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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穿]反正主角挺高冷的_暮二木【完结】(9)

  而吻,在那个清晨,只差一点点就到了。

  喻砚白忽然很想哭泣,很嫌弃自己无论过了多少年,即使重来一遍,也不能成长得更快。在这荒芜一人的山顶,他忽然非常不知所措,茫然地感受到自己蠢笨的脆弱。

  向回赶。他仿佛拼尽了全身力气,甚至放弃了施避风诀,只为求更快地、更快一步地回去。空气在极快的流动中能变成利刃,细小的粒子划伤了他的脸。风声呼啸,两侧的景物一瞬就融合,模糊,后退,甚至带起了线条的形状。

  人的感qíng是否也曾经是好好被隔离开来,理智地贴上标签的?憧憬、向往、仰慕、感激,一样一样地分类好。只是稍一加热,就全部倒塌,全都融化,乱腾腾的分不清。

  爱是向往。爱是自制。爱是患得患失,是无可自拔,是拼尽全身力气抑制得恰到好处好一起取暖却不互相伤害的占有yù。

  喻砚白忽然想起来了。

  上辈子自己自杀的理由。

  那是最为纯洁却最为高尚无二的爱qíng,来自于一个深渊之中肮脏的生物的献身。

  他那么卑微,唯恐这被看护、被珍重的时光一朝化为泡沫,所以竟然愿意先要自己死亡,拒绝迎接结局,不管那结局是好是坏。

  因为这平平常常的此刻,对于他的人生来说就是曾经遥不可及的幸福的最高点了。所以一直挣扎着活在深渊之中的人,反而会在光明中欣然迎接死亡。

  因为已经深深爱过,无怨地卑微地死去过,所以这一世的喻砚白对玄止并不是爱。

  是有所计划的谋求。

  是一切浓厚得无法控制的感qíng。

  是他自欺欺人不敢面对的、但却是切切实实的——

  渴望与占有。

  他远远地看到山dòng,感受到那把剑的气息仍在。

  此刻他已经想明白了。

  天命如此,他的他的母亲、甚至更古的祖先都是这样的。

  心有所慕,不可得。

  以此法得之。

  狂跳的心脏平稳下来,喻砚白含笑进了山dòng里。他感觉到自己又有那种好闻的、惑人的香气飘起来,而且愈加浓厚。而那男人已经嘴唇gān燥地发白起皮,面色却醺红,双目紧闭,眉心微蹙。

  他以神识控之,却没想到师父早已难耐,且越有肌肤相触,越是火热。诸多前qíng连在一起,他几乎瞬间就想通了是怎么一回事儿,用舌头压碎一枚极苦的丹药以唇渡进他嘴里,那舌头便渴求地开始掠夺反攻。苦涩的味道使得男人睁开了眼睛,却也只是如同失去神志的恶láng一把将喻砚白反推压在地上,吮吸着加深这个吻。

  喻砚白轻笑着仿佛安慰孩子一般,“师尊莫急,徒弟自然要……为您解忧。”

  ——师尊篇-完结——

  第8章喻砚白番外(捉虫

  浩浩昊天,不骏其德。

  倏忽百年转眼间。

  清微派掌门由上一任的掌门首徒平函——现在有号凌成继承,却是他趁着师父玄波自顾不暇,无法掌控全派的时候,假意放下修炼,分担师父的责任,实则与玄河暗中勾搭,悄然壮大自己的势力,然后不声不响地、平稳地“过渡”了掌门的传承,合伙人的玄河,却被判欺上罔下、道行不端,列罪状二十余条,发派去思过崖了。

  新一代弟子里有个叫北云韶的,也长于剑。听闻她天纵奇才,一把剑通体洁白,剑影飞舞时如素月织练,波光皎洁。代有才人出的清微派,曾经人人敬仰的小师叔玄止真人,仿佛已经淹没在时间的尘埃里了。

  也许有见过那把古拙的长剑的人,会恍惚间想起他,暗自感慨。但那不过是空山松子,落也落得无人知晓。

  岁月本就是可以jīng确计量的东西,但偏偏求长生者无岁月。思念却是渴望被计量的,但思念又如何被衡量呢?

  喻砚白有时怀疑,玄止是否只是他一场无法清晰回忆的梦。况且梦醒时尤其心痛,所以唯有那最后的结末才每每来扰他心神。

  ……

  玄止对他避而不见的第十天,终于疲惫地出现在他面前。

  双目沉沉无光,仿佛万般挣扎,苦涩地宣布自己的决定。

  “吾剑道已毁。”

  语毕,自毁内丹,同时毫不拖泥带水地以剑自刎。

  那最后一剑,既快得恰恰好,让喻砚白来不及阻止;却也只是单纯的把剑当做随便的什么趁手之物的一剑,丝毫没有了曾经行云流水、仿佛囊括寰宇之势的剑气,徒余笨拙执拗,又因而更显得悲凉。

  那一刻喻砚白才知道,原来人在某种感qíng的极点的时候,是没有感qíng的。

  仿佛灵魂离开了ròu体,他什么也感觉不到,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哑然无声的,被迫观察这一幕,被迫接受现实的巨大冲击。

  嗓子里空有gān音却还来不及嘶吼,那白衣的身影就倒下了。

  身体的反应总是更快一点,喻砚白因为惯xing跪倒在地上,怀里接着楚松落。

  然而此时那人仿佛才终于安心,因为那一切不忠于剑的污垢都已因自刎而得以逝去。于是他终于眉目舒展,难得神色间有几分温柔,唇角微微勾起,有一种很欣慰、又很怅然的笑意。

  “砚白……”

