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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要谋逆(穿书)_执江子【完结+番外】(100)

  “谢公子这般有情有义,想来我这冷酷无情的华阳阁是装不下您了,如此,便也谈不上什么责罚。”宁扶清负手而立,并未低头看他一眼,“蝶衣触犯阁规,今日我杀了她,来日你大可找我寻仇。”

  “阁主!”

  “阁主。”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激昂者为谢之竹,平静者为蝶衣。

  谢之竹转回上半身,怜惜而悲痛地望向她,却见她并不看自己,只是淡淡抬头对宁扶清道:“午时已至,您该下令行刑了。”

  “蝶衣!”谢之竹跪行至她身前,揪住她裙摆苦涩道,“你还有个孩子……”

  “谢公子,”蝶衣垂眸,看着他手上因长时间驾马而被缰绳勒出的血痕,神色漠然道,“我不值得您如此费心。您现在向阁主认错,还来得及。”

  谢之竹未能说出一句话,便听她又道:“您不是想从军,想当将军,亲手斩了那批乱臣贼子么?既有这般远大的抱负,又何苦因我这样的女子止步不前?你是个好男儿,只是我这一世活得不干净,若有来生,我定会爱上你。”

  “谢公子,”王起一边将洗净的长针比划上蝶衣胸前,一边劝道,“华阳阁自有华阳阁的规矩,还请您三思而行。”

  “我也想三思,”谢之竹手臂上青筋暴起,揪着蝶衣裙摆的手指间竟微微浸出汗水,“可我如今什么也不求,就想要她活着!”

  “谢之竹,”蝶衣闭上眼,轻声道,“蝶衣这辈子能得你喜欢,乃是三生有幸。人生辗转,终不过黄泉,你切勿忘了你的抱负,蝶衣先行一步,等着你与我讲你的此生成就。”

  说罢,她忽然奋力挣开绳索,紧紧握住胸前长针决绝地刺入胸膛。

  王起一时不察,被她的力量带得往前栽倒,便使得那针刺得更深,待他的身体终于落实在地,蝶衣的胸膛已被刺穿,长针从前到后,浸满鲜血。

  在场所有人一时都沉浸在震惊之中,连宁扶清也微怔片刻才转头望向门外,而沈如茵早已不在院内。

  粉色身影从眼前飘过,沉重的闷响之后,谢之竹呆呆地看着手中拿一片轻纱,与眼前倒在血泊中的女子,眼前忽然变成一片血色,天地之间好似再无暖意,冷得他整个人都在发抖。

  恍然间又看见多年前家人聚在一起嬉笑玩闹的场景,大姐最是端庄,常常安静地坐在一旁,只看着他们笑;二姐一向活泼,喜欢揪着他的头发给他扎小辫子。

  还有那几位兄长,一向也是护着他的。他幼时顽皮,爬树下河、吵架斗殴,乃至捉弄学堂夫子,都是兄长们轮流着替他背黑锅。

  由于他最小,父母也最是溺爱他。那一年佘先生来访,带了许些稀罕玩意儿,大家都让他先选,他贪心好玩,将所有东西全部揽在怀里,也没有人责他半句。

  后来他长大了,一心想外出游玩,看遍山水,家里人虽都不赞成,最终却也容许他在外游学。

  那年大嫂有了生孕,大姐也要嫁了,与他最要好的二姐在门口哭哭啼啼送他,双亲唠唠叨叨嘱咐良多,他却只顾着盼望山水好景,未曾将这些放在心里。

  再回家时,家却已不是家。

  那一场大火烧至一半下了暴雨,赶回家时他便看见院内房屋已成灰烬,散落四处的尸体一半焦黑难辨,一半还能看得分明。姐姐们衣衫凌乱被随意弃在各个角落,兄长们四肢零散死状凄惨,大嫂趴在水缸上,一把长刀穿腹,水缸中有个小小婴儿没了气息。

  于是他洒了满院子的酒,让那未烧完的大火继续烧完,将偌大的谢府烧了个干净。

  这些年来,他的心里只剩下了仇恨。待到报仇雪恨之时,忽然便没了再活下去的欲望。是宁扶清告诉他,这仇并未报完,那英雄帮身后,还有许多仇人好端端活着。也是从那以后,他想要从军,想要上战场,想要——杀人。

  他想杀人,想手刃背后那些看得见看不见的仇人。

  原本他的世界里似乎只剩下这一件事可做,直到他遇见了蝶衣。

  蝶衣的身世与他很像。她原本出自官宦之家,只是她的父亲是个不起眼的小官,从来兢兢业业,却不知何时便稀里糊涂成了别人的替罪羔羊,一家中男子尽数充军,女眷为奴。

  那年她不过十岁,却被那家夫人批作狐媚惑主,打发着将她卖去了最为低贱的勾栏院。

  穷途末路之时,一个与她一般大的小小少年出现在眼前,将她送入玉棠楼,便有了如今的蝶衣。

  她不知道为何会有人从天而降专来救她,只是一直感念着所有恩情,对待这位少年阁主,从来忠心不二。

  除了这一次。

  当恩情遇上恩情,抉择便是两难。

  宁扶清给过她机会,但她仍然泄了密,因为她知晓这份秘密对华阳阁也并非无利。

  这些事,谢之竹全部都知道。所以他听闻蝶衣将死的消息时,还未至南疆便生生折返,不眠不休赶回苏安,只因他认为蝶衣不该死。

  上位者的心思,他从来猜不明白,他只晓得蝶衣并未真正损害华阳阁什么,只晓得这个女子坚韧善良,一份恩情怀揣在心不敢有一丝遗忘,只晓得这许多年来,唯有这个女子与自己倾心交谈,唯有她,值得自己喜欢。

  所以他想回来,无论让他怎样做都好,只要她活着。

  她今生已经吃了太多苦,保护了太多人,也偿还了所有的恩情,凭什么不能有一个好结局?

  眼前依旧一片鲜红,谢之竹摸摸索索寻到蝶衣的身体,将她抱在怀中,又拔下她胸前长针,伸手捂住她汩汩冒血的伤口。

  依稀有人劝他:“谢公子,我们这里的人,都晓得这条路归处在黄泉,只是有些人走得快些,有些人走得慢些,你要看开些。”

  谢之竹保持着动作,没有任何反应。

  王起弯着腰又唤了他一声,仍未得到什么回音,便直起身看向宁扶清,愁眉苦脸地摊了摊手。

  “随他去罢。”宁扶清淡淡扫了地上两人一眼,穿过人群出了门。

  王起见状烦躁地跺着脚,挥手驱赶羊群似的不耐烦道:“散了散了都散了!”

  宁扶清甫一出门便向沈如茵的院子走去,刚到院门前,便看见她坐在院中石凳上,腿上小小孩童与她面对面,一口又一口不停地糯糯唤着“娘”。

  沈如茵拉着小面团的两只小手,面上带着笑,眉眼间却锁满愁云。

  看见他来,她立刻抱着小面团站起身来,眉头舒展开来,露出温和的笑意。

  宁扶清心中一暖,方才积压在胸的沉闷之气一扫而清,大跨步朝她走去,伸出双臂将她与孩子环在怀中。

  他的头沉沉搁在她肩上,听见她略带担忧地问:“你难受吗?”

  “恩,”他声音低沉,混着一丝疲惫的沙哑,“很难受。”

  她微微侧头摩挲着他头发,柔声安抚道:“这都不怪你。”

  “当年父皇说她一家冤屈甚深,叫我暗中将他们全部解救出来,可我那时杂事缠身,待到能脱身时,一家中只剩下她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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