乎立刻,他就收摄心神,微笑开口:“皇弟既来了,怎么不吩咐下人进去通报?”
“臣弟也是刚到。”姬辉白道,他眼中的笑意似乎更深了些,“臣弟出来的时候见时间尚早,便想来皇兄这里碰碰运气,看能不能遇见皇兄,倒没想到时间那么恰好,刚一到就见了皇兄的马车停在外面。”
説到这里,姬辉白稍顿一下:“皇兄,不若一起走一段?”

姬容自然点头。示意自己的马车先行一步,姬容上了姬辉白的马车。
车内早已沏了茶。茶是南地出产的白毫银针,倒不太珍贵,却是姬容喜欢喝的。

只闻到空中的气味,上了车的姬容就笑道:“白毫银针?皇弟的口味变了?”
姬辉白替姬容倒茶的动作一顿:“这些日子下面的人刚好送上,臣弟见还算漂亮,便让人拿来试试了。”
姬容随意点头,本不是因在意而开口的他当然不会多留心姬辉白正常的回答
姬辉白也有些心不在焉。
执了彩瓷茶杯,姬辉白的嘴唇轻印上瓷杯口,却并不喝杯中醇和的茶水,也不拿开杯子,而是就这么端着,似在走神。

一杯品过,姬容看向姬辉白。
几乎没有瑕疵的五官,从来淡雅的气质,以及怎么也抹不去的高贵,是真正‘秋水为神玉为骨’,让人不得不赞叹。

“皇弟可是有什么事要説?”放下茶杯,姬容开口。
“臣弟……”姬辉白刚刚开口,就感觉马车一停。外头也跟着传来了驾车人的声音:
“瑾王,镇远侯的车子在对面。”

不可避免的想到了那个红着脸説要陪自己的女子,姬容撩了车帘,看向外头。
注意到姬容的举动,姬辉白的眼神微微一冷,但随即便隐了去。
没有多看,只留意了一眼,姬容便收回视线,继续刚才的话题:“皇弟?”
姬辉白唇角含笑:“臣弟并无什么事,只是想和皇兄坐一坐。”

短暂的停顿之后,马车微微一震,又平稳的向前驶去——镇远侯的车子已经让道。
有些讶异,姬容倒不再多问,只和姬辉白谈些无关痛痒的话题。
而姬辉白,也始终含着笑,认真倾听。

羽国皇族中,每年有三种宴会是一定会举行的。分别为赏chūn宴、百官宴、祭祖宴。
赏chūn宴是在初chūn前后,只有王族和封了王侯的贵族能参加。宴会由皇帝和皇后共同举行,是时,多会宣布一些内闱之事,若是要请旨赐婚,赏chūn宴也是最好的时机。
百官宴是在每年一度的百官考核之后。能参加百官宴的,多是当时五品以上,被允许参加朝议的官员,以及一些已经退位,但威望犹在的老人。百官宴是由皇帝主持,也是众为大臣唯一能喝到皇帝敬酒的时候。宴会上,依qíng况而定,皇帝会宣布任免和罢黜一些人。
祭祖宴是在一年中第一场雪落下之时举办。这场宴会,就只有直系的皇族能参与,旁一些的,根本没有入席的资格。祭祖宴对于皇族来説,可以説是最简陋的一个宴会,但却是每一个皇族都必须最慎重对待的宴会。否则,纵然是告了祖庙的太子,也能被当场废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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