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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从了我吧_鸡子饼【完结】(77)

  他闷哼一声,声音戛然而止,有一只黑色的漂亮军靴踩碎了他的脊骨,然后又在他身上蹭了两下。

  那双军靴的主人缓步向我走来。

  我下意识地握紧了黑石剑。

  那人极高又极瘦,脸型颀长,鹰钩鼻,浑身上下充满了浓烈的血腥和暴虐气息,左手提着一把弯刀,右手上还抓着一颗正在往下滴血的心脏――应该是从哪个战俘身体里挖出来的。

  他的目光只在我身上落了一秒,然后就锁定在了我手里的黑石剑上。

  那个瞬间他眼里的愤怒几欲冲破眼眶,手里抓着的心脏也被他一下子捏碎了。

  血水喷了一地。

  “惊鸿剑!”

  他开口说话的声音有点尖细,还有点娘……总之和他的外形并不太相符。

  “好,好的很啊!沈月卿,惊鸿剑,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他身形一闪,他已经跃到了我的面前,手里的弯刀带着强劲的刀风向我横向扫来,直逼我的脖颈。

  我身上虽然穿了金丝软猬甲,但脖子处却是毫无防备,只能提剑去挡。

  女人和男人的力气差异在这种硬拼的关头轻而易举就分出了结局。

  虽然沈月卿也曾用过千斤石训练过我,很大程度上增强了我的体力,但面前这蛮子胜我太多,黑石剑被扫开,我的虎口处一片刺痛,刀风贴着我的右边脸颊扫过,右脸也是火辣辣的疼痛。

  “你和沈月卿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他的惊鸿剑会在你的手上?”

  ――惊鸿剑!

  我手中的是惊鸿剑?!

  ……难道师父他熔掉了自己的剑,重铸后送给了我?

  容不得我多想,蛮子的第二刀又向我的脑袋砍来。

  这家伙的作战思维大概就是简单的削脑袋、削脑袋,再削脑袋。

  力气上我已经输了,再和他硬拼,右手估计保不住了,如果连剑都握不住了,那我今晚必死无疑。

  我堪堪躲过一击,左脸也被划的血肉模糊。

  蛮子嘶吼道:“说,沈月卿人呢!我今天非要把他挫骨扬灰不可!”

  冷静下来!

  决计不能死在这疯子手里!

  我双手握住剑,努力回想每日练习的沈家剑法。

  那套剑法颇为复杂,心法要诀也是长篇大论,但归根结底,贯穿的便是一个柔字。

  以柔,方能克刚。

  黑石……不,应该说是惊鸿剑似乎天生就是为这套剑法而生的,它锋利却柔软,既能劈开坚硬的石块,又能大幅度曲折却不会断裂,这把剑和剑谱对拥有者的身体灵活性有着绝高的要求。

  沈家剑法第一式,随波逐流。

  我的身体随着弯刀的下压轨迹往下滑去,虽得以保命,却弄得狼狈不堪——

  随波逐流,一个人没有坚定的立场,缺乏判断是非的果断,只能盲从于别人的步伐。

  在这个乱世,强者制定规则,睥睨天下,傲视苍生,而弱者,只能追着强者的脚步,随波逐流,以求苟且之安,性命无攸。

  随波逐流,位列沈家剑法第一式,只能肤浅保命,绝非大放异彩之招。

  只练到这一招的人,连走出宁王府的资格都没有。

  我的脸颊和手腕都已经血肉模糊,不过也没什么关系,我对于疼痛的耐力早已超越了常人。片刻功夫就恢复了平静,握紧手中剑,向他的腰身刺去。

  蛮子的眼睛长在脸上,越是远离他眼睛的器官,越是容易得手。

  习武练剑之人,若是追求速度之快,那么气势上、攻击力便都会降低,若是追求剑的杀伤力,便要舍弃一部分的速度与灵敏、应变能力。

  我渴求绝对的速度和力量,二者实难兼得,但也无法舍弃任何一个,所以我一个也没学精。

  沈家剑法第二式,溯源穷流。

  在一开始随波逐流,浑浑噩噩之后,经历过一些挫折与考验之后,有些人继续选择随波逐流,浑浑噩噩,有些人则会开始反思,自身与强者的区别在哪?

  为何强者?何为强者?

  是不是只有成为强者,才能扼住命运的喉咙,庇佑自己珍视的同伴。

  我只要一想到三年前沈月卿被砍了右手,在我眼前被带走的惨烈景象,胸口便翻江倒海般的痛苦不堪,如果我不那么弱,是不是就可以护他周全。

  莫不是该拥有一把绝世好剑?

  ――可手中名剑,已是天下第一的惊鸿。

  “朱珠,不要太在意剑的本身!心中有剑,手中方能有剑!”

  ……是师父的声音。

  我往身后看去,却只看到蛮子疯狂的表情,以及他狠狠砸在我脊骨上的刀背――

  好疼。

  我一下摔飞出去,滚了好几米远才停下。

  背骨被砸的生疼,若不是因穿着软猬甲,可能当场就被他砸裂了。

  这时从土地庙里又跑出一人,朗声道:“妖孽,贫僧灭了你。”

  我抬眼望去,正是我要找的辞镜和尚。他弄得灰头土脸,银发也染满了血,但衣裳还算齐整,表情哪里像是中了合欢蛊的样子。

  ……希白那个混账,又愚弄我。

  蛮子没把辞镜放在眼里,用鼻孔招呼他:“臭和尚,你还没死?”

  辞镜举着手里的扫帚,淡淡一笑:“贫僧刚才只是在装死,其实毫发无损。”

  顿了顿又道,“放开那个女施主,你的对手是贫僧。”

  辞镜淡定从容充满自信的神情让我一怔。

  莫非他是一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砰――”

  蛮子一脚就将辞镜踢飞出去,撞到了庙外的一棵树上,辞镜当场就昏了过去。

  “废物,真是废物,你们西凉的子民都是废物!”

  蛮子那尖锐的叫声令我的耳膜都震的发疼,他舔了舔弯刀上的血,望着我冷笑道,“你是沈月卿的女人吧,今天找不到他,我就先杀了你,然后拎着你的脑袋去削他。”

  我喘息着问他:“你和月卿有什么仇?他在三年前就已经死了。”

  “不可能,你在说谎!”蛮子气势汹汹地提刀向我砍来,“沈月卿不会死,他若是死了,惊鸿剑也会成为一把死剑!”

  争吵间,厮杀没停止。

  刀剑相撞,切碎无数道幽蓝色的光芒。

  我惊讶地发现惊鸿剑比往日的光芒盛了很多,简直像是回到了三年前我挥剑砍罗寒的那个时期。

  这三年来,它在归雲山庄的冰天雪地里始终默默无闻,从未发出过如此强烈的光芒。

  沈家剑法第三式,流天澈地。

  流水无形,因势而为,因器成之。

  ――外力或许能促使人发生一些莫大的改变,但究其根本,是自身有了觉悟,才完成了量变到质变的过程。

  溯源穷流,逆流而上,探寻河流的源头。

  反复追问自己,我,究竟能成为什么样的人?

  三年前是因为沈月卿,三年后……是因为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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