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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人当我是傻瓜_兰台月落【完结】(53)

  荀宇看着他,不说话。

  两人大眼瞪小眼瞪了半天,魏王先投降了,磨磨蹭蹭地脱衣服,“你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父王是越来越不听话了。”荀宇不客气地顶回去。

  魏王也不生气,笑骂道,“没大没小。”

  褪亵衣时扯到了伤口,荀宇上去帮忙,魏王一开始还推搡,等到荀宇眼圈红了,反倒僵在那里不知所措。

  古铜色的皮肤,肌肉爆满,线条流畅,每一寸都蕴含着力量。

  这样无数男人羡慕的体魄,荀宇却没有心思欣赏,他抚上男人前胸后背大大小小的伤疤,最后落在背心处泛脓渗血的伤口上,心里忽然像是被石头压住了,喘不过气来。

  “父王……”

  荀宇的声音带着哭腔,有委屈,有心疼,复杂的连魏王都觉得沉重。他十四岁上战场,狼狈的时候命悬一线,风光的时候打马游街,有人怕他,有人敬他,却没有人心疼他……这个儿子啊,从来都这么让人心软。

  “都过去了,不要难过。”魏王伸出手抹去他眼角的泪,湿热晶莹的液体温热了他的心。

  荀宇的眼睛里的泪水更止不住了,“对不起,父王保家卫国是大英雄,我刚刚还怪您……”

  “父王不怪你。”人对自己亲近的人总是抱着最美好的幻想,一旦幻想破灭,也最是难过失望。

  “对不起……父王……我错了……”

  荀宇语无伦次地道歉,自己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好容易平静下来,就见魏王笑眯眯地看着他,脸一红,丢死人了,这么大年纪还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哭个不停。

  “您转过去,我来给您处理伤口。”

  魏王盯着他染上红霞的两颊看,完了还露出了然的笑,惹得荀宇越发羞怒,“快转过去呀!”

  魏王不再逗他,转过去扶住窗沿。

  伤口没有包扎,和亵衣黏在一起化了脓,刚刚脱衣服时撕开又渗出了血。

  荀宇见状,在背后偷偷瞪了魏王一眼,伤成这样居然一整天都不吭一声,要不是发了烧不知道要瞒到什么时候,还倔得不去看大夫,现在就算剜了脓血,不上药又有什么用。

  真是不省心,荀宇又忍不住瞪他一眼,突然想起什么,朝外面吆喝道,“阿北——”

  再说燕北向出去,上山砍了两捆柴,回来遇到给他们送饭菜的邢大雷,几番推辞不过,拎着东西回来,一推门就听到荀宇隔着窗户喊他,还以为怎么了,连忙扔下东西往屋里跑。

  ……

  燕北向着急忙慌地跑进屋,没说一句话,就被荀宇收缴了身上的匕首和金疮药,又被指使着劈柴烧水团团转,再看魏王大姑娘似的盘坐在炕头,心里好生不平衡,却没敢说半个不字。

  罢了,就当是讨好受伤的老丈人了。

  灶上的锅是原来的主人留下的,锅沿豁了一个口子,锅里还裂开一条细缝。好不容易煮沸水,荀宇把匕首在锅里烫过,刮完伤口上的腐肉,上了药。又把魏王的亵衣撕成一缕一缕,在沸水里煮过又烤干,绕腰缠好。

  一通折腾下来,魏王的身上浸满了汗,却从头到尾没吭过一声,真是数驴的,倔得要命。荀宇揉着泛酸的鼻子,心里沉甸甸的。

  …… ……

  替魏王处理完伤口,荀宇他们就着热水啃了几口邢家送来的白皮饼子,再看天色已经全黑了。没有灯火,又没有摸黑夜谈的兴致,三人早早便睡下了,荀宇在中间。

  魏王有伤在身,又跋涉了一天,一沾席子就睡着了。荀宇和燕北向翻来覆去,辗转难眠。

  夜深人静,雨声淋漓,一直压在心底的人和事都翻涌上来。

  苏禾嘴很馋,最爱吃甜的,见到亮晶晶的东西就走不动路。

  苏禾嘴碎又啰嗦,总是管东管西,害得自己连辣食都得偷藏起来吃。

  苏禾胆子很小,遇到事却总是挡在自己前面。

  苏禾说要一辈子跟着殿下,老了就替他哄小殿下。

  苏禾死了……荀宇清楚地记得他死时候的表情,眼睛慢慢合上,手垂下,神情满足又释然。

  早知道来尹州会害他丢了性命,自己就应该把人留在府里。早知今日,他当初就不该留在自己身边。

  地下那么冷,苏禾有没有吃饱穿暖。听说酆都的小鬼很难缠,他身上有没有打点的钱,明天就给他烧过去。听说人死后,头七天魂魄会在阳间逗留,也许他会托梦,自己应该快点入睡,也许醒来时,这一切都是噩梦……

  燕北向突然出声,“子规,你在想什么?”

  荀宇听着淅淅沥沥的雨声,“在想这雨什么时候才能停。”

  燕北向翻过身搂住他,一只手轻拍他的后背,“睡吧,很快就会雨过天晴的。”

  “嗯。”荀宇没有挣开他的怀抱,枕着他的胳膊渐渐入睡。

  第40章 四十只小傻瓜

  魏王身上的寒食散在后半夜发作了,荀宇被惊醒时,隐约松了口气,有种终于等到了的感觉。

  有了上回的经验,荀宇和燕北向合力将人绑起来,燕北向自觉地避出去。魏王还没有完全失去神智,张开嘴咬住团成团的衣裳。荀宇不放心,又用布条在他嘴里勒了一圈,完了在脑后打一个活结。

  这次发作的比上回更猛烈,魏王昏过去两次,荀宇最后取出口/塞时,他甚至忍不住骂出声来。

  荀宇听到他说的是,“闻襄儿,本王要将你千刀万剐。”

  ……

  魏王力竭睡过去了。荀宇抹一把头上的汗,又替他擦擦上身和脸上的湿汗。

  燕北向抱胸倚在门口,看荀宇仔细小心地伺候着熟睡的人,月光把他的侧脸烘托的分外温柔,让人忍不住一直看下去。

  “王爷的病看来是十二个时辰发作一次。”

  荀宇直起腰,擦擦额上的汗,“也许吧。”

  第二次发作与第一次隔了一天,且看下回如何。

  燕北向拉过他,“再睡一会儿吧。”

  “嗯。”

  ……

  荀宇惦记着去镇上,一大早便起来了。他一行动,另外两人也说要去。燕北向就罢了,魏王一个伤号凑什么热闹,荀宇不顾他臭臭的脸色,以晌午之前回来为条件把人留下看家,自己和燕北向出发了。

  到了镇上,正赶上十五的大集会,人来人往非常热闹。燕北向牵起荀宇的手,说是怕他走散了,至于心里怎么想,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两人顺着人流,边走边看,路过药店门口是时,停下了脚步。

  燕北向的金疮药虽好,却治不了热症。

  荀宇学医数年,在医道一途,算是有几分天份,疑难杂症不敢说,平常的小伤小病,他还是有几分把握的。昨天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现在进了药店,报出方子抓好药,心里总算松了一口气。

  出了药店,燕北向一手拎着药包,一手拉着荀宇,“接下来我们去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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