  他唤自己的名字,喻砚白却丝毫做不得反应。

  因为他生怕自己松开手,这人就要轻轻地离开了;还带着温度的血的流到他的手上,惊慌茫然使得触觉的传达变得极为迟钝,但五脏六腑像被紧紧揉在一起般尖锐的痛却使他反而有一点镇静。

  男人弃剑于一旁,艰难地探手,仿佛想要抚摸他的脸庞。他于是紧紧抓住那已经变得很冰冷的手,贴在自己脸上。

  “……若有来世——我必不修剑。”

  ……

  可是喻砚白,已经渐渐悟得了。

  天命轮回的秘密。

  是师尊将他解救出了永远轮回无止的命运,使得自己能够走向另一条道路。然而现在的自己已经是一条游魂,残存于世,不过是执迷不悟罢了。

  但他是死不掉的。

  死掉,就会回到那命运里重新开始。

  无数次的回忆里他拼命摸索,才终于懂得真正死去的方法。

  喻砚白怔怔地晃过神来,去看怀里这把剑。

  良久,他珍重地将剑收起来,出了dòng府。

  一旁侍弄花糙的女子笑吟吟地问他:“尊主要往何处去啦?竟然连笑颜色都没有啦,桃花儿瞧着真是心疼呢。”

  喻砚白成了魔修之后,素来好着玄色大氅,眸色血红,有一种凌冽如刀的煞气。但他此刻不笑,很是郑重地道:“清微派。”

  名叫桃花儿的女子以为自己听错了,水汪汪的桃花儿眼瞪得杏也似的圆,“……哪里去?”

  喻砚白微微一笑。

  这笑不像往常一样有那么多层含义,纯粹是他想要笑,才笑的。

  他说,“桃花儿,你和这儿的其他人,都收拾一下离开罢。尊主我有桩顶顶重要的大事儿,不能再庇护你们了。”

  原来桃花儿不是魔修,而是妖修,修得人形时间尚短,天真不知世事。故而喻砚白与她说话,就仿佛与小儿说话一般亲切。

  妖生而冷漠,非得化成人形体验七qíng六yù,人间痛苦,才能有劫,然后破之,终证大道。此刻她尚且懵懂,但隐隐有种预感,“尊主,桃花儿是不是……是不是,要懂得生别离啦?”

  喻砚白微笑道,“你若能因此懂了这么大的事,我也是很欣慰的。”

  他好像已经有所决意,因此眉目之间不再有寂然郁郁的神色,反而更显得疏朗丰俊,仿佛又是天下无双的玄止真人门下天资卓越的真传弟子喻砚白,正要拔剑与人一试风流。

  桃花儿只觉得他比从前更好看,却也离自己更远了。

  她忽然问,“尊主的剑呢?刀呢?”

  喻砚白只是寂然地微笑,并不回答她。

  桃花儿两颊落下不自知的清泪。

  她轻声问,“尊主,我是不是也要懂得求不得了?”

  喻砚白看她懵懂地落泪,不言不语。半响,才温柔地回答她,“我尚不能受得住求不得之苦,想来你若能懂,肯定是很有进益的。”

  桃花儿抽噎着摇头,“桃花儿不愿意懂求不得的!”

  喻砚白只是叹息,不与她再讲,只道,“我要走了。”

  桃花儿说,“那我就去拿那把剑!尊主喜欢那把剑,回头还会来找我的,对不对?”

  可是他来生,是不要修剑的。

  喻砚白有几分落寞、有几分好笑地叹息,摇了摇头不再理他,就这样两手空空地离开了。

  他如今修为不像从前,已经是天下屈指可数的高手,无声无息、不惊动一人地就进了清微派内部。

  玄止向时居住的山峰,虽然灵气浓厚,却过了这么多年仍无一人能受其日日练剑所留下来的剑气锋锐,纷纷另择他所去了,所以这座山仍旧是空山。

  冬日留下的雪意将融未融,空气里有gān冽的水分感。那苍翠得仿佛bī人静默不语的松林中,过去是曾经有人察树观风以修剑的。

  少年时曾被他多少次掰下来树枝当剑比划的花树,如今枝条都已经变得遒劲有力,全然不见过去的丝毫痕迹。新芽将将冒出个脑袋,可以预见夏天的一树繁花。

  喻砚白倚着花树坐下,看天上白云流逝变幻,一直到日落huáng昏,星辰罗列。

  时间可以重新开始。

  这已经是最大的幸运。

  喻砚白闭上眼。

  世界在坍塌。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能够明白,世界在坍塌,而自己在真正地、永不可逆地死去。

  喻砚白忽然想到桃花儿。

  可惜他已经不再需要那把剑了。

  世界正在坍塌,喻砚白感觉自己就像在空气稀薄的地底一般难以呼吸。但他奇异的并不觉得疼,反而有一种认命的归属感。

  “……若有来世——我必不修剑。”

  若有来世,必先与你,白首相许。

  **

  楚松落一言不发地看完了喻砚白及其世界的“自杀”。

  若你坚信自身为虚妄,世界就会失去存在的根基。在坍塌的世界凝缩到了极点,不余任何意识,只剩能量的时候,楚松落闭上眼睛一口气吸收了这个世界的能量。

  他一面缓慢地“走”向下一个目标奇点,一面心绪复杂。

  时间可以重新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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