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舟被纸人架着来到了楼下,一张红盖头同样罩在了他的脸上。
这块红布湿漉漉的,触感黏稠,紧紧贴在了赢舟的皮肤上。
红布上出现了明显的五官轮廓。
赢舟的鼻尖闻到了浓郁的血腥味。
他在棺材里没窒息,却被这红罩头捂得快窒息了。他张开嘴,掠夺着新鲜的空气。
房子没有电梯,楼道里很是阴冷,赢舟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纸人们簇拥着他,架着赢舟的胳膊,往前走去。
赢舟在心底默默数着,走到三楼的时候,昏暗的视线里,出现了一团火热的亮光。
纸人尖尖细细的声音响起:“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新娘子,跨火盆——”
窒息的感觉在这一刻格外明显。
背后,有小纸人猛地推了赢舟一把。
赢舟踉跄了一下,抬腿,跨过了熊熊燃烧的火焰,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在他的脚下响起。
草,到底是哪里的傻逼风俗,进门竟然还要跨火盆放鞭炮。
呼吸在这瞬间突然变得通畅,红盖头不再像是胶衣一样紧紧贴在赢舟的脸上。
就连押着他的纸人也消失了。
赢舟摘下了脸上的红布,面前的房子挂着一盏红灯笼,门上贴着一个“囍”字,上面的门牌号写着“3-3”。
猪肝色的防盗门打开一条小缝,里面漆黑一片,格外寂静,像是等着赢舟进门。
赢舟把红盖头揉成一团,扫了眼,没看见垃圾桶,只好塞回了自己的口袋里。
他是一个很有原则的人。会明杀自己的死鬼老公,但从不乱丢垃圾。
赢舟站在门口没有行动,但他的影子却行动了起来。
细细的黑线顺着门缝,走进了这个家里。从上往下看,像是一条黑色的水流。
赢舟能共享四毛的视角。这个家意外的普通,进门是鞋柜,左转,左边是餐厅和厨房,右边是客厅。
再往里,左边是主卧,右边是次卧和家里唯一的卫生间。
也不知道是不是潘成亲属烧的纸钱不够,这位二十多年前的百万富翁,死后的家意外的朴素。
家里看不见一扇窗户,明明是大清早,却像是夜晚一样昏黑。
赢舟能隐约看见客厅里摆着的几张遗像,还有一个佛龛。
家里的味道很难闻,有一股霉味。残留的香灰味道也很呛人。
但想想也正常,毕竟这里连个通风的地方都没有。
沙发和餐厅上有一层厚厚的灰,看起来很久都没住人了,但地面却很干净。
赢舟其实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但他在家里公共区域逛了一圈,却没有看见一个人。更别提那个死鬼老公。
“按理说,家里应该有一到三只伥鬼才是。潘成,潘成的妻子,和继女。”
赢舟喃喃。
是在卧室吗?
这个家给他的感觉很不舒服。因为户型不怎么方正。到处都有尖锐的转角。
这在风水学上不太吉利。
赢舟操控着影子,来到了主卧前,顺着门缝钻了进去。
房间里更黑了。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的,没有一丝光线。影子在墙壁上摸索着,打开了灯。
白炽灯坏了,打开后一闪一闪的,像打雷。
在短暂光明的间隙中,赢舟看清了主卧的景象。
像是一个凶案现场。床上有一团已经干涸的血迹,被血浸泡得皱巴巴的被子上有些剩下的人体碎屑,和脏器的碎片。
血液形态多样,有喷射状,有晕染状。还有人用血在墙壁上胡乱地划出一团乱麻似的线。
地上的血迹黏糊糊的,像是干涸的汽油。
四毛顺着脏兮兮的床,有些好奇地游到了被子的正中央。
这里丢着一团烂肉。居然还没腐烂。
四毛分出一条细长的线,这是它的胳膊。
它打算翻一下,看看这团肉到底是什么东西。
但赢舟却制止了它,甚至下意识地在门口喊出来:“别动!回来。”
四毛的视野和小老鼠的视野差不多,正常情况是趴在地上,也可以立起来观察,但周围的一切都是庞然大物。
赢舟其实不太习惯这样的视角。毕竟他是身高181的直立人。
但在四毛游上床后,赢舟已经认出来那团烂肉是什么。
被剁碎的男性生殖器,还有一条细长的粉红色输精管缠绕着它。
很多雄性哺乳动物都有类似的生殖器。
但赢舟排查了一下市面上常见的一些家畜,感觉除了雄性智人,别的雄性哺乳动物的生殖器不至于就这么点尺寸。
当然,这种事不能细想。
看来在赢舟进门前,死鬼老公已经被人刀了呢。
四毛很听话地回到了赢舟的脚边。
赢舟用红盖头擦了擦手里的刀,刀刃的冷光照出他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他拉开门,走进去,打开了客厅的灯。
客厅电视墙的位置没有电视机,而是三张遗照。这三张照片,赢舟在资料上见过很多次,几乎都能背下。
潘成,孔佳,孔金枝;死去的“一家三口”。
但这三张遗照并没有摆在正中央,而是竖着挂在墙边。最中央的位置,是一尊石头雕刻成的佛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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