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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玉在前_弈澜【完结+番外】(226)

  这么一来,王醴就知道回头该找谁问,便不再分心他顾,把视线投到戏台上。

  戏台上,在仙家法器中养魂的太祖忽然随着一阵烟从天而降,虽然明显能看到钢索把人吊下来,但也足够轰动的,那视角效果在这时候的人看来可一点不粗糙。满堂哗然,有小孩子直接喊“神仙”的,台上的小混混男主则吓得倒在地方,急急往后退出去二米远:“有……有妖怪……”

  演小混混的小生戏真不错,那颤抖的声音,真能叫人听出他心底的恐惧来。太祖是常抱云推荐的人来演的,他师侄,山字辈响当当的名角儿楼山雨。这位的唱腔一出来,真像他的名字,如楼中听山雨,即可挟风雷动,也能随杨柳风。

  唱太祖,是如中雨,调不高但势在:“嚯,一番沉睡,天变地换,岁月改了人间,小明啊……”

  整个大明三百年,会称大明为“小明”的也只有太祖,除太祖谁也不敢跟着喊“小明”。只这一声“小明”,就让满堂票友知道了龙戒里的魂魄是太祖,一时满堂寂静,落针可闻。

  即是楼山雨的唱腔实在漂亮,人人被惊艳到,也是龙戒里的魂魄是太祖这个安排,让人人都被惊得根本没办法分辨,到底是该惊吓还是该惊艳。

  “与常抱云唱太祖比,还是略逊一些,楼山雨唱腔还是差点世事沧桑。”

  “已经很好了,这且是楼山雨,换个人来,非被人嘘下台不可。洪家班为太祖谁来演头疼许久,还是曹仲仑回南京同常抱云提起,常抱云才送楼山雨来谯郡解燃眉之急。”那段时间,徐班主为选角一事,头发都多白了一大把。

  说话间,戏台上,小混混与太祖已经彼此“了解”完毕,太祖单方面把小混混在娘胎里的事都了解个一清二楚,小混混什么都不知道,完全把太祖当成了神仙。

  起先太祖是恶趣味作祟,但后来就这么认下神仙“分|身”这个套路,因为龙戒真是仙家法器,里边有许多以后太祖会拿出来用的东西。另外,就是太祖想免去日后被类似于“即是神仙,何不现身救世”的问题难住的麻烦。

  第二场戏,结束在小混混找来太祖想看的古早历史书,太祖正准备翻看的情景中。

  众人: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点恐慌……

  第248章 嘴上说不要,身体却很诚实

  比起第一场,一个莫明其妙的世界背影,一个莫明其妙的小混混主角,第二场戏显然更能引来众人竞相谈论。这场谈论的中心点是,如果太祖真能看到当世之大明,会不会跳起脚来骂他们混帐玩意儿。

  对此,孟约都给大家配好了太祖在他们脑内发出的弹幕——你们是我见过最差劲的后代。

  时正逢将行春祭,大明的春祭的流程,是先祭天地,再祭龙王,最后祭太祖。所谓祭太祖,还不如说是把当今大明的种种写成祭文,念给已经长眠地下的太祖听。以往这种祭文是有套路的,写几点不足,再写一大堆风调雨顺海晏河清五谷丰登之类的雅训骈文,诚诚恳恳地向天祷言即可。

  今年,整个河南道都在为春祭的祭太祖文犯愁——怕牛皮吹太多,以后没法跟太祖交待。

  孟约:“哈哈哈哈哈……这关我什么事,怪我喽,原来以前他们祭太祖,年年都是胡吹大气的吗?师兄找我可没用,画个本子我还成,让我写祭文的话,我们还是早点洗洗睡,做梦没准能成。”

  往年祭太祖文,多得是人挤破头抢着写,今年倒好,谁也不想接这事,就是王醴上门请托,也都是一推再推,实在推不了的干脆明明白白跟王醴说:“吾年事已高,未知哪日便要归去,真要写了祭文,日后去了地下,太祖问起,叫我怎么答?”

  世人仍信人有此生有来世,举头三尺有神明,王醴也不能逼人家。

  “你啊,真能给我找事。”王醴还能怎么着,他好歹也是从科举考试中一路杀出来的,写祭文不是不会,只是会和能写好中间,隔着十万大山,“既是年年找的事,来,给本知州磨墨。”

  孟约倒不推辞,走到王醴的书案边,捏着墨条缓缓推开:“师兄,你真自己写啊!”

  “不然你找个人来替我写也成,正好乔店的海棠花全开了,你找人来写,我们一块出门踏花游春。”王醴说是这么说,却没搁笔。

  “郎君,我们可以先写完,然后再去踏花游春呀。”孟约说着,双手攀上王醴的肩,力道轻轻地捏起来。

  王醴:……

  软软的小手在耳畔肩上轻轻揉捏,领会得到的,能知道她是在推拿,领会不到的,必然要以为她此刻里装的是春宫图。偏偏,王醴就吃孟约这句捏着嗓子喊出来的“郎君”,一身鸡皮疙瘩,好一会儿没下去。

  “真想出门,便一边坐着去。”

  孟约立马松开手,当真一边坐着,王醴看她两眼,到底没说什么,只是伏案奋笔疾书。

  传统历法的三月天,推到公历算是四月,甚至有可能是五月,许多花都已经开放。说是去乔店看海棠花,其实一路上,都满是花,山上野生的,田梗上农人各路的,路边官府种的,还有种在农家院落旁的……好似这人间一到春天,就没有不开花的树一般,好些树都被花朵压得垂下枝条来。

  王醴与孟约,今日特地各自骑马出门,骑马是王醴去年手把手教的,为的就是有一天能并肩驰骋。如春游赏花踏青,一个骑马,一个坐车就没劲了,必需得两人一块骑马,才有意思。

  对此,孟约至今内心还攒着一条弹幕——要不是我,你真的注孤生啊!

  难道不可以共骑一乘吗?

  “孟夫人。”

  孟约回头,毫不意外看到了徐班主:“徐班主,这是也带大家伙来踏青呐?”

  “今日花朝歇业,带他们出来走走,省得这些小孩在家闷着。”徐班主说着,直接在马背上便向王醴拱手施礼。

  王醴颔首,看向徐班主身后。那日王醴特地叫采蒹采葭问过,这洪河班里,看来不像德麟班那么俱是些品格清正的,多少有点良莠不齐:“徐班主,我仿佛记得,燕山雪与徐班主同乡。”

  燕山雪与楼山雨系出同门,徐班主就在这戏剧圈里,自然知道燕山雪,更别提燕山雪还是洪河乡人:“可不,我们洪河算得上天下名角儿的,也就一个燕山雪,可惜燕山雪出师后一直在南京,我竟连燕山雪的唱腔都不曾聆听过。”

  “楼山雨都来了,燕山雪自然也能来,阿孟她委实爱燕山雪的戏。”王醴这干的是釜底抽薪的事。

  自然不能为个句芳容,就让孟约改了去戏班同角儿们谈戏文中角色的爱好,那就只能把句芳容这台柱挪走。王醴倒也不打算赶尽杀绝,所以没出言说什么,只不着痕迹地提一句。

  “这……楼山雨能来已是意外,燕山雪竟也肯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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