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不是一向如此么？总在重逢，也总在分离。”八爷道。
毛彤彤闭了闭眼，这话是真不错。人的一生都是如此。出生是和家人重逢，而死亡则是分离。
秋过后，天慢慢变凉了。
送毛明轩走的那一天，还下起了秋雨。毛彤彤站在城外，看着马车在官道慢慢消失不见，不由轻叹了一口气。
“福晋，咱们回吧。雨越发大了。”青梅在她身边道。
今儿不是休沐日，八爷和毛承运都没空来，所以只有她一个人来送行。
“嗯。回吧。”毛彤彤吸了口气，笑了笑。不过是三年嘛，很快的。再见面，毛明轩也应该能在京城长住了。
时光荏苒，一晃又是两年时光过去，毛彤彤已经三十出头，弘旺也长成了少年，个头已经和八爷平齐了；雅利也懂事了不少，开始学女红；连春儿也会说话了。而八爷和四爷约定的三年之期也不知不觉到来了。
“四哥，你可是皇，金口玉言，不能食言啊！”八爷看着稳稳坐在龙椅的四爷，有些气恼。说好的三年放他走的，现在又装傻。
“八弟，朕是说过会放你走，可如今小一辈的还没成气候，三哥、七哥他们身子骨又不好，你再多担待些日子。”四爷难得笑眯眯的。
“不是还有九弟、十弟、十三弟、十四弟、十六弟、十七弟他们么！”八爷无语道。下面的弟弟那么多，怎么抓着他不放呢？
“十四弟在西北赖着不肯回，十弟和十三弟都爱在军营泡着，九弟热衷于商贾之事，剩下十六弟行事优柔寡断，十七弟也是个没主见的，还是八弟你最得用。”四爷道。
他其实也挺无奈的。大约这一世的情况不同，夺嫡之争没有一世那么激烈，他更是提前十年登基，所以下面的几个弟弟都和一世相差挺大的。
“再说了，朕才给封了亲王，世袭罔替，你好意思现在撂摊子？”四爷问道。
八爷这下说不出话来了。在各位兄弟，他的爵位是最高的了。且有了世袭罔替，连他的子孙也有了保障，不会降爵承袭。
“可是四哥，太子如今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你总不能要求他二十出头能像你一样吧？他只是太子，还不是皇帝，有些事情考虑的自然不同。”八爷道。
人在什么位置说什么话，身份地位不同，看待事物的立场和眼界都不同。
“即便太子登基，朕也希望八弟能助他一程。”四爷道。这次他的神色很认真。
如果他退位，身为太皇，很多事情不好插手了。但八爷不同，他依旧还是臣，但因为叔叔的身份，有些话也更方便说。更何况弘旺和弘晖关系不错。
四爷为了提前退休也算是煞费心思，给弘晖谋划了很多。
八爷盯着四爷看了好一会儿，才认命的道：“四哥，臣弟现在说后悔还来得及么？”
他当初怎么找了这么个人当合作伙伴呢！真是不放过一点压榨的机会。
“八弟要是能找到后悔药记得告诉朕一声。”四爷一本正经的道。他个不想做皇帝的人都不得不做了皇帝，你老八有啥可抱怨的！
八爷不由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亏得以前怎么觉得这人严肃刻板呢？明明是个耍赖高手！
“不是太子出去赈灾没回么！”八爷嘟囔了一句，“等太子回了，皇不能再食言。起码给臣弟换个轻省点的差事。”
“行。”四爷这次到没拒绝，道：“等太子赈灾回来，朕许八弟半个月的假，如何？”
“臣谢主隆恩！”八爷无奈的行了个礼。
皇一开口是圣旨，他要真拒绝是抗旨了。能这么讨价还价，仗的不过是和四爷的兄弟情谊。这点他心里还是有数的。
从养性殿出来，八爷抬头看了一眼天明艳的太阳，转身向良妃住的储秀宫走去。
自从四爷登基，为了把后宫的太妃和自己的分开，便按着紫禁城的轴线划分，太妃们住到了轴线西边的宫殿。储秀宫本在轴线的西边，加惠妃又出宫和直郡王一起住了，良妃一个人住在储秀宫了。
这年春天良妃病了一场，身子一天不如一天了。转眼看着都要入秋了，她依旧躺在床，都没力气下床。所以八爷入宫探望的便越发频繁。
到了储秀宫，八爷发现毛彤彤也在。近些日子，她几乎隔一天会进宫来侍疾，给良妃喂药，或是陪着说话解闷，念个话本什么的。
“额娘，今日可觉着好些？”
“到是觉得精神些。”良妃笑了笑。其实她并没感觉有什么好转，不过好像也没更糟，所以也算是好事吧。
“额娘今儿早多用了半碗粥。”毛彤彤道。
“是么？看来胃口也好些了。”八爷喜道。
“我都说了，你们不必来的这么勤。”良妃看着两人道：“你朝事忙，你府要忙的也多。我这里不缺人照顾。”
“儿子也不是特意进宫的，今儿是要去养性殿。出来看时辰还早，便来看看额娘。”八爷道。
毛彤彤也笑着道：“府这会也没什么忙的。臣妾来陪额娘说话挺好的。”
“你们都是孝顺的孩子。”良妃微笑道。
她当年其实很反对八爷把毛彤彤扶正。可如今也过去几年，看着两人还是感情依旧，再看府里三个孩子也都健健康康的，便也不说什么了。
有时候她还挺羡慕毛彤彤的。她在宫里一辈子，压根未奢望过一直独享康熙的宠。可即便不独享，那个男人给她的宠爱也少的可怜。如今回想起来，也不过是短短的两三年而已。即便是那两三年，属于他们独处的时光也非常有限。
帝王的爱，向来单薄。
☆、1155
1151.第1151章 最后一面
良妃到底年纪大了，好不容易熬过秋天，一入冬病情加重了，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憔悴了下去。
年底本是事情繁多的时候，八爷能抽出的时间很少，所以毛彤彤便每日入宫陪伴良妃。
看着一天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的良妃，毛彤彤心知她要离开了。
人在年轻的时候总是很少考虑死亡这种事情，也很少关注身边的一些别离。可当人生慢慢走向年，你会发现时间已经在不知不觉带走了很多东西。
她和八爷两人的父母，很快只剩下毛承运一个人了。
这天，外面阴沉的天空突然飘起了小雪，而昏睡的良妃也突然醒了过来。
“什么时辰了？”她开口问了一句。
“额娘，已经申时了。”毛彤彤回道。
“你怎么还没出宫？”良妃看了她一眼。
“时辰还早，臣妾想多陪陪额娘。”毛彤彤道。
良妃昏睡的时候，她在一旁做女红。这几年忙于孩子，她到是很少有这么专注的时间绣花了。想当年，她的一手绣活还是很拿的出来的。如今都生疏了不少。
“今儿绣的什么？”良妃问道。她似乎精神不错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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