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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派他过分美丽[穿书]_骑鲸南去【完结】(206)

  徐行之深深吐息一番,迈步朝高塔方向走去。

  孟重光只觉坠入温凉潮湿的迷雾间,疲累到动弹不得的身体被熟悉的体温包裹,舒适得他恨不得低吟出声。

  待那体温消失的瞬间,他登时清醒了不少,不及睁开眼皮就伸手扯住了那人的衣袖:“不走。”

  徐行之愣了愣,笑道:“醒啦?我出去一趟……”

  二人此时刚刚走出一片密林。徐行之走得有些累了,便想停停脚,喝些水。他在林溪旁寻到一处山洞,谁想刚把人放下,他便醒转过来。

  孟重光眼泪都要流下来了,重复道:“不走。”

  “我去给你打些水来。”徐行之看他眼泪汪汪的可怜模样,心先酥了一半,“洗洗伤口,也能喝上两口。”

  孟重光这才恢复正常感官,听到那仅有咫尺之距的溪流声,才放下心来,把握得发痛的手指放了开来,乖乖依偎在岩石边缘,一副等待主人归家的小乳狗模样。

  徐行之笑笑,把早就解下披于孟重光身上的外袍谨慎地往上盖了盖,怕他着凉。

  孟重光只觉浑身疲累发软,在师兄离去后,他脑袋发重,不消片刻光景,又不受控地跌入了层层叠叠的梦境中。

  他这回没有做噩梦。

  梦里弥漫着属于师兄的气息,温暖得叫他不舍离去,只想一辈子沉沦缠绵其间,永不离开。

  ……至于满身血污、被那剃刀怪物掏去心脏的师兄,一定只是一个梦罢。

  孟重光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只知道这是他自进入蛮荒而来,睡得最沉、最好、最甜的一次,本已耗空的灵力也源源不断地再生、丰沛、重新充盈了他的身体。

  待孟重光察觉到有些不对、冒着冷汗惊厥而起时,才察觉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师兄说是去接水,怎得去了这么久?

  很快,孟重光在林间发现了被撕咬得七零八落的徐行之。

  一条被腐蚀得只剩下脑袋的骨蛇,趁师兄背对着密林俯身接水时,自林间游出,咬断了他的脖子。

  孟重光静静跪在潮湿的林间泥土间,跪在徐行之的尸体边,黑沉沉的眸光看似目容有物,但细细看去,便能发现他什么都没有在看。

  他注视着一片虚妄,唇瓣剧烈抖颤。

  他方才神智昏乱,竟直至现在才感知到,师兄体内并无灵力流动。

  九枝灯十三年前说过的话在他耳边回转、低喃,却清晰得令人发指:“我将师兄的灵脉封停,根骨打碎,投入蛮荒之中……”

  师兄已是根骨俱碎、灵力全无的凡人了,而自己竟然忘记了这点,叫他独身一人到这危机四伏的地方打水……

  但孟重光这回未曾哭喊,未曾悲啸,而是坐倒在徐行之的尸身前,调运灵气,明通造化,被烧得漆黑见骨的指尖再次在雨后的空气中破开汹涌的金光。

  待他再次睁开双目,眼前又是一轮清光澄澄的中天光轮。

  但是,在孟重光眼中,那光轮仿佛是在血水中浸过一轮,尽染血色。

  ——徐行之将他背离藏尸地,用了些时间,而他又在山洞中酣眠了许久,时间比上次更长,背负的因果惩罚更重。这一点从他胸膛内传出的浓重焦糊味和周身烧伤的严重程度,便能轻易窥见一二。

  但是不知是不是孟重光的错觉,他觉得这次的五内俱焚之苦没有那么痛了。

  吐净嘴里残血后,孟重光以单膝跪地,摇晃了好一会儿,方才支撑起自己这具烧得直冒青烟的残破躯体,一拐一拐地向藏尸地奔去。

  ——师兄,我跑得很快的。

  等我,我这就去接你回家。

  很快就来,跑着来。

  作者有话要说:  重光:“师兄,我宁可烧死我自己,也不愿伤害师兄分毫。”

  重光:“师兄,我说过的吧,我跑得很快的。”

  重光:“师兄……我定要找到你……你哪里都不准去,我无论如何都能找到你……我跑,跑得很快。”

  ——偏执、温柔又强大的光妹

  第90章 痴心熬尽

  再一次趴伏在徐行之后背上时, 孟重光已辨不清这是梦还是现实,只迷迷糊糊揪紧了徐行之的发带。

  从剃刀怪物手底死里逃生的徐行之刚刚背上他,脑袋连带着头发就被扯得往后仰去:“……嗳嗳。”

  孟重光马上松手, 烧焦的唇畔贴上徐行之的颈侧, 感受着在肤下细微的血流淙淙和脉搏鼓动, 庞大又安宁的黑暗再次向他无声地张开了怀抱, 妄图把他再次吞入腹中。

  然而这次孟重光没有妥帖。

  他挣起全副的精神, 说:“……不去那里。”

  徐行之已迈步打算往高塔方向行去, 听他如此说,便马上收住了脚步:“那塔很危险吗?”

  孟重光点头,旋即又摇头,在无措的茫然间, 一直从自己是谁、此处是哪里想起。

  徐行之一直耐心地站在原地,等待着他的答案。

  半晌后, 孟重光小小声道:“林子,危险, 不去。”

  目力所及之处, 徐行之确然看到了一顷密林, 隐约还听到有水流潺潺之声传来。

  他既说危险,徐行之自不会去触那个霉头, 安抚了他一两声,便自行绕开树林,往高塔方向行去。

  从密林之间穿过是回塔最快的路,且快一步回塔, 修得伤痛移体之术的元如昼便能早些缓解他的焚身之苦,但孟重光此刻并不急于回去。

  他想静静久久地与这人呆在一起。

  徐行之自不是寡言之人,漫漫长路刚开了个头,他便问道:“你这伤势是如何来的?”

  孟重光不答,只一心一意地收集他身上的沉香气息。

  徐行之感觉这人小狗似的在自己身上嗅来嗅去,哭笑不得:“哎,我刚从尸体堆里滚出来。”

  孟重光的回答是拿鼻尖亲昵地拱他。

  徐行之又问:“你是从哪儿来的?”

  孟重光抬起手臂,指向他的来处,也是他们的去处。

  徐行之想了想:“……你认识孟重光吗?”

  孟重光忸怩了起来。

  他想也知道自己现如今是怎样一副狼藉模样,若是在此情此景下承认自己是孟重光,定然会在师兄心中落下个极其难堪的印象。

  想到此处,他又迫切地想回到塔里了。

  对于徐行之的问题,他摇首,复又怯怯问:“你找他作甚?”

  他满心欢喜地期待着徐行之继续问一问孟重光的近况,积攒了整整十三年的话在他口中膨胀、蹦跳,噼里啪啦地想要蜂拥而出。

  然而徐行之并没有问下去。

  两相沉默间,孟重光突然害怕起来。

  ……师兄难道还在怪他?怪自己十三年前将四门有倾覆之险的事情隐瞒于他?怪自己事情被撞破后还绑住他,不许他来救他的同袍?

  可他已经得到惩罚了,整整十三年,他只能在梦里见到师兄,这惩罚还不够酷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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