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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六扇门大佬递烟_南山有台【完结+番外】(272)

  杨世忠眉头凝重,道:“行,东大帮的事我会尽力去办。”

  段崇点头,正要离开,又忽地想起甚么,回头微微笑着对他说了乌都方才祈祷得那一句话。

  ——住在雪山顶的神明,请您尽心保佑这位好人。您的儿子乌都愿意供奉一生,以报您的恩德。

  ……

  京城初六,小雪。

  李元钧以向倚竹突然病故为由,请向义天入府。向义天闻向倚竹死讯,震惊与悲痛交叠之下,没有任何防备和警惕,不慎落入李元钧提前设好的天罗地网当中,被关押于王府地牢。

  刚入夜时,李元钧调动一部分暗卫秘密控制住朝中七位机要大臣,令朝中应急运作的机制完全瘫痪。

  王府书房,士兵为李元钧披上轻甲。李元钧一边转着腕子调整护腕的松紧,一边吩咐道:“调派精兵去段府,等事成之后,将郡主带到宫中来。如果敢反抗,就先杀她的儿子,再杀她身边的每一个人,直到她愿意为止。”

  口吻冷冷清清,胜过霜雪。

  “是。”士兵应声。

  镇守京城的神机营突然兵变,明火执仗,闹得整个京城都沸腾起来。家家门户紧闭,无人敢外出,唯有几个大胆地敢趴着门缝儿偷瞧——游窜在街上的士兵步伐整齐划一,迅速占领了东西南北四个城门,仅开东门,迎接了一支精锐军师入了京城。

  军士于王府与李元钧汇合,直杀入皇宫中去。

  这一场逼宫政变风起云涌,来得猝不及防。李元钧骑在马上,披轻甲却不戴头盔,相较于四周残酷的厮杀,他的着装和神情实在都太过随意。

  禁卫军试图先取李元钧首级,可他身边的侍卫和将士如同铜墙铁壁,为他开出一条血路,无人能近,到最后是无人敢近。

  乌云漫卷,不见星月微光,只有细雪零星落在他冰冷的肩甲上。

  宫中顿时混乱成一团,厮杀不止,更有宫人尖叫声、呼喊声跌宕而起,血液顺着白玉长阶流淌下来,狰狞又险恶。

  李元钧的军队一路杀到文宣帝的寝殿前,禁卫军统领坚守着这最后一块朱门。李元钧起轻弩在手,荧荧火光中人影纷杂,可他射出箭时不带丝毫犹豫。

  弩箭正中统领心脏,巨大的冲击令他重重摔在地上,再也没能起来。

  守殿的宫人瑟瑟发抖地跪成一片,头前一双登云武靴走了过去,步伐轻慢至极,骄矜至极,像是踏着漫天霞光走向本该属于他的位置。

  很快,门外的厮杀渐渐平息,被挡在巍巍殿门之外。

  一时间,寝殿内极静,静得只能听见脚步声以及床帏内粗重绵长的呼吸声。

  隔着四面绣锦绣山河的屏风,烛光扩散成长长的星火,照着床上苟延残喘的人影。

  “皇兄。”李元钧轻启薄唇。

  “你放肆——!”苍苍的声音已是外强中干,却一声喝住了李元钧的步伐,“你这个逆贼!有何、有何颜面再来见朕!”

  李元钧停住脚步,兀自笑了一声,缓缓地坐在了屏风旁的椅子上。

  “真是可笑。你我到如今境遇,可皇兄说一句,臣弟却还是不敢不遵。”

  昏昏暗暗的床帏内,文宣帝急喘了几声,咳得身体发抖。

  “你负了朕的信任。朕早该将你杀了……永绝后患……”

  “你以为你能杀得了本王?”

  文宣帝说:“早些年朕未必不能杀你。”

  无论是智斗还是武斗,文宣帝自问不输于宫中的任何人。

  “如若堂堂正正的比试一场,皇兄以为在这么多兄弟当中,你能赢得了谁?”李元钧笑了一声,将自己腰间的剑缓缓抽出,于光影中游走,抬平,剑刃上泛出冷冷的寒光。

  李元钧说:“你是嫡长子,没有人能赢你。不是赢不了,而是不能赢。因为仁宗不允许。”

  文宣帝冷笑几声,“口口声声皆是‘仁宗’,果真是认了柯贼做父,让你连一声‘父皇’都不肯唤了么?他还是你的父亲,而朕……是你的兄长……咱们是手足兄弟,你孤苦无依的时候,朕还救过你……”

  “父亲?兄长?”李元钧嗤笑道,“皇兄未免也太瞧得起自己,太瞧得起仁宗了。他对你来说是一位父亲,可对于我来说,他连柯宗山都不如。”

  先帝谥号仁宗,李元钧不得不承认,他是圣明的君主,体贴的丈夫,更是严厉又温慈的父亲。不过这都是对别人而言,对待李元钧,仁宗实在残酷至极。

  虎毒尚且不食子,柯宗山杀人如麻、手段残忍不假,他却不会这般对他的女儿。但是仁宗皇帝却曾掐着李元钧——他亲生儿子的脖子,一字一句地质问他:

  “还想要甚么,拿来给朕看!让朕瞧瞧你到底有多少本事!”

  初七,小雪。

  琉璃宝瓶应声而碎,牡丹花兼着雪水躺落在地。

  仁宗立在黑暗中,伸出一只大手蓦地扼住小元钧的喉咙,脖子间剧痛深而缓地渗透到他的五脏六腑之中,小脚凌空不断在空中蹬腾挣扎,可面对这样一股强大的力量,他瘦小的身躯显得毫无抵抗之力。

  口鼻窒息,喘不上气来,眼前金星乱闪,一阵一阵头晕目眩让他有了一种濒死的错觉。他似乎看见牡丹花快要枯萎了,亮亮的月光将它照成霜白色。

  很快,他像块小石子一样砸到地面上,咳得喉咙冒血腥,晕眩了一阵儿后,他才敢抬起双眼看向仁宗皇帝。

  为甚么呢?

  李元钧想不明白,为甚么这个人会是他的父亲?

  临近年关时,李元钧那个疯癫已久的母妃——容妃娘娘养了一盆牡丹,没想到却在这样隆冬严寒的日子里发出了大朵大朵的花团。此等异象先是在宫人间传开了来,不久之后,不少妃嫔也得知此事。

  她们常来容妃宫中拜访,看看牡丹,顺道也看看容妃是否能如这株在严寒时令盛开的牡丹一样重新获得荣宠,在得知容妃还是老样子的时候,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那时候李元钧不太懂,他只知道寂寥已久的轻梨轩因为这株牡丹而重新热闹起来。他就像守着天下最珍稀的宝贝一样呵护着它。得人照料,牡丹的花团逐渐盛开到极致。

  如此,这等“奇事”最终传遍了后宫。

  当时尚为太子的李元朗知晓此事,心想借来赏玩几天,于是就求了母亲。皇后疼爱李元朗,即刻下令,不多时,宫人就将这株牡丹从李元钧的手中夺走,搬到了乾禧宫中。

  李元钧听宫人说定了的,太子哥哥只是赏玩,过几日就会归还。可他那么耐心地从初一等到初七,足足七天,乾禧宫都没有任何要归还的意思。

  对于旁人来说,这不过是一朵错生时令的奇花,一时新鲜新鲜罢了;可对于李元钧来说这是希望,也是他所拥有的唯一。

  李元钧第一次鼓足勇气去找了仁宗皇帝。

  他直挺挺地站在仁宗面前,握紧小拳头,掌心里全是冷汗,可却没有丝毫退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